“不是的……”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算扔給路邊的乞丐都不會再給你了。”傅寧則攥緊手指,指甲死死掐著掌心的位置。


    “對不起……”


    陸斐時垂了垂眸子,輕聲吐出幾個字來,他真是昏了頭才會張這個口。


    偌大的禮堂哄哄鬧鬧,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了一波人開始演小品,耳邊全是同學們的笑聲。


    一直到主持人報幕,眾人開始歡唿“元旦快樂”,倆人也沒再說一句話,等到眾人漸漸散開,禮堂內隻剩下零零星星幾個人。


    “傅總?”


    陸斐時想叫他一塊走。


    卻正好看見傅寧則靠在椅子前睡著了,他錯愕地伸手想去叫醒傅寧則,忽然想起來何恬恬說傅寧則為了倫敦那個項目兩天兩夜沒睡。


    傅寧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眉宇輕皺,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手還插在大衣的兜裏。


    陸斐時歎了口氣。


    他起身往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抓過傅寧則的胳膊,把他背了起來。


    剛踏出禮堂的門,就見天空又飄起了零星的雪花,他伸手接了兩片,很快便冰冰涼涼地融化在掌心。


    天黑路滑


    他還背著一個人。


    已知:禮堂距離校門口很遠;


    已知:禮堂距離宿舍很近。


    “傅總,你還沒醒的話,我就帶你迴宿舍了哦。”


    眼看著傅寧則還是沒動靜。


    他背著傅寧則調轉了一個方向。


    零零碎碎的小雪下得不是很大,陸斐時背著他慢悠悠走在路上,昏黃的燈光照著來來往往的學子。


    陸斐時突然立足,視線往後移了一下,“傅總,元旦快樂。”


    或許傅寧則沒有聽見。


    又或許傅寧則聽見了。


    *


    宿舍內燈光大亮,曲蔚和段明越還在開黑,門口的聲音傳來,突然宿舍門被人推開,來人背上還趴著一個人。


    “臥槽!這誰啊。”


    曲蔚看著陸斐時背上的人,那人身上披著陸斐時的外套,頭被衣服包裹地嚴嚴實實,一點都沒沾到雪花。


    等他湊進去看清楚那人的臉時,更是險些嚇暈過去,當即大喊一聲,眼底全是驚恐,“傅寧則?!你怎麽把他帶迴來了?你瘋啦!”


    這和把閻王爺帶迴宿舍有什麽區別?這可是傅寧則!!


    且不提陸斐時帶外麵的人迴宿舍,單就說他把傅寧則弄迴來這件事簡直是瘋狂!


    “噓!小點聲。”陸斐時把食指放在唇邊,壓低了聲音,“他睡著了。”


    段明越趁著自己等待複活的時候,兩三步轉了過來,摸著下巴不斷地打量著傅寧則,隻見對方安安靜靜地趴在陸斐時肩上,閉著眼眸,全然不似新聞上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這就是傅寧則呀?看著不太像他本人。”他甚至想伸手撥一下傅寧則額前散落的碎發,看一眼廬山真麵目。


    “去去去,別把他吵醒。”


    陸斐時背著他,艱難地順著扶梯台階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把傅寧則放好,給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下麵的倆人誰也不敢開口,隻默默看著他們養尊處優的陸公子,不僅把自己的外套給別人,還跪在床上給人脫了鞋襪。


    陸斐時感受到那兩道視線,默默地拉上床簾,然後開始脫傅寧則身上的衣服,給他換上自己幹淨的睡衣。


    等他收拾好,才從上麵下來,順帶著把傅寧則的高定西裝全扔到一旁的椅子上。


    曲蔚眨眨眼,“他真要在這兒睡啊?”


    陸斐時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不過你放心,他睡著後很乖的,從來不打唿嚕,也不磨牙,更不說夢話。”


    相比較他們幾個來說,害怕的應該是傅寧則才對,因為宿舍的這三個人,一個打唿嚕的,一個磨牙的,還有一個偶爾會夢遊的。


    “那你睡哪兒?你們倆晚上應該不會……那個啥吧。”


    曲蔚縮了縮脖子,他真的害怕自己晚上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


    陸斐時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當然、不會!他已經睡著了!我今晚睡那個空床,你倆給我湊一床褥子,我去洗個澡,外麵雪下的真大。”


    一個宿舍四個床位,但是他們宿舍的第四位好像是當初考上了公務員沒來讀研,就一直空下了,被三個人當成了雜物空間。


    半夜,宿舍早就熄了燈,空氣靜悄悄的,陸斐時雙手墊在腦後,盯著天花板出神,他躺在這個空床上,身下雖然鋪了幾層褥子,但還是難受得他渾身不舒服。


    他太想念自己的床墊子了,早知道把傅寧則扔到空床上,但是傅寧則兩天沒合眼,他又怕傅寧則睡得不舒服。


    唉……


    內心掙紮了十多分鍾,陸公子最終還是默默地爬下了床,扭頭爬上了傅寧則的床。


    而對麵的人兩個人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地掀開自己的窗簾,探出一個頭,默默地看著陸斐時鑽進了傅寧則的床裏。


    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之色,唉……希望今晚的世界安靜。


    陸斐時把人往裏搬了搬,學校的單人床並不大,睡兩個人略顯擁擠,他隻能努力把傅寧則摟在懷裏。


    *


    傅寧則迷迷糊糊快要醒來的時候懷裏還抱著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背後是一堵硬邦邦的牆,禁錮著他很不舒服,他往前挪了挪,又撞上一堵牆。


    然而那堵牆開口說話了,“別擠了,再擠我就掉下去了。”


    傅寧則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是開了一顆扣子的印花睡衣,淡淡的玫瑰花香飄散,他抬眸。


    “你能往裏挪一挪嗎?”那堵牆又說話了。


    傅寧則往後靠了下,他還抱著一隻大眼睛的胡蘿卜玩偶,整個人被迫縮在陸斐時懷裏。


    “你……”


    陸斐時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八點二十了,他還可以再睡一覺。


    傅寧則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如果不是有光線從床簾的縫隙穿透而來,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和陸斐時合葬睡在了棺材裏。


    “這是什麽地方?”


    “我宿舍啊。”


    陸斐時呲牙一笑,“你還睡不睡?不睡下去,我要繼續睡。給你準備的洗漱用品都在桌子上,自己拿。”


    傅寧則哦了一聲,默默的爬起來,掀開床簾的那一刻,陽光普照,那一瞬間他幾乎懷疑自己穿越迴了大學時代。


    對麵剛爬下來的曲蔚看見傅寧則站在地麵上,嚇得腳一滑差點從床上滾下來,眼睛瞪得大大的,跟見鬼似的。


    “我靠!”


    傅寧則朝他頷首,等他站在落地鏡前看到裏麵的人後,表情逐漸也跟見了鬼似的。


    誰給他穿了件卡通印花睡衣?


    幼稚死了,他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穿著件蠟筆小新簡直是……


    不堪入目!


    第61章


    清晨陽光格外亮眼,傅寧則在看到自己的西裝被團的皺巴巴像是泄憤一樣丟在椅子上,艱難地接受了身上這件蠟筆小新睡衣,他簡單洗漱一下,便坐在陸斐時床下的吊床,隨手翻了件雜誌。


    曲蔚已經在洗手間躲了半個小時了。早知道他再睡30分鍾,也好過和傅寧則麵麵相覷。


    裏麵傳來一陣動靜,段明越從床上下來,看到‘陸斐時’坐在吊床上翻閱雜誌,當即打了個哈欠。


    “早啊。”


    傅寧則轉身,朝他頷首微微一笑,很是熟稔道:“早。”


    低沉的男性嗓音瞬間讓段明越迴過神來,腳底一滑,直接從第二階梯出溜到第一階梯上,半天才穩住身形。


    洗手間的曲蔚見有了盟友,終於膽戰心驚地出來,正好對上傅寧則的視線,他硬著頭皮從齒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傅……傅總。”


    “嗯。”


    傅寧則默默地用著陸斐時的杯子喝著白開水,那架勢倒像是在品嚐什麽咖啡。


    倆人實在是不敢和傅寧則待在同一個屋簷下,戰戰兢兢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甚至打開了電腦,準備學習一會兒。


    這幅模樣簡直像極了班裏的學渣遇到了班主任。


    大概過了幾分鍾,陸斐時的床上多了幾道翻身的聲音,傅寧則放下雜誌,慢慢起身。


    “我下去給他買早餐,你們需要幫忙帶嗎?”


    曲蔚咽了咽唾沫,良久才意識到傅寧則是在跟他們說話,他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們自己去。”


    夭壽了。


    傅寧則居然親自下樓去給人買早餐,天要塌了!


    傅寧則點了點頭,朝著門走去。


    等他的手剛要拉門的那一刻,他在門上貼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蠟筆小新睡衣。


    傅寧則:“……”


    他隻好又坐了迴來。


    傅寧則往陸斐時的床上爬了兩節梯子,往簾子裏探了個頭,“你的衣服在哪兒?給我找一件。”


    從床簾伸出一截同樣穿著卡通印花睡衣的手,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敲了一下床旁邊的櫃子。


    然後又指了指對麵曲蔚的床旁邊的櫃子,以及自己床旁邊空床旁邊的櫃子。


    傅寧則一臉莫名其妙。


    曲蔚吞了吞口水,“他的意思是;他的櫃子、我的櫃子、空床的櫃子,裏麵都是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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