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欣雨的臉上並未露出過多的神彩,但是心卻在見到這塊翡翠之後瞬間就活了,她用眼角餘光偷偷地瞄了周圍的幾個人一眼,察覺到這幾個人並沒有注意她,心中隱隱有一絲竊喜,這才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塊害她受傷的原石。

    這塊原石屬於中等個頭,約有五十公斤大小,皮殼顏色為黑中帶灰的雜色,應該是老坑灰卡。

    灰卡是老場口中的一種,不過這個場口的原石不太受人歡迎。因為灰卡的翡翠原石最難判斷,表現和內裏可以說變幻莫測,讓人抓不住規律。

    灰卡的個體大小懸殊,大件的灰卡原石可達到幾百千克甚至上萬千克,屬於原石裏麵的巨無霸。但是灰卡裏麵出翡翠的概率很低,一般切出來的翡翠透明度不高,水底好壞分布不均,但是一旦出高綠,就是種地水都足的極品。

    莊欣雨看的這塊原石表現不太好,表皮很是普通,皮殼上不見蟒帶,反而布滿了細細密密的黴鬆花,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塊開了窗的原石,在一處黴鬆花上擦掉了一小塊,露出了一個布滿黑蘚的窗口來。

    看到那個窗口上密密麻麻的黑蘚,一般人都會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但是鑒於灰卡的特殊性和難以捉摸的變異性,這樣的原石也是有人賭的,賭蘚的風險雖然大,但是一旦後麵有綠,就肯定是高綠,而且這塊原石因為表現不好,底價非常低,隻有二十萬。

    不過莊欣雨看重的不是這塊原石的低價錢,而是這塊原石裏麵那契合得近乎完美的顏色。這塊原石卻是是黑蘚沒錯,但是卻不是之前她遇到的蘚吃綠,它比較特殊,如果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變異蘚吃綠。

    順著那個開出的窗口下去一公分,原石裏麵都是黑蘚,看起來絕對觸目驚心,不過再切下去,那些黑蘚就產生了變異,蘚吃綠變成了蘚吃黑,再深入一公分半,就可以看到一片晶瑩透徹的黑色,蘚吃黑完全成為了黑得發亮的墨翠,在墨翠之中,還隱隱有紅綠藍白黃其他幾種顏色透出來,絲絲縷縷纏繞在這塊墨翡之上,形成了一張天然的水墨寫意畫。

    這樣的景象看得莊欣雨心中又驚又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讓人捉摸不透,匪夷所思。這塊墨翠的質地細膩,結構致密均勻,透過度也好,其黑如墨,應該是玻璃種無疑。再加上那些附著其上的五色絲質翡翠,不見雜質,沒有裂紋,這樣的細膩種地和水頭,一旦解出來之後再經過拋光,無需雕刻就是一副最完美的畫卷,可以說是珍品中的珍品!

    墨翠,是翡翠的一種,經常被人和墨玉混淆,事實上,墨玉是和田軟玉的一種,墨玉通體漆黑,硬度比翡翠要軟。當然,墨翠也經常被人稱為墨翡,其實不然,墨翠與墨翡也有區別,雖然都為黑色,但是墨翡是純淨的黑色,裏麵不含任何雜質,而墨翠則是黑中隱隱透出綠意,更加靈氣逼人。

    墨翠初期用肉眼觀看會覺得黑得發亮,使人很容易誤以為是獨山玉中的墨玉或者其他黑色寶石,但是在透射光下觀察的時候,人們會發現,這些墨翠呈半透明狀,且黑中透綠,正是因為這樣的特征,緬甸人用“情人的影子”來親切地形容墨翠,它那隱隱的綠意,就如同情人的身影一般神秘而誘人。

    墨翠傳言可以鎮邪,雖然因為它的顏色使得它受歡迎的程度比不上其他顏色的翡翠,所以墨翠很少被雕成鐲子或首飾,通常都是做成擺件才能符合它的端莊高貴的色彩,但是還是有很多男士佩戴墨翠雕刻成的神佛、關公之類的掛件或玉牌。

    不過莊欣雨手中的這塊墨翠,即便是再好的雕刻師也不敢動刀。這樣的好東西,本身就已經是一件鬼斧神工的成品,絕非凡人的雕工雕琢出來的東西能夠比擬的,就算是許文也不行,這塊翡翠無需動刀,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經非常完美,多一筆都是畫蛇添足。

    如果說那塊血美人莊欣雨還有些遲疑的話,那麽這塊天然墨翠她就是勢在必得,不過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莊欣雨心下就已經拿定了主意,在心裏默默記住了這塊原石的編號,就隨著那名工作人員往貴賓區走去。

    到了貴賓區,果然見到韓大山和李少華等人在聊著什麽,見到莊欣雨進來,那幾人紛紛朝著莊欣雨看過來,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嫉妒與佩服的複雜情緒。

    像他們這樣的人,在賭石圈子裏摸爬滾打幾十年,才能勉強算是抓住了門道,不能說比得過韓大山這樣十賭九漲,起碼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但是莊欣雨不同,這個女人從進入賭石圈子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這一年時間裏她所變現出來的天賦異稟,絕對非常人所能及。

    平洲公盤上,她三切三漲,徹底震懾住了韓大山最得意的孫女韓美,之後在韓家她又準確無誤地賭出了蟲翡,前幾天更是在兩塊花崗岩中切出了祖母綠天珠和帝王綠。

    這樣毒辣老練的眼光和手段,讓他們這些自詡為賭石高手的人俱是汗顏,這個圈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注入新的活力了,沒有了對手,讓他們也變得自負起來,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了對手。莊欣雨的出現,算是狠狠地給了他們一巴掌,將他們從夢中徹底地打醒了。

    “莊丫頭,好久不見,你這幾天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李少華率先就站了起來,經過上次唐伯虎的《李端端圖》之後,他對莊欣雨的印象很不錯,覺得這個女人雖然年輕,但是不驕不躁,有能力但不張揚,時刻都保持著謙遜有禮的態度,一看就是一個有涵養且內斂的知性女子。

    李少華主動和莊欣雨打招唿,而且態度很是謙和,這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韓大山,他雖然背負盛名,但是到底是商人出身,和李少華這種官場背景的人比不得,在李少華麵前他也不敢怠慢。但是韓大山想不通,莊欣雨到底有什麽資格讓李少華如此以禮相待,一點架子都沒有。

    “李老您就別笑話我了,這不過是我運氣好恰好讓我遇到了而已,我想在座的各位隻要是遇到了,肯定比我做得更好。”莊欣雨的視線環顧了一下,看到角落裏坐著的某個中年男人的時候,禁不住瞳孔萎縮,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不妥之色,看起來好像很平靜,內心裏卻是風起雲湧。

    因為那個坐在角落裏的人,正是當日她在電視中所見的北京博物館專家計尚盛,那個她兒時總是追著不停喊耗子叔叔的男人。

    莊欣雨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來這裏,心中滿是疑惑,這個人不是研究古董的嗎,怎麽跑到瑞麗賭盤來了?

    “李老,您認識莊小姐?”一旁的瑞麗玉石協會會長名叫杜鑄崚,見李少華對莊欣雨的態度很是親切,不免疑惑,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李少華笑著將當日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看向莊欣雨的眼中滿是讚賞之色:“莊丫頭不錯,年紀輕輕的,又懂賭石又懂鑒寶。老韓啊,她這可是要把我們這些糟老頭子都比下去了啊。”

    韓大山到底活了大半輩子,盡管他不久前在莊欣雨的手裏吃看虧,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心中不高興臉上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是笑吟吟地看著莊欣雨道:“李老您說的是,我們這些人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可還在跟著師傅打雜做夥計呢。莊小姐的師父倒是個高人,改天一定要找個時間請教一番。”

    韓大山雖然疑惑莊欣雨為什麽不姓柳,但是從莊欣雨的行事作風上看,他已經篤定莊欣雨是柳氏一族的人,所以他才會不顯山不露水地提到莊欣雨的師父,就好像並非有意為之,倒是一句客氣話一般。

    但是這句話卻成功地引起了在座幾人的注意和好奇,他們都是名師高徒出身,對於師祖門派這種事自然看得很重,莊欣雨年紀輕輕就能夠有這樣的本事,其師父一定也不是泛泛無名之輩。

    李少華不知道韓家和莊欣雨之間的恩怨,隻知道他孫女在莊欣雨手裏吃了大虧,李少華也活了七十多歲了,見韓大山提到莊欣雨的師父,哪裏還會看不懂韓大山的想法,想到韓大山這個老前輩居然仗著身份去欺壓一個小輩,頓時就有些不悅。心中感慨著,韓大山果然是商人出身,再怎麽樣也擺脫不了他的商人本質,雖然活了大半輩子,胸襟還是不夠大度,這樣的人再厲害也成不了大師。

    莊欣雨並不接韓大山的話頭,反倒是笑著說道:“上次在魔都一別,韓老您風采依舊。沒有想到您會來參加這次賭盤,我們這做小輩的失禮之處,希望韓老莫怪。對了,前陣子在北京珠寶展,我見到韓小姐的公司了,做得很不錯,改天有時間我也要去跟韓小姐取取經。”

    韓大山見莊欣雨提到韓美,盡管莊欣雨的口吻沒有任何嘲笑之意,但是他卻總覺得莊欣雨話裏話外在諷刺韓美一般,整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看向莊欣雨的眼神也銳利了幾分。

    莊欣雨鬱悶不已,她真的是出自本意好不好,是老人家您太敏感了,我可真的沒有嘲笑您孫女的意思啊。

    不過這種時候就是莊欣雨再喊冤也沒有人信她,不能怪韓大山多想啊,韓美輸掉了賭約,不能再參加國內的任何公盤,韓氏被莊欣雨逼得走投無路,就連他這個糟老頭子都不得不跑出來拋頭露麵,如果這一次瑞麗賭盤沒有把握好,賭王以往的威名隻怕就要煙消雲散了。偏偏莊欣雨這個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提起韓美,韓大山自然會覺得莊欣雨這是在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在向韓氏示威,他怎麽可能不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秘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淺夕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淺夕靜並收藏豪門秘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