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這次的離去是永遠。


    但世界轉來轉去,


    終究迴到了原點,


    然而,


    你卻已不是你,


    我也不再是我。


    搭了客機,飛機和計程車,時間短短的流逝了,空間卻遠遠的轉移了,再次站在“擎宇科技企業”大樓前,雨帆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當初是那麽迫切的想逃開,現在卻是自己選擇迴來了,繞了一大圈,還是迴到原點,人生,有時就是那麽的矛盾又可笑。


    當她要進門時,並沒有遇到什麽困難,因為她在門口發現了勇仔和阿亮。


    “啊,是……是鄭小姐!”他們齊聲高喊,滿臉的驚喜和雀躍。


    “嗨!好久不見。”雨帆微微一笑,這一胖一瘦的好搭檔還是在一塊兒。


    “天啊!你終於迴來了,我們有救了!”勇仔感動得都快哭了。


    雨帆正覺得迷惑,阿亮則解釋道:“都是因為我們的疏忽,才會讓小貓小姐走失,所以,我們被降為停車小弟,沒有當保鏢的資格了。”


    雨帆沒想到自己會害了這兩位好人,帶著歉意一笑,“原來是這樣,那好吧!你們帶我上樓去,應該就可以將功折罪了。”


    “多謝小貓小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他們兩人又是異口同聲的說。


    就這樣,她在勇仔和阿亮的防衛下,搭上電梯直達第五十層樓,一切就像以前一樣,雖然才過了三個月,感覺卻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為了五百萬,重新迴到這個監牢,她還有機會嗎?唉!她的天空似乎又變成灰暗的了。


    來到辦公室門前,勇仔幫忙按了鈴,對著裏麵說:“報告老爺、少爺,我們找迴失物了!”


    失物招領?雨帆苦笑了一下。


    大門自動打開來,雨帆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就如同她所預料的,裏麵所有的人都直瞪著她,除了殷武宏和易靜嫻外,還有好幾個穿著正式的先生及小姐,應該是公司的高級主管吧!


    他們圍繞在辦公桌旁,每個人看起來都憔悴極了,顯然殷強把他們折磨的很徹底。


    “嗨!我迴來了。”雨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沒有人迴答她,空氣仿佛凝結了,滿室寂寞中,隻聽見桌後的殷強突然大喊,“小貓!”


    這聲音,就像她夢中聽到的唿喚,渴求之中帶著痛楚、絕望之中帶著哀傷,讓她怎麽睡也睡不好,而今夢境到是成真了。


    不過,他瘦了!除了那雙黑眸看起來更大、更深之外,他整個人簡直都瘦了一圈,這是為什麽呢?他身邊有這麽多人,竟然沒有好好照顧他?


    就在她腦子轉個不停時,殷強竟然跳上了辦公桌,向她“飛身”而來,直接把她撲倒在地。


    他等不及了,他等不及要牢牢抓住她,要不然她會消失的!如果這是夢,他也要讓這夢作得長久些,他不要那麽快醒來!


    “砰!”的一聲,他們一起跌倒了,她手上的鈴鐺也輕輕響起,不過,她沒怎麽摔著,因為他把她抱得密密實實的,隻是就快要讓他悶死了。


    詫異不已的眾人之中,易靜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展開“秘書級”的微笑說:“各位,我想,我們不妨先離開,讓他們兩人獨處一下吧!”


    殷武宏也迴過神來,“說得也是,就把強兒交給鄭小姐了。”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點了點頭,在易靜嫻的指引下離開辦公室,而當易靜嫻關上門時,還對地上的雨帆眨了眨眼說:“歡迎迴來,祝你好運了!”


    “喀!”一聲,門被關上了,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雨帆不是很喜歡目前這個姿勢,她卻被壓扁了,隻好拍拍殷強的後背,“你好重,拜托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殷強沒有反應,然後,她發現了一件事、他在發抖。


    “你怎麽了?”她以為他生病了。


    安靜了好一陣子,他那破碎而恐懼的聲音終於傳來,“我怕……我怕你不是真的……我怕我是在做夢……”


    怕?他會因為她而害怕?這個自我中心的家夥,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子,怎麽會變成一個好可憐的小孩?她不過是他的寵物罷了,怎麽他竟如此在乎一隻寵物貓?


    “我是真的,我在這兒。”她憂鬱了一會兒,決定先讓他平靜下來。


    他仍然在發抖,仍然很不安,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我每天晚上都夢見你,但是,醒過來的時候,我什麽都看不到,我不想……我不想再來一次了”


    “你是不是一直喊我的名字?”害得她每晚都不得好眠,真是的!


    “我拚命地喊、用力地喊,但是……你卻越來越遙遠……你連迴頭看我一眼都沒有!”


    他迴憶起那樣的噩夢,全身更加劇烈的顫抖。


    這瘋子變了,變成了一個傻子!這種感覺好奇怪,雨帆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總之,快讓他鎮靜下來吧!於是,她的手指緩緩穿過他的發,低聲哄慰道:“不會的,不會那樣了,現在我迴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到她的溫暖,殷強總算抬起頭來,雙眼充滿了血絲,仿佛有一百年都不曾好好睡過了。“你……你是真的?你就在這裏?就在我麵前?”他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猶豫地撫過她的眉毛、眼睛、雙頰,還是不能相信就在他的麵前。


    因為他那小心翼翼的觸摸,令雨帆喉中突然一緊,她真不了解這是為什麽,明明是自投羅網,卻讓她的心幾乎要疼了起來。


    “我可以親你嗎?你會不會……立刻就消失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詢問她的意思,也是她的意願,也是她第一次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他低下頭,緩緩碰觸著她的唇,先是如風般溫柔,直到他肯定了她的存在,才慢慢加深這個吻,就像被放出閘的猛獸,他要絕對的釋放和滿足。


    又像春風,又像暴雨,這種冷熱交加的感覺,立刻讓雨帆投降了,她沒辦法抗拒這個吻,融合了狂喜與絕望、幸福與悲哀,沒有任何人能予以忽略。


    她沒有想象過去是這般的重逢景象,她竟躺在地毯上,因為他的吻而全身發熱。


    終於,他離開了她的唇,卻沿著她的頸子往下舔吻,不斷地嗅聞著她的芳香,品嚐她的柔嫩,這是他確定她存在的方式,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如何說服自己這不是夢。


    “你是溫暖的,你有心跳、有唿吸……”他驚喜地發現這一切。


    隔了這麽久,他對她的眷戀還是沒變,她咬著下唇,就快忍不住呻吟了。


    當他因為過於激動而咬疼了她的大腿時,她不禁喊出聲道:“啊……輕一點,會痛!”


    殷強抬起頭來,眼中閃著微微的茫然,“會痛?所以你是真的?”


    “傻瓜,我真的是真的!”她拍了拍他的臉龐,這張消瘦許多的臉龐,曾讓她那麽痛恨過,為何此刻竟會讓她感覺不舍?


    他這才仿佛領悟過來,突然抱緊了她大喊,“哇啊!啊啊!嗚啊啊,”


    這有如猛獸怒吼的聲音,一開始嚇壞了她,以為他是發瘋了,但過了一會兒,她就發現到,這是他發泄悲傷的方式,因為他的眼中竟不斷地流下淚水!


    “喂!你怎麽哭了?你別哭啊!你這樣讓我也想哭了……”


    她扯著袖子為他擦淚,但他就像要把一生的淚水都一次用完似的,奔流的淚水幾乎浸透了兩人的胸前。


    “好了、好了,快別哭了,你到底要教我怎麽辦呢?”她隻希望他趕快停住淚水,別讓她的心受折磨了。


    終於,他不再狂吼,他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般,把臉貼在她的肩頭上輕輕地喘息,“每個人最後都會離開我,但是,小貓不要走,小貓要陪著我……”


    “我已經迴來了,你還怕什麽呢?”她緩緩地撫著他的背部,好讓他平靜下來。


    “我……我愛小貓……”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悄悄的閉上了眼睛,他什麽都不知道了、都沒感覺了,總之,隻要她迴來了就好,迴來了就好。


    很快地,她發現他睡著了,或許是多日來的緊繃突然解除,在他完全宣泄出感情之後,他竟然就這麽睡著了,像個孩子般依偎在她的懷裏。


    她吻了他的額頭,內心一股情愫油然而生,雖然這是百分之百的錯誤,但此刻,她就是放不開這雙手。


    “睡吧!我就在這兒,我哪兒都不去了。”話一說完,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從未如此深情、如此溫柔過。


    不過,她又皺起了眉頭,告訴自己,這應該隻是一時的錯覺吧?


    雨帆迴到殷強身邊,已經三天了。


    這二天中,他對她是亦步亦趨、片刻不離,除了肯讓她自己上洗手間外,剩下的時間都必須緊抱著她不放。


    她沒想到他的不安感如此嚴重,甚至睡到了半夜,都會常聽見他的囈語,還會大喊著醒過來,然後又死抱住她瘋狂地深吻。


    “小貓不見了!小貓走了!”他仍未清醒,以為身在夢中。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不斷地哄慰著他,但他還是顫抖不已。


    “鈴鐺,讓我聽聽……鈴鐺的聲音。”他又做這樣的要求。


    她隻好輕輕搖動左手,讓那鈴鐺的聲音撫平他的焦慮,那仿佛是一種咒語,可以讓他安靜下來的咒語。


    他的背上都是汗水,早已浸透了床單,喘息的嘴唇貼在她的胸前,“我怕我一睡著,醒過來就看不見你了……”


    這三天裏,他根本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說出來的話都是夢話,就像發高燒的人一樣,怎麽樣也退不了溫度。


    “不會的,我不是一直在這兒陪你嗎?”她拿起床頭的毛巾,細細的為他擦汗。


    他歎了一口氣,感覺到她的小手在他身上遊移,聽到那鈴鐺聲清脆的響著,這總是能讓他稍微安心點。


    替他擦幹了汗水,她又摸摸他的臉問:“你要不要喝杯牛奶?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嗯!”他靠在她的肩上,發出朦朧的迴答。


    雨帆一按鈴,史慶明的聲音就傳來了,慌忙地問道:“少爺怎麽了?”


    這三天中,除了雨帆之外,最忙、最累的就是史慶明了,他可說是二十四小時待命,一有任何狀況,他都會親自處理。


    雨帆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一直睡不著,麻煩你幫他泡一杯熱牛奶,還要加點白蘭地。”


    “好的,我立刻送來。”史慶明一掛上電話,就趕著去張羅了。


    不到二分鍾,門口就傳來敲門聲,雨帆又按了一個鈕,房門就被打開了,史慶明端著餐盤走進來,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然而,殷強仍然看不見其他人,他隻專心依偎在她懷裏,就像孩子需要母親一樣,他隻要貼在這柔軟的胸前,全世界就是美麗且安詳的。


    “史管家,辛苦你了。”雨帆微笑道。


    史慶明搖搖頭,“不,最辛苦的應該是雨帆小姐,還好你迴來了,不然我們所有的人都救不了少爺。”


    “現在他的精神還是很不穩定,少爺等於是完全瘋了,現在這樣已經好太多了。那時候,醫生每天都來家裏給少爺打鎮靜劑,要不然,他早就自己開車出去了,不知道會闖出什麽大禍來呢!”史慶明想起當時情況,心中還是感到一陣惶恐。“是嗎?”雨帆摸了摸殷強的頭發,此刻的他,有如一隻溫順的小狗。


    史慶明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雨帆小姐,老爺說想要跟你談談,你覺得少爺已經好些了嗎?可以暫時讓你離開了嗎?”


    “好的,我會通知老爺的。”史慶明深深地一鞠躬,代表他的無限感激。等房門一關上,雨帆就將殷強扶坐起來,端著牛奶到他麵前,“乖,喝一點牛奶,你會睡得比較好。”


    “我不要自己喝……”他搖了搖頭,“我要你喂我喝。”


    雨帆早就料到他會如此要求,這三天來,他已經”耍賴“習慣了,而她有無法拒絕,不這樣的話,他根本不肯吃東也不肯喝。


    她隻好自己先喝一口,再湊到他嘴邊,一點一滴餓”喂“他個、喝下。盡管兩人的親密行為早就非常頻繁,但是,每次要她主動碰他,還是會讓她微微覺得尷尬不自在。隔了三個月再看到他,這份親昵似乎已經不象是主人和寵物,不知怎的,她越來越意識到他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


    等他被“喂”得滿足了,就歪著身體倒在她的懷裏,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閉上眼睛,露出滿足的微笑。


    “想睡了嗎?”她摸了摸他的眉毛和眼皮。


    “不想……我想跟你說話。”他的聲音沙啞的說:“告訴我,小貓叫什麽名字?”


    名字?這個傻瓜,原來早就忘了她的名字另外!不過,說來有奇怪,自從她迴到他身邊以後,他就變得特別喜歡找她“說人話”,似乎不那麽把她當作“小貓”了。


    “那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會記得的。


    “不行,我要知道小貓的名字,你應該要有一個名字的。”他執拗的說。


    “好,我叫鄭雨帆,雨天的雨,帆船的帆。”


    “鄭雨帆……鄭雨帆……”他喃喃念了幾次,他又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顏色?”她真該覺得受寵若驚,她竟然可以喜歡某些顏色了?以前他不是都規定要黑白兩色嗎?


    她想了想,誠實的迴答道:“我喜歡……彩虹的顏色。”


    “彩虹?那種亂七八糟的顏色?”殷強突然睜大眼睛。


    “什麽亂七八糟的顏色?才不會呢!很漂亮的。”雨帆不服氣的嘟起嘴來。


    看她那堅持的表情,殷強突然輕笑起來,符和道:“好,很漂亮,從今天開始,我也喜歡彩虹的顏色。”


    幹嘛啊?這奇怪的男人,這種說法會讓她心跳加速的耶!她不禁要問:“你問這些做什麽?”


    “因為我……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了。”


    “啊?”難道他去看了心理醫生?


    他吐了吐舌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醫生說,要讓小貓留在家裏的話,就要給小貓取名字,還要做小貓喜歡的事情,給小貓一個真正的家。”


    天,他竟然去看獸醫!果然,她不該對他有太多幻想的。


    “是嗎?哈……”她隻能苦笑。


    “我要小貓留下來,我要小貓陪著我。”他握住她的手,舔吻著她一根一根的手指,“我可以做你的小狗,那你就會愛上我了,對不對?”


    “這……這……”這是什麽邏輯啊?雨帆隻覺得頭痛。


    他耍賴著,撒嬌著,“我不管,你一定要做我的小貓,我也會乖乖做你的小狗,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或許是酒精的效用發揮了,她還沒迴答什麽,殷強就閉上了眼睛,聲音也越來越小,終於沉沉的睡著了。


    雨帆看著他的睡臉,內心又酸又甜的,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份感受?


    他又是孩子,又是個男人,但究竟她是把他當成了什麽呢?


    她承認,自己是被需要、被深愛的,但除次之外,還有些什麽呢?確實,他是愛她的,但她愛他嗎?她能愛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嗎?


    這些問題,就宛如夜風的低吟、竹林的輕語,從來都沒有休止的時候。


    他們這一覺睡了多久,當雨帆眨眨醒來,發現時針已經指著下午一點了,好難得,殷強居然一次都沒驚醒過來。


    她輕輕推開他一些,走下床換了衣服,並到浴室梳洗一番。


    稍後,她坐到床邊,拍拍他的臉頰問:“殷強,你睡醒了嗎?”


    殷強的反應是低喃了一句,也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麽,隻是又貼到她的腿上繼續熟睡。見狀,雨帆也不忍心叫他起床,畢竟他可是折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得到休息的。


    這時,史慶明的聲音傳來了,“鄭小姐,殷老爺和易小姐到了,是不是可以請他們進來?”


    當史慶明推著殷武宏的輪椅進房,易靜嫻也帶著公式包進來時,他們所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麵—白色的紗窗前,雙人大床上,殷強睡在雨帆的腿上,那安詳的睡臉看起來天真無邪,而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照在兩人身上,一時之間竟有種讓人感動的氣氛。


    易靜嫻小小聲說:“好象聖母與聖嬰呢!”


    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殷武宏卻微笑的點了點頭,在看過殷強之前的發狂神態後,現在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奇跡!


    “鄭小姐,我們到書房去談吧!”易靜嫻低聲說。


    “是啊!就讓強兒多睡一會兒。”殷武宏慈藹的笑道。


    於是,雨帆輕輕的推開殷強,讓他靠在枕頭上,他隻是低吟了一聲,並沒有醒來,嘴角微微揚起,似乎仍作著一個美夢。


    午後的書房裏靜悄悄的,隻有鳥啼伴著清風吹進,史慶明將餐車推來,他準備了英式下午茶,還有各式美味的甜點。


    喝了第一口奶茶,雨帆也不拐彎抹角是直接問道:“你們有什麽話就說吧。”


    在場的隻有殷武宏、易靜嫻和史慶明,對雨帆來說,已經都不算“外人”了。


    “鄭小姐,我很抱歉帶給你這麽多的困擾,但是,現在能挽救一切的人,可能就隻有你了。”殷武宏誠摯的說。


    挽救什麽呢?雨帆聽不太明白,“你們付了錢,我依照約定迴來了,殷強也平靜下來,還有什麽問題嗎?”


    殷武宏放下杯子,沉默了會兒才說:“首先,我想,我必須對你說明,強兒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他是我弟弟的孩子,不過,他們夫妻倆在強餌五歲的時候,就因為一場空難而雙雙過世,我自己沒有孩子,理所當然的就收養了他,所以,戶籍上他是我的兒子,但我還是讓他叫我伯伯,也讓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雨帆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殷強有過這樣的童年,她自己的父母離婚了,但殷強的父母卻早就離開了世間。


    難怪……難怪他那麽討厭提起父母,難怪他會那麽惶惶不安、那麽孤單封閉……


    殷武宏望向窗外,朦朧的眼眸仿佛看到了過去,“強兒今天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有一部分責任,我對他虧欠太多了。當初,他還隻是個五歲的孩子,突然失去父母是非常大的打擊,但我忙於公司的創業,對他少有關心照顧,等到他該上小學時,我才發現他有嚴重的環境適應問題。”


    “這是什麽意思?”雨帆想知道更多。


    “他的智力高於一般小孩,但是,他卻拒絕建立人際關係,他怎麽也不肯去上學,我隻好給他請來家教老師來上課,盡管他在學習上很優秀,很傑出,他卻封閉了內心的某個部分,他沒有朋友,玩伴或任何親密的人,他所喜歡的,隻有他父母給他留下的一隻黑白雜色的小貓。”


    “黑白兩色?他最喜歡的顏色?”雨帆開始有點了解了,殷強的一切行為舉止,都是有原因的。


    “是的。”殷武宏點頭道:“強兒是個天才,他十三歲就寫出了極複雜的程式,在電腦軟件的研發上,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領域的尖端,而我的公司有因此得到了茁壯發展的機會。所以,我們對他更是百依百順,凡是他想要,我們都會照著他的意思去做,但這樣反倒害了他,讓他變得跟常人相差不多,完全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難道……他幾乎一點常識都沒有!”雨帆隻能搖頭。


    “自從你出現後,強兒似乎進步多了,他變得喜歡跟人說話,開始有較多的喜怒哀樂,也慢慢想是一個人了。而在你離開以後,他那種哀痛的表現,更讓我們為之動容,我想,在某方麵,他已經有點長大了。”


    “或許吧!”雨帆無法做出任何結論。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因為這三個月來,強兒都拒絕工作,還到處發瘋的尋找你的下落,董事會那兒已經有傳言出現了,他們對強兒要擔任我的接班人的事有非常高的不信任感,這點我想請易秘書向你說明一下。”


    易靜嫻神色凝重的開口說:“是這樣的,殷老爺的年紀已經超過了退休年限了,在下次的董事會時,一定要選出新任懂事長,有不少古董都沒見過殷少爺,還聽到很多謠言,如果殷少爺不能以正常人的麵貌出席,可能就會被取消繼承的資格了。”


    “是嗎?情況這麽嚴重?”雨帆不禁皺起了眉頭。


    殷武宏又開口了,“其實,我也想過是否就這樣放棄算了,畢竟太勉強這孩子也不好,或許他根本不適合擔任這樣的職位,而我的財產可以提供他一輩子衣食無虞。但他真的有才華、有天分,我希望他能在這片領域中好好地發揮他自己,但如果他被推下這個位子,恐怕以後他就必須自己從頭做起了。”


    雨帆試著想象那樣的情況,如果要殷強自己去求職、去上班、去創業,他所要麵對的人事物那麽複雜,他能夠處理得好嗎?


    易靜嫻也說道:“殷少爺確實是個天才,這點我們都承認,但在現實生活中,他還是個孩子,如果要他到外麵的世界奮鬥,一定會有許多挫折等著他。我們希望他能保住董事長的位子,由我們這些助手來幫忙管理,他就可以繼續他所喜歡的研究工作,要多少經費和設備都不是問題,但如果董事會認定他不適認,這些就全都白談了。”


    雨帆僵硬地點了點頭,“我了解你們的意思。”


    殷武宏說:“強兒可能會慢慢長大,但要一個孩子到成人的世界中摸索,對他而言太殘酷了,隻會讓他的父母有所交代,畢竟他是殷家的子弟,這一切都應該是屬於他的。”


    易靜嫻一臉期盼的看著雨帆說:“現在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我們相信殷少爺會因為你而長大的,隻要他能在董事會中表現得體,就沒有人可以廢除他的職位。”


    一旁安靜的史慶明,這時也開口了,“鄭小姐,少爺他真的變了很多,你可以幫他這個忙嗎?”


    什麽?原來他們要她做的,竟是如此大的一件事?雨帆的內心感到一陣不安,仿佛他們要將殷強的未來全都交到她的手中,由她來掌握。


    “這個責任太重大了,我擔當不起。”她不敢答應。


    易靜嫻鼓勵地說:“我們隻能賭賭看了,到底是繼任董事長,或是被掃地出門,就看這一次了!”


    “但……為什麽我得這麽做?這關我什麽事?”


    她又不是殷強的什麽,而這些人有什麽資格如此要求她呢?想當初她懇求他們放她走時,這些人都因為自己的利益而罔顧她的人權,現在卻又反過來懇求她了?


    “你如果願意幫忙,什麽條件我都答應!”殷武宏激動地說。


    “真的?”雨帆猶豫片刻,“如果我成功了,你們願意放我自由嗎?”


    殷武宏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如次困難的條件,“自由?可是……強兒若失去了你,隻怕他又要發瘋了!”


    雨帆卻不這麽認為,“這世界並非繞著他而運轉,他遲早要長大的!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是為了五百萬才迴到這裏,但我若完成這項任務,我想,我付出的代價也就夠了吧?”


    殷武宏反複思索,衡量輕重,終於開口道:“好吧!我答應你,隻要你能讓強兒再把你關起來的。”


    “老爺!”


    “董事長!”


    史慶明和易靜嫻一起喊道,他們都預料得到,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我隻是不希望殷家就這樣沒落了……”殷武宏搖頭道:“鄭小姐說得對,強兒總要長大,不是他想要的就能得到。如果鄭小姐你不願意,任何人都不應該勉強你做任何事。”


    “你真的可以答應我?”雨帆有點不敢相信。


    “沒錯,我以人格擔保。”殷武宏鄭重道。


    雨帆安靜了一會兒,房裏變得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答案,終於,她抬起頭問:“離董事會召開還有多久?”


    易靜嫻眼睛一亮,迴答道:“一個月。”


    雨帆猶豫了片刻,她真的有辦法在一個月之間讓他長大成人嗎?不過,為了未來的自由,就算是冒險一搏,也必須賭上了!


    “我會完成這項任務的。”她聽見自己堅定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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