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落難了、孤立無援了、有求於人了,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媳婦兒,曾經還有個孩子了。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道德缺失、人情冷漠到這個地步。


    即使作為學生經濟上給予不了太多照顧,那情緒上呢?


    想到自己小產以後那段痛苦隻能自愈的日子裏,作為孩子父親和自己丈夫的秦光耀隻在一開始拿自己做幌子,意圖接近季菀搞好關係時上醫院看過自己一迴。


    之後林家撕破臉不認楊家這門親戚以後,秦光耀也就徹底拋下了楊多多,隻當沒她這個人存在。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很難想象,竟然有人心腸可以硬到對自己還沒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漠不關心,從始至終沒有問過一句。


    可笑自己竟然還寄希望於這負心漢展翅高飛時會捎帶上自己,這腦子,被人算計死也不冤枉,楊多多自嘲般笑了笑,突然呸的一聲,吐了秦光耀一臉口水。


    “我看你娘說的沒錯,你確實瘋了,什麽話都說的出來,也不怕招笑,你敢說我都不敢聽。”


    曾經最需要人關愛照顧的時候都等不來他秦光耀的一句關心、一碗熱水,這樣的一個人,發達以後會顧念舊情?


    在這一刻楊多多不知道該說自己傻還是秦光耀不聰明,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要不咋說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呢?都一樣天真,以為全天下就自己最聰明,可以肆意玩弄任何人於股掌之中。


    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兒又著了秦光耀這渣男的道,楊多多有些惱怒,吐了秦光耀一臉口水後就躲得遠遠的捂著耳朵不再聽他說話,隻專心看熱鬧。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沒想到楊多多這個虛榮的傻女人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後,竟然精明起來。


    秦光耀剛燃起來的希望又破滅了,此時社員已經找來草繩將他手腳捆住,跟抬年豬似的掛在鎬把上就要把人送迴秦家去。


    幾個熱心的後生嘴裏還勸王芳雲和楊多多想開些呢。


    “咋說也是個大老爺們兒,身子骨養一養也算是個壯勞力,咋滴不比往裏白搭錢要強?湊合著過唄~瘋了傻了也不要緊,傻子力氣才大呢!正好幹活兒了。”


    再說了,就秦光耀現在這風評,他要真傻了瘋了、受刺激發神經了,搞不好大家夥兒對他還能多包容一些。


    路上碰見也能給他一點兒好臉色看,要不他在這村兒裏日子可真得挺難過的。


    “放開!放開我!我要上大隊部!我要找大隊長說理去!我沒瘋!我本來就能上大學,是有人害我!是王芳雲害我!”


    秦光耀被像待宰年豬一樣抬起來,瞬間吸引了工分地裏所有人的目光。


    這些嘲弄的視線就像刀子一樣深深地紮進秦光耀脆弱的自尊心裏,激的他歇斯底裏的怒吼,口沫橫飛的樣子看起來真有幾分瘋癲,嚇的看熱鬧的社員都不敢靠近。


    他不是不想冷靜,可實在是形勢逼人沒法兒冷靜。


    秦家人都要麵子,其中尤其秦光耀這個自視甚高的秦家長孫將麵子看的最重。


    在家裏受虐待很丟人,但那時好歹關起門來沒人看見,跟現在這副屈辱的樣子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如果說有一天生活真逼瘋了秦光耀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那他一定是被這種種屈辱折磨瘋的,母親王芳雲頂多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


    上了村道以後,看熱鬧評頭論足的村民更多了。


    本來一家兩個高考生,一個上重點一個落榜就是今天的頭條新聞,大家正叨叨到興頭上呢,沒想一扭頭,當事人捆得跟年豬似的,被人抬著從地裏迴來了。


    抬人的還說秦光耀這是受刺激瘋了,喊著罵著親娘害他,還想打人。


    為了村裏的名譽著想,不再出一例不孝子打傷母親的醜事,社員們隻能先把秦光耀五花大綁丟進他家的晾房裏。


    等他冷靜考慮清楚該怎麽說話、該怎麽做人以後,再由他的母親王芳雲決定要不要把人放出來。


    自打分家以後,不幸的消息接二連三,已經很久沒有事情如此稱心如意了,王芳雲臉上的崩潰絕望差點兒就要維持不住。


    她想到丈夫屁股下那一疊大團結,又看了一眼雖然不服氣,但卻不敢再罵出聲的兒子,心裏相當滿意。


    這下白眼狼老實了,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票子也到手可以把該還的賬還一還,說不定還能有錢剩下帶丈夫去公社醫院治病,想想日子就有盼頭。


    原本以為苦日子得一直持續到兒子光耀大學畢業順利工作,沒成想提前好幾年就過上舒心日子了。


    果然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裏,不再將希望托付在別人身上後,人生突然充滿了可能性。


    感情解放自己,就是解放全世界。


    可惜人間的悲喜並不相通。


    秦光耀這邊萬念俱灰,隻覺得自己像行屍走肉一樣麻木,就連身體上的疼痛都已經感受不到了。


    一牆之隔的大伯秦運國一家卻是恨不能張燈結彩、在門口貼大字報附上招娣的好成績。


    “哎呀!好好好!供你這麽多年總算沒有白費勁!瞧瞧一個村兒裏這麽多人戶,就出了你這麽一個大學生!真是光宗耀祖!”秦運國滿麵紅光,和有兒子那天一樣腰杆子挺的直直的。


    當娘的林幫娣心裏也是美滋滋的,從知道成績開始嘴就沒合上過,都快笑爛了。


    “以後我閨女招娣就是這村兒裏最出風頭的姑娘了,她秦小妹能掙錢、長得好又有啥用?一個被人販子拐過的破鞋!以後見了我閨女隻有低頭繞道的份兒~真是出了一口惡氣!”


    說起秦小妹,林幫娣還不忘滿臉嫌棄的往地上啐一口,好像提起她的名字便是某種不潔。


    也不知道他們兩口子對秦小妹哪兒來這麽大的惡意,人家自打分家以後甭管過的是好是孬,都從沒來摻和過秦家的事兒,已經夠意思了。


    無非是他們自己小心眼兒在心裏與人做比較,又占不上人家的便宜,不服氣罷了。


    別的事兒招娣、來娣為了家庭的表麵和諧還會附和兩句,這種話姐妹倆卻是默契的當做沒聽見,不肯搭腔。


    做人可以不讀書、不認字、不看報,但卻不能不講理、得了便宜還賣乖。


    秦運國兩口子或許早已經忘了招娣是憑什麽能讀完四年書順利高考的,可招娣自己卻沒忘。


    如果沒有秦小妹父親那筆錢,她一個女娃子想考重點大學簡直是白日做夢,甚至比隔壁的秦光耀還要瘋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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