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村子越近,這山上的“仙氣”就越濃。


    遠遠看還不覺得,離近了之後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紗似的。


    而且這種感覺還在不斷變強。


    張生說這裏一年四季都被雲霧繚繞。


    外人進村多少會覺得稀奇,但待久了也就不覺得新鮮了。


    我隨後應了一聲,但心裏想的卻是另一迴事。


    雲霧繚繞,那也得看是不是雲。


    起碼我們現在還沒上山呢,所以哪兒來的雲霧?


    跟著張生一路進村,村裏倒是沒我想象中那麽空蕩詭異。


    反倒是家家戶戶都不落空,小路上還能看見村民們聚在一塊兒聊天。


    總之,這裏比起我老家還要多幾分煙火氣。


    張生輕車熟路地帶著我們來到一幢木屋前。


    屋子很有年代感,門前還端坐著兩尊石獸。


    老板娘說這些可都是古董,少說有幾百年曆史。


    但說實話,我真沒看出來。


    她要是不說,我甚至以為都是新東西。


    敲門前,張生對我們說:


    “這是範老師的家,範老師教我認字,還經常幫襯我和我爹。”


    在批過張生的命後,我知道青楓祠的村民對他和他爹都不算待見。


    幹他們這行的,無論搬到哪兒待遇都差不多。


    張生很懂規矩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我本以為他口中的範老師應該是個戴著老花鏡的學究。


    沒曾想,來開門的居然是個穿著花哨的中年人。


    這人就是張生口中的範老師。


    “範老師!還記得我不?我是張生啊!”


    張生很激動,對方也立馬就認出了他。


    範老師拍了拍張生的肩膀笑道:


    “結實多了啊,你爹呢?沒跟你一塊兒迴來?”


    聽到這話,張生表情落寞。


    緊接著他便和範老師簡單說明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遭遇。


    同時,他也趁這功夫把我們介紹了一遍。


    範老師穿的雖然略顯花哨,不像農村人。


    但他說話語氣隨和,眼神也很清亮。


    他先對張生父親的死表示哀慟,隨即便邀請我們有話進屋再聊。


    然而,我剛跨過木屋門檻,頓時就感覺身上有些不大對勁。


    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一般!


    我連忙感受自己體內的力量,發現果然是妖力被壓製住了大半。


    而被抽走的,是韓念念和玄陰的力量。


    與此同時,韓念念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就在她剛縮迴腳的瞬間,走在前麵的範老師卻恰好迴頭道:


    “快進來,夜裏涼。”


    我十分確定,他看到了韓念念的那個舉動。


    但瞧範老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於是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我便和韓念念邁過了門檻。


    範老師家古色古香,客廳牆上掛滿了書法字畫。


    瞧落款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筆。


    我不懂這些,所以看不出名堂。


    但老板娘卻被這些書畫迷住了眼睛。


    範老師注意到這一點,一邊招待我們茶水,一邊笑道:


    “若不嫌棄,可取些帶走。”


    本以為老板娘就算喜歡也會推脫兩句。


    可她立馬就點頭表示自己很喜歡這些書畫。


    範老師見她喜歡,自然喜上眉梢,立馬就給老板娘一一介紹了起來。


    如此反倒是冷落了和他最為熟稔的張生。


    有關藝術的話題我插不上嘴,於是便和其他人坐在沙發上等他們倆聊完。


    十分鍾、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最後他倆愣是把我們當空氣聊了快兩個鍾頭!!!


    還是範老師率先反應過來,否則他們倆還能繼續往下聊。


    範老師連連道歉,十分自責道:


    “不像話了,不像話了,實在對不住大家,我這人一聊起這些就沒完。”


    說著,他趕緊給我們挨個斟茶。


    其實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本來深夜叨擾就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因此我們也總算聊到了正事上。


    張生先是代我說明了來意,表示我們想去看看山裏的青楓祠。


    他認為範老師是有學問的人。


    所以與其聽村裏人“講故事”,倒不如直接來問範老師。


    範老師十分隨和道:


    “青楓祠啊……村誌裏倒是記載過一些。包括民間故事之類的也都有提及。但這山裏山外就這麽點地方,我在這兒也待了三十餘年,可從沒見過那所謂的青楓祠在哪兒。”


    範老師這話的意思很明確。


    他是比較委婉地想告訴我們,青楓祠就是個傳說故事而已。


    如果真的要找,那早就聲名遠播了。


    可還沒等我開口詢問,張生便拿出麵具說:


    “不對啊,範老師,我爹說這個麵具就是他從青楓祠撿迴來的。”


    就在張生把麵具拿出來的這一瞬間,範老師眼裏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警覺!


    雖然轉眼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但我確定他認識這個麵具的來曆!


    範老師看著麵具道:


    “張生,你父親……唉,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你父親為了給你留個念想才這麽說的?”


    “念想?你是說我爹他騙我?”


    “不能說騙吧,他既然把東西傳給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可要是沒個由頭,萬一你年輕不當迴事把麵具扔了,這……”


    範老師說得確實在理。


    至少張生確實把話聽進去了。


    原來他還小,有些情感自然理解不了。


    可如今他也是二十好幾的人,自然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隻不過,我們剩下的人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這番說辭。


    又閑聊了一會兒,範老師說可以讓我們留宿。


    他說反正來都來了,明天就帶我們去山裏看看。


    雖然沒有青楓祠,就當是出來踏青也不錯。


    表麵上,我用略帶遺憾的口吻應了下來。


    可我心裏卻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和這位範老師單獨談談。


    安排好我們所有人的房間後,範老師對我說:


    “小陸,丫頭們睡房,咱們三個大老爺們就在客廳打個地鋪吧?”


    “行,難為範老師了,謝謝。”


    “嗐!客氣什麽?你們遠道而來也辛苦。”


    說著,他便將褥子和枕頭分別交給我和張生。


    張生折騰了一天,很快抱著麵具就睡下了。


    我在車上補過覺還不困,於是就到屋子外麵透透氣。


    沒曾想,剛出門就碰見了在門口抽煙的範老師。


    “誒?範老師,你不是去洗漱了麽?咋在這兒?”


    “噢,屋裏悶得慌,出來透透氣,你呢?”


    “跟你一樣,透透氣。”


    隨即,我們倆就陷入了沉默。


    範老師望著遠方,他夾著煙放在嘴邊,卻隻是任它緩緩燃燒。


    我倆一左一右站著,像兩尊門神似的誰也沒說話。


    就這樣沉寂了好一會兒,範老師忽然丟下煙蒂問我:


    “小陸,你聽沒聽說過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


    範老師偏頭看著我,目光炯炯道:


    “一個由世間萬惡匯聚成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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