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後。”


    竹息領了命,就準備出去辦事了。


    “等等。”


    太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停下了正在撚著的佛珠的動作。


    她的眼睛裏,包含了數不盡的愁絲。


    “竹息,你先去景仁宮把皇後叫來,就說哀家有事找她。”


    竹息滿臉擔憂的看了一眼太後,就匆匆離開了壽康宮。


    竹息之於太後,就像是蘇培盛之於皇上。


    她在太後身邊伺候多年,對於太後的心思十分了然。


    這些年,太後為了保住烏拉那拉氏的榮耀,替皇後瞞了多少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景仁宮。


    剪秋正在幫皇後揉肩。


    皇後閉著眼睛,一臉享受:


    “本宮今日看到富察貴人那副模樣,真是於心不忍呐!”


    嘴巴上說著不忍,麵上的表情卻舒暢到了極點。


    剪秋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皇後娘娘心善,隻是富察貴人,她沒那個福氣。”


    “是啊。”皇後的眼神裏閃出一絲狠厲:


    “隻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聽了皇後的話,剪秋雙眼失神的盯著前方:


    “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一早便沒有這孩子。”


    “富察貴人可不會這麽想。”


    皇後若有所指的看向剪秋。


    剪秋會意,她把皇後心裏真正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這段時日,她借著龍胎多得意,竟連華妃,她都敢得罪。”


    “如今這遭,也算是給富察貴人一個警醒。”


    皇後冷哼一聲,沉默片刻,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禦膳房負責富察貴人膳食的人,都料理幹淨了嗎?”


    “娘娘請放心,都已經處理好了,什麽都沒有留下。”


    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隻是,齊妃那裏……”


    剪秋欲言又止的提醒了一下皇後。


    皇後臉上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


    “這件事情,即便事發,也和本宮沒有關係。”


    “因為至始至終,本宮的手都是幹淨的。”


    “之所以為齊妃善後,是因為她現在對本宮還有用處,否則……”


    又是一抹冷笑。


    “娘娘英明……”


    正當剪秋還準備說下去的時候,江福海進來通報,說是太後身邊的竹息到了。


    皇後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了。


    她知道竹息此次前來的目的,定是和富察貴人產下怪胎的事情有關。


    後宮之事,太後很少過問,難道是……?


    皇後不敢接著朝下想。


    但隻一瞬,她臉上又浮現出了素日來慣有的笑容:


    “江福海,傳。”


    竹息向皇後行禮過後,說明了來意。


    皇後聽到竹息說太後找她有事,就試探性的問道:


    “竹息姑姑,皇額娘可有說是什麽事?”


    “主子隻說讓皇後娘娘過去一趟,並未明說是什麽事。”


    “本宮知道了。”


    皇後也做好了問不出什麽的心理準備。


    她笑著看向竹息:


    “竹息姑姑先行一步,本宮隨後就到。”


    說完就滿懷心事的,讓剪秋替她重新梳妝。


    “娘娘,太後一定是問您跟小阿哥有關的事情……”


    剪秋一邊替皇後梳妝,一邊提醒道。


    “本宮知道。”


    皇後的眼眶變得紅了起來:“可本宮不得不去。”


    壽康宮。


    “兒媳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萬安。”


    太後斜靠在床上,一臉慈愛的看著皇後,抬手示意她起來。


    皇後也十分乖巧的在太後身旁坐下。


    太後囑咐竹息,帶著宮女們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的沉默了一會兒。


    “不知皇額娘這麽晚找兒媳過來,有何事?”


    皇後看向太後的眼神中,帶著試探和防備。


    太後盯著皇後的臉看了好一會子,之後長歎了一口氣:


    “富察貴人此番……哀家擔心皇帝的身子。”


    “驟經此事,皇上一時傷心也是有的。”


    皇後每說一句話,都要看一下太後臉上表情的變化。


    看太後一臉平靜,沒有責備的意思,她才字斟字酌的繼續說下去:


    “富察貴人此番,沒有福氣替皇上誕下子嗣。”


    “可後宮裏有那麽多妃嬪,一定可以為皇上綿延子嗣的。”


    太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皇後的目光,快速在太後的臉上掃視了一下:


    “還好有莞嬪和安貴人為皇上誕下公主,也可稍稍緩解一下皇上的憂思。”


    “富察貴人為何生下異胎,皇後身為六宮之主,心裏會不清楚?”


    太後的語氣依然和緩。


    皇後見形勢不妙,急忙起身下跪:


    “請太後恕罪。”


    “哀家還想著富察貴人,年輕體健的怎麽會平白產下怪胎!”


    “直到哀家讓竹息去查,才知道,小阿哥去時,全身烏青。”


    “而那明明是中毒才有的跡象!”


    太後語氣中滿是責備。


    皇後本以為這件事情,做的天衣無縫,不想卻被太後一眼識破。


    她因為心虛,不敢和太後的目光對視。


    太後忍不住怒道:


    “哀家有眼疾,你們就當哀家瞎了!還好哀家心裏清楚的很!”


    “今日薨的可是哀家的親皇孫!


    “皇額娘,這件事情兒媳真的不知情。”


    “如果皇額娘覺得此事有異,兒媳立刻吩咐下去詳查。”


    皇後為了避免事發,已經提前算計好了。


    她特意讓章彌,在給安陵容的配的藥裏,加了朱砂。


    目的就是為了在事發的時候,把安陵容推出來頂罪。


    “詳查?隻怕這件事情繼續查下去,隻會讓皇上認為,你這個皇後無能!”


    皇後紅著眼眶,想說什麽,終歸是沒說出來。


    她這一生,最厭惡兩件事,一是旁人用庶出的身份打壓她;


    二是怕旁人說她無能。


    但麵對太後,她心虛。


    所以即便心裏不痛快,她也不能表現出來。


    太後繼續語重心長的說著:


    “哀家一生沒有做過皇後,直到先帝去時,才成為了太後。”


    “所以皇上一登基,哀家就讓你做皇後。”


    “為的就是皇後的寶座,一直留在自己人手裏。”


    說完,她再次看向皇後提醒道:


    “你記著,有些事哀家可以閉著眼看不見,但有些事不行!”


    太後表達的意思很明白:


    為了後位,難免會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但絕不能再謀害皇嗣。


    皇後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不答應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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