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事後的張姐就氣咻咻地下了來,“把章補齊了!”說著啪地把一捆傳票丟在邵艾跟前,然後倚著門向出納的蘇蘭蘭冷笑,“這人可真不知道好歹!我饒著不究她的錯,倒告起我的黑狀來!以前的,我也不計較了。從今兒個起,再丟章落戳我可就不客氣了!”她白了邵艾一眼,“有一筆差錯我記一筆!”又向蘇蘭蘭笑,“我手軟人家可不手軟!一片嘴兩片舌上行長跟前說咱們事後不負責任!人家出納和會計怎麽就沒有錯?!”

    邵艾笑了分辯,“我會那麽不知好賴嗎?”她看看房姐,“我就是那麽說,自己就沒錯了?”她搖搖頭,“你放心,張姐!我什麽時候也出不來那種事!”

    “我可沒有啊!”丁藝走上前摟住張姐,“那種事我可不會幹!再說了,我也沒什麽錯,監督我的傳票挺省心吧?!”她放開張姐,“再說了,就是出錯我也不怕行長說!有什麽了不起?咱一個小百姓,也沒有野心,也不想往上幹,還能怎麽著?!”

    房姐臉上紅得象豬肝,吭哧了半天,忽然冷笑道,“那就是說我了?!你也沒說,她也沒說的!我成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功夫上行長跟前說去?”她嘩啦一聲把收來的零錢倒了一桌子,“要是忙得過來,我還真想說說呢!怎麽的,天天忙得飯都吃不上,還忙出罪來了?這一大堆零錢,沒半天功夫都查不完!出差錯怎麽了?出差錯那是正常!不出那才叫怪呢!再說了,行長跟前也輪不到我說嘴!就是我說,這麽一張老臉,人家也不愛聽!不說還好點!”

    邵艾倒吸口冷氣,房姐的嘴,有名的拙,今天這是怎麽了?紅口白牙地顛倒黑白不說,還句句在理上呢!可見,這所謂的老實人更挺可怕。於是,她忙向張姐解釋,“咱們一塊呆過,我的人品你還不知道?”她翻翻傳票,“這話誰說的,早晚得露出來,不是抵賴得了的!統供就這麽幾個人!”她看看心虛的房姐,“老天爺也長眼睛!”

    “會說的不如會聽的!”張姐哼了一鼻子,“自己咋迴事不知道?裝什麽大瓣蒜?怎麽上來的誰不知道?”

    “說的就是,”窗口有人應聲,“連自己家親戚的牆角也挖,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來的人是劉放,她進了屋,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咱也得勤下來查查了,要不然,等出了案子,還得賴咱們現金中心的人不下來輔導業務呢!”她迴頭向同行的人,“勸你們來還不來!怎麽的,非得等到出了事再來?!”說著,向邵艾,“帳都拿出來看看!”

    “咦,哪來這麽多零錢?”劉放把邵艾捧來的帳本放下,“你幹嘛呢,房姐?!”

    “我能幹嘛?”房姐頭也不抬,“數數呢唄!”

    “你們所長說,早上活比較少,讓我早上送來存!”儲戶在外麵解釋,“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幾個商戶先前就在這存款,因房姐說晚上結帳忙,不收零錢才轉的戶。邵艾讓他們過來,卻沒告訴他們是自己需要零錢,怕他們知道了底細拿一把。這幾年,拉存款拉得儲戶都成了精,對自己手中的資源清楚得厲害,動不動就要挾一下。

    “喲,活少就得給你們數這些小錢!”劉放這幾天奇怪,怎麽不配零鈔邵艾也不找自己?原來是這樣!她下巴向房姐一揚,“我說你這活幹得怎麽這麽毛?原來功夫全搭這上了!這還了得?存款沒多少,還得累得半死!”她向張姐,“那能不出錯嗎?哪有這麽巧使喚人的?!看人家老實不成?誰拉來的這些散戶?這不是成心累死人嗎!”她用腳向房姐一指,“怎麽的你得罪人了?小鞋穿得挺好呀!”

    劉放邊挑唆邊檢查。檢查的結果當然不會好,光房姐那裏錯就一大堆。實際上,各行的結算質量都差不多。隻要不出案子,檢查不過是走過場,有什麽問題一溝通,也就溝通沒了。但今天劉放成了心在雞蛋裏挑骨頭,還會找不出毛病?!

    檢查完了也不走,劉放直等到朱立的身影出現,“朱行長,這也不行哪!”她抖抖手中的清單,“你家的核算質量也太差了,這都說不過去了!”

    朱立剛剛開會迴來,見了清單衝邵艾發了火,“你怎麽弄的?!怎麽這些錯?!”他目光掃向整個屋子,“成天的都幹些什麽?”

    “朱行長,你可真讓我難心,”劉放哪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你說我記不記?通不通報?看您的老麵子,本不該,可是,”她用眼角溜著邵艾,“可不通報這讓我也沒法辦了,全行哪有這麽亂的?!”她把一本帳給朱立看,“你瞧,不說別的,這紅杠杠滿紙都是!誰家記這麽差的帳?也不象銀行人幹的活呀!”房姐記帳毛草,算盤還不準,一個餘額結下來,往往改了又改。

    “那能怨我麽,”房姐紅了眼睛,“這得罪人真給小鞋穿!”她把眼前的零鈔一推,“這不是報複是什麽?!還說是拉存款,拉了一大紙箱子錢也沒有一百塊!”說著開始抹眼淚,“我就說這領導不能得罪,得罪了真沒好果子吃!拿了拉存款的名折騰人!”

    “怎麽迴事?”朱立問邵艾。

    “這些天零鈔少,所以早上就收點小商販的錢!”邵艾看向丁藝,“下拔的錢全是整的,那天客戶告上樓就是因為沒有零錢!”

    不料,丁藝一扭臉,“別問我,我什麽也不知道!”說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忙了半天了,我得上趟洗手間了!”

    “沒零錢向中心庫申請呀!會不給你拔?!”劉放斜了邵艾一眼,又看向朱立,“這工作還能幹好?功夫勁全在給人穿小鞋上了!”

    “人家來存錢,也沒法拒收,”邵艾向朱立,“又正趕上零鈔少!”

    “那是他們自己來的?”房姐抹著眼淚,“早就都不來的客戶了,怎麽忽然的就全來了?沒人搗鬼會這麽齊?我怎麽就不信!”

    “邵艾你過來一下!”朱立啪地帶上門走了。

    不管邵艾怎麽解釋,朱立也認為她是公報私仇,“怎麽心態這麽不好?”朱立批評,“還報複上了!你不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倒放在整人上了!全行都象你這麽整下去,我看翰林支行就得關門!我這行長也別當了!”

    沒辦法,邵艾隻好告訴他,自己與劉放的過結,“她總以為是我搶了她的位置,實際上並不是!”邵艾笑笑,“她一天儲蓄也沒幹過,所以,是真的不適合!”

    朱立沒說話,半天才冷冷地,“那都是劉放的毛病了!”

    “我也是一心把工作做好,”邵艾嘴巴幹幹的,“她那麽做我真的是沒辦法!”

    “怎麽都是別人有毛病?”朱立反感地,“沒零鈔你要沒要?不是沒要麽!你怎麽知道她會不給?!你的心態就不對,怎麽這種素質!”他盯了邵艾一眼。

    邵艾當然明白,他在說自己心態不好,所以才把別人往壞裏想。

    從朱立處下來,邵艾真的有點泄氣了。在朱立眼裏,自己不但上來的不光彩,為人也不怎麽樣。走到一樓,她猶豫了一下,先進了衛生間。哭喪著臉進去,更要讓劉放趁心了。

    “屁吧!”是劉放,“就她當所長還能不出錯?!念那兩天半書吧!就她們那個藝術班,都不用考試就能進去!”

    “可不是,”丁藝接過話頭,“會浪會賤就行!不象我念的會計,文化課不到普高的線都進不去!”

    “要文化沒文化,要水平沒水平,業務業務不行,管理管理不行!”房姐恨恨地,“整人可是一個頂倆!”

    “可長得好啊!”丁藝冷笑,“這上去浪兩下,啥都擺得溜平!”

    “呸,”劉放啐一口,“誰還敢要她?!喪門星一個!靠誰誰下去!就我姐夫缺心眼,怎麽把她弄上來了!”

    “怎麽的也是上來了,還能下去!”房姐的幽幽地來了一句。

    “那不好說,”劉放哼一嗓子,“以前我姐夫在這兒,好不好的總有關照!現在誰還捧她?這活幹的都是什麽呀?!那個第一名說不上怎麽打出來的呢!沒準都知道題!就她,那個小騷樣,她還能打出名次?!”

    邵艾在衛生間裏氣得發抖,她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把工作做好,讓朱立挑不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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