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複州寧王的軍隊已經全麵推進到了臨川城一線。


    臨川城內,巡防軍嚴陣以待,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肅殺氣息。


    東南節度府巡防軍臨時統帥部內,參軍、書吏和傳令兵不斷的進出,每一個人都神情嚴肅。


    “大人,我們周邊的村鎮已經盡數被複州軍攻陷了!”


    “複州軍已經切斷了我們與泗水縣、泗陽縣、陳州以及寧陽府方向的聯係。”


    “我們臨川城已經變成一座孤城了。”


    懸掛著巨幅地圖的牆壁跟前,巡防軍參將劉雲正麵色凝重地向節度府防禦使黎子君介紹著情況。


    黎子君並沒有因為他們陷入了重圍而驚慌,反而是比往日更加的沉穩。


    黎子君問:“堅壁清野做的如何了?”


    “凡是能疏散的百姓都疏散走了。”


    “糧食牲畜等物,能帶的也都帶走了,帶不走的也都藏匿了起來......”


    “嗯。”黎子君點了點頭後又問道:“給張大郎和節度使大人的信送走了嗎?”


    “已經以八百裏加急送走了。”


    黎子君又詢問了一些其他的情況,參將劉雲都一一作答。


    看到劉雲等將領一個個愁眉苦臉的,黎子君笑了笑,開口寬慰他們。


    “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我們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黎子君對他們說道:“我們堅守在這裏,能擋住複州軍一天算一天!”


    “要是真的沒有等到援軍就城破了的話,那說明老天爺沒有站在我們東南節度府這一邊。”


    眾人都是沉默,沒有吭聲。


    在複州軍推進的時候,他們也想過離開的。


    可是黎子君這位防禦使的一番話,讓他們最終都選擇了留下來。


    既然留了下來,他們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們倒不是為了東南節度府,也不是為了什麽萬千黎民百姓。


    他們留下來,僅僅是因為黎子君明知道他們這些人是跟著張雲川這個大山賊的,還依然信任他們,重用他們。


    這讓他們不願意舍棄黎子君而去。


    不願意看著這位防禦使大人獨自麵對那些來勢洶洶的複州大軍。


    當然,他們留下來前,也給張雲川這位老上司寫了一封信,說明了其中的緣由,做了一番解釋。


    “報!”


    一名軍官大踏步地走進了巡防軍臨時統帥部的大廳。


    軍官抱拳道:“防禦使大人,諸位將軍!”


    “城西方向開過來了一路複州兵馬,約有上萬人!”


    聽到複州步軍已經開了過來,眾人都暫時放下了腦海中的雜念,打起了精神。


    前幾日複州的騎兵就已經抵達了臨川城外,還試探性的對城頭放箭。


    可巡防軍嚴陣以待,那些複州騎兵沒有討到什麽便宜。


    這些騎兵在外邊可以囂張跋扈,可是麵對城池,卻是奈何不得。


    巡防軍也沒將這些複州騎兵放在眼裏。


    複州騎兵也沒狂妄到要攻城,他們分兵監視城內的同時,也分兵去襲擾周邊的村鎮,算是徹底的孤立了臨川城。


    現在複州步軍開到,可以預料的是,大戰一觸即發。


    “走,去城頭看一看!”


    防禦使黎子君得知對方的步軍到了,為了了解敵情,當即決定帶眾人上城。


    參將劉雲、校尉董良辰等人簇擁著防禦使黎子君,上了臨川城的城樓。


    他們站在城樓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正迅速地逼近。


    這一路大軍旌旗招展,甲胄齊整,隊伍行進間,煙塵迭起,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


    很快,這一路複州兵馬就開到了臨川城五裏外停了下來。


    他們並沒有馬上對臨川城展開攻擊,而是就地砍伐樹木,安營紮寨,忙得不亦樂乎。


    黎子君觀察了一陣後,看對方沒有馬上攻城的意圖,神情也放鬆了些。


    “傳令下去,各營分兵扼守各處,沒有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


    這一次黎子君決定死守的,對於各處的防禦已經布置妥當。


    隻要他們不冒險的出城作戰,依托著臨川城的城牆,他還是有信心抵擋一兩個月的。


    反正臨川城內的百姓都疏散的差不多了,也儲存了大量的糧食等物資。


    他們巡防軍分散駐防在各處的兵馬也都悉數撤進了城內。


    隻要上下一心,複州軍還真啃不動他們。


    複州軍前鋒抵擋的第二天,陸陸續續又有大量的兵馬推進到了臨川城外。


    複州軍這一次來的軍隊足足的有十多萬人。


    這十多萬人的身後還跟著大量運輸糧草的民夫,所以隊伍格外的龐大。


    隨著複州大軍的抵達,臨川城外的曠野、田地和樹林裏,到處都紮滿了帳篷,到處都是兵馬。


    一時間,城外人聲鼎沸,戰馬嘶鳴,仿若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大集市一般。


    雖然巡防軍已經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可是看到城外那鋪天蓋地的複州軍兵馬,還是讓城內的巡防軍將士難免心裏有些懼意。


    好在黎子君這位防禦使坐鎮在城內,參將、校尉等軍官在城頭不斷巡視。


    看到這些高層都沒有逃走,那些普通的將士這才稍稍的心安。


    可城外這麽多的敵人聚集,臨川城內的將士也沒了往日的輕鬆神態。


    現在已經停止了每日的操練。


    倘若是以往的話,肯定有不少的將士趁機出去賭錢和尋歡作樂去了。


    可現在百姓都被疏散了,城內變成了一個大兵營。


    大戰在即,眾人也沒了賭錢喝酒的心思。


    大多數的將士除了每日吃飯和當值的時候去站崗放哨外,就是待在自己的營房和帳篷內睡覺和擦拭兵器,氣氛沉悶。


    複州大軍抵達的第三天,城外的複州軍終於安頓好了,有了一些動靜。


    複州的兵馬使何遠忠就在幾十名騎兵護衛的簇擁下,抵達了臨川城的西門外,喊話要和黎子君說話。


    防禦使黎子君知曉後,旋即帶著一眾將領上了城樓。


    “黎兄,我是複州兵馬使何遠忠啊!”


    “想當年你求學遊曆複州的時候,我們還見過麵呢。”


    看到城頭站立著的一眾巡防軍將領,複州兵馬使何遠忠開口勸降。


    黎子君瞥了一眼城外的何遠忠,冷哼道:“何遠忠,你別一上來就套近乎,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以前的事兒就不要說了,現在我們各為其主!”


    “你有話就說,要打就打,我黎子君奉陪到底!”


    何遠忠微微一笑道:“我對黎兄一向敬仰,今日我們在這樣的場合見麵,實在是情非得已!”


    何遠忠對黎子君道:“我們複州與東南節度府一衣帶水,可以說是近鄰!”


    “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呐!”


    “按理說我們兩家應該和睦友好的!”


    “隻是江萬城此人野心勃勃,欲要吞並我複州,悍然派兵攻擊我複州城池,屠戮我複州百姓,讓我複州生靈塗炭!”


    何遠忠大聲道:“這一次我率部過來,並不是為了與黎兄你為敵,也無意多造殺戮。”


    “我們隻是想從江萬城哪裏討要一個公道而已!”


    “還請黎兄以萬千黎民為重,率部撤離臨川城,避免我們兵戈相見,將士死傷。”


    何遠忠道:“隻要黎兄率部離開,不阻攔我們去討要公道,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派人攻打你的.......”


    黎子君麵對何遠忠這套說辭,麵露冷笑。


    “你們就不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了!”


    “無論你們如何的詭辯,都改變不了你們悍然入侵我們東南節度府的事實!”


    黎子君冷聲說:“現在你們退兵,我們尚且有和談的餘地。”


    “倘若是你們一意孤行的話,那我們東南節度府數十萬將士,將會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


    “到時候必定讓你們有來無迴!”


    “哈哈哈哈!”


    看到黎子君的態度如此強硬,何遠忠哈哈大笑。


    “黎兄,話先別說那麽滿,你且先看看這是誰?”


    何遠忠當即側身讓開,將他身後隊伍中的一名年輕人推到了隊伍跟前。


    黎子君看到這人後,頓時表情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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