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倉庫,空氣窒息。

    倉庫中間,一個巨大的墳墓。墳墓旁邊,有花圈,有焚香,甚至還有一個已經腐爛了一般的豬頭。

    在那個腐爛了的豬頭旁邊,韭菜花認真地給冷血包紮著傷口。當她看見有白色的蛆蟲從冷血的手臂傷口上爬出來的時候,她皺著眉幾乎都要嘔吐了出來。然而,昏暗的燈光下,冷血卻笑眯眯地用右手將那一隻隻蛆蟲從傷口上拂去,安慰韭菜花道:“沒事兒,小家夥們喜歡我。”

    韭菜花流著淚,咬著牙望著冷血的眼睛,道:“冷血哥,我們怎麽辦?”

    冷血道:“九兒,你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你就去我找另一個同行。三年前,我曾經介紹過一筆生意給他,讓他賺了兩百萬。”

    “生意?什麽生意?”

    “殺人的生意。”

    “冷血哥,您是說,您的那個朋友,也是個……殺手?”

    韭菜花雖然也有些震驚,但是經曆過這一係列的驚心動魄之後,她已經沒有之前那樣不淡定了。

    “恩,我們這些殺手的朋友,自然也隻能是一些殺手了。不過,九兒,你千萬要記住,我那個朋友,做事心狠手辣,一般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雖然,他以前不是我的對手,但是現在如果讓他知道我成了這個樣子,他也肯定……”

    冷血話沒說完,韭菜花點了點頭,道:“冷血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他有關你的事情。隻不過,我要怎樣才能聯係得到你那位殺手同行呢?”

    “在城南的淘金路,有一家‘二蛋炒粉店’。炒粉店裏麵一共有三個人,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啞巴老板,和一個炒粉師傅。其實,他們三個都是一夥的。隻不過,那個身材魁梧但是頭卻很小的炒粉師傅,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人。”

    “二蛋炒粉店?”

    “是的,你去二蛋炒粉店,然後一定要找到那個炒粉師傅。你就直接跟他說,你是我的女人,讓他想辦法借點錢給我。”

    “冷血哥,那個炒粉店師傅,叫個什麽名字?”

    “他真名叫什麽我還不知道。但在我們這一行裏麵,大家都喜歡叫他豹子頭。”

    “豹子頭?”

    “是的,你隻要去二蛋炒粉店,看見一個身材魁梧,頭很小的人,就知道他是豹子頭了。”

    “那我怎樣才能讓他相信,我是你的……女人呢?”

    說到“女人”二字的時候,韭菜花有些羞赧地低下了頭。

    冷血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從腰間抽出了那把刺刀,遞給韭菜花,道:“你拿著這個,他一看,自然就知道是我派你來的。因為,兩年前,豹子頭差點兒就死在我這把刀下。”

    “好,那我這就去找豹子頭。”

    韭菜花拿著刺刀,起身想要離開,冷血吃力地用手拽住了她。

    “冷血哥,你還有事兒?”韭菜花迴頭望著冷血。

    “恩,記住,一定要晚上去找他。”冷血道。

    “恩,冷血哥,我記住了。”

    “還有,千萬不要跟豹子頭說太多話了。你隻要跟他說,你是冷血的女人,向他拿十萬塊錢。其他的話,你盡量不要多說。他若是給你錢,你拿著錢就走。他若是不想給,你也直接走。記住,千萬不要跟他說太多話。因為……”

    “因為什麽?”

    “因為,豹子頭這個人,很壞。”

    冷血這麽一說,韭菜花不禁身子一顫。她當然知道,冷血在說另一個男人很“壞”的時候,那將是一層什麽樣的含義。

    “好的,冷血哥我記住了。”

    韭菜花說完,便將冷血的那把刺刀用報紙包裹好,換了一身衣服,離開了那間倉庫。

    …………

    晚上八點,城南的淘金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淘金路是本市一條古老而破舊的小食一條街。這裏衛生條件極差,街道兩邊很多的店鋪門匾上,甚至都還有壁虎和蜘蛛網。但因為這些店鋪往往都是老字號,口味都不錯,所以即便是衛生條件很差,來這裏就餐和吃大排檔的人仍舊絡繹不絕。

    在淘金路的最裏端,有一家看起來很小很破的炒粉店。

    炒粉店的名字,叫作“二蛋炒粉店”。

    二蛋炒粉店的店門很小,大約隻有一米二不到。店鋪的招牌也很簡單,隻是一個很簡單的戶外噴畫。噴畫上麵寫著歪歪扭扭的娃娃體——“二蛋炒粉”。

    現在是中秋前一天的夜晚八點,大部分來淘金路就餐的人,都已經落座了。他們當中,有些人喜歡吃麻辣口味的火鍋,有些人喜歡吃有海鮮特色的清炒菜。自然,也有不少人喜歡來二蛋炒粉店吃炒粉。

    二蛋炒粉店的店門很小,店內也隻擺了四張桌子。現在,四張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碗炒米粉。看起來,店裏麵已經幾乎沒有一個空位置了。

    韭菜花站在炒粉店門口,因為有些緊張,手心已經溢出汗來了。在她的肩膀上,挎著一個大包。包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把用報紙包裹著的刺刀。

    十幾個小時之前,冷血把隨手攜帶的這把刺刀,交給了她,希望她帶著這把刀,從豹子頭這裏借十萬塊錢。

    當然,韭菜花知道,其實借錢是假。這十萬塊錢,如果豹子頭願意給的話,那就自然也不敢讓冷血還錢。

    現在,冷血斷了一條手臂,已經基本癱瘓了。對於冷血和韭菜花來說,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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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錢,他們不但會餓死,甚至冷血也會因為沒錢買藥而死掉。

    為了這十萬塊錢,韭菜花必須冒一次險,盡管她知道,豹子頭其實跟冷血一樣,也是一個殺手。

    一個殺手,伸手向另一個殺手借錢,這本身就是一種走鋼絲的行為。

    這條鋼絲,韭菜花必須走一遭。

    ……

    韭菜花正站在二蛋炒粉店門口發愣的時候,一個係著圍裙、體態豐盈的中年婦女,端著四五個油膩膩的盤子來到了她麵前。

    “美女裏邊請,要吃點兒什麽嗎?”

    中年婦女的普通話很不標準,但是韭菜花還是能夠判斷出來,這個女人是個思維敏捷的人。因為,隻有一個思維敏捷的人,眼珠子才能轉得那麽快。

    除了一張二十的鈔票,韭菜花口袋裏幾乎已經沒有錢了。因為有些緊張,她再次用手拉拽了一下挎包。中年婦女用眼睛掃了一下她的挎包,又說了一句:“美女,裏邊坐吧,靠牆角的位置有個空位了。”

    韭菜花看了看牆角,果然有兩個大漢用手摸了摸嘴角,拿著牙簽就起身離開了。韭菜花點了點頭,走進去,落了座。

    坐下後,她便皺著眉,認真地翻看著那個油膩膩的餐牌。

    餐牌上幾乎沒有什麽可吃的東西。最頂上最醒目的那一行,寫著“二蛋炒粉”。

    二蛋炒粉,就是“二蛋炒粉店”裏的招牌炒粉。

    一盤炒粉,兩個蛋。

    中年婦女又走了過來,她停著巨大的胸,站在韭菜花麵前。她的手裏拿著一支筆和一個小筆記本,問:“美女,你想吃點什麽?”

    韭菜花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的挎包看,不禁打了個冷顫。

    為了不辱使命,韭菜花故作鎮定,然後用食指敲了敲餐牌上的“二蛋炒粉”,道:“來份這個吧。”

    “好嘞,二蛋炒粉一份,要辣還是不辣。”中年婦女又問。

    “微辣。”

    “好嘞,還要來點兒別的什麽嘛?”

    “不用了,謝謝。”

    “好,您先坐著,二蛋炒粉馬上就到。”

    說著,中年婦女就要走,突然,韭菜花起身,問道:“大姐,您這裏有廁所嗎?”

    “哦,廁所?我們小店都沒有廁所的。”中年婦女道。

    “那,有洗手的地方嗎?”

    “有,美女,你跟我來。”

    說著,中年婦女起身向後廚走去。韭菜花跟在她後麵,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廚房裏,有一個高大的男子在那裏炒粉。

    上廁所和洗手,其實都是假的。韭菜花真正想去看的,是那個頭很小的炒粉師傅。冷血曾告訴她,那個身材魁梧而頭卻很小的炒粉師傅,就是豹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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