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儉實在不敢去想:

    一個身材修長的,身穿光鮮皮衣的女孩,是怎樣把自己的身體縮到最小,然後目空一切地跳進那便池,最後再從便池裏濕漉漉的爬上去,離開的。

    秦儉在想:練成這樣的女殺手,究竟需要多少劫難,需要多麽強大的心髒呢?

    秦儉望著那墳坑,忍不住在心裏問候了柳柳一句:“吃屎的感覺,好受麽?”

    …………

    客觀的說,柳柳,其實是一個很愛幹淨很愛幹淨的女人。甚至,她的很愛幹淨,到了別人所不能理解的程度。如果柳柳再年輕那麽幾歲,她完全應該被稱之為“一個幹淨漂亮的小女孩”。

    為什麽說,柳柳是一個“特別愛衛生”的女人呢?

    事情,應該是從她十五歲那年,開始發生轉變的。十五歲之前,柳柳跟所有的少女一樣,是一個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笑容燦爛的少女。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迴到家裏,柳柳都不怎麽講衛生。

    直到十五歲那年夏天,在一個狂風暴雨的下午,柳柳碰上她命中的克星,碰到了那個體育老師後,柳柳就徹底變了。從此,她就變成了一個“特別愛幹淨”的女孩。而且,她的“特別愛幹淨”,看起來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嚴重。

    曾經有過無數次,柳柳僅僅是在地鐵裏或是公交車上,不小心被異性碰了一下手,她都要立馬跑去有水龍頭的地方,瘋狂的洗手,瘋狂的衝洗。有一次,有個小流氓在公交車上,輕輕地摸了一下柳柳的手。她迴到家裏的時候,甚至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手。直到後來,她的手,被洗的滿是鮮血,幾乎都要看見骨頭了。有人才將她送去了醫院。

    後來,在醫院的心理諮詢中心,柳柳終於知道自己“愛幹淨”的原因了。

    心理醫生很坦誠的告訴柳柳,她這種“愛幹淨”的行為,其實是一種病。從心理學上分析,這種病已經超越了“潔癖”的範疇,成為了一種強烈的“強迫症”。這種病的起因,還是還追溯到她十五歲那年,追溯到她的那個可惡的體育老師。因為,體育老師在她自己內心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柳柳是個“愛幹淨”的女人。

    柳柳是有“強迫症”的女人。

    但是,兩分鍾之前,當柳柳站在廁所門口,親眼看見秦儉將那一根竹簽插進小胡子口腔裏的時候。她深深地知道,屬於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王八蛋。”

    柳柳吐了三個字,然後捂著受傷的胳膊,連忙轉身,迴到了男廁所。

    她來到廁所的最裏麵,看著最裏麵的那個“包間”,看著那個堆滿了“黃金”的坑位,她終於閉上了眼睛。

    她捏住了鼻子,顫抖著身體,做完最後一個深唿吸後,直接跳進了糞池。柳柳知道,如果她再不跳,就永遠都逃不了。

    什麽潔癖啊,什麽愛衛生啊,什麽強迫症啊……當它們碰到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時,神馬都是浮雲。

    “撲通”一聲,

    柳柳跳進了糞池。

    “嘩啦”一聲,

    幾秒鍾後,柳柳從糞池裏探出頭來。

    她頭頂黃金,耳戴白銀,倉皇地從糞池中爬了出來。她的一身皮衣,早已失去了應有的光澤。她變成了一個落湯雞。她知道,從這個公廁後麵離開,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東江的一個偏僻碼頭。在那小碼頭上麵,停靠著一艘小小的木船。

    那首木船,是她早就花錢,讓人準備好的。

    就連獨龍,都不知道那條木船的所在。

    一想到不遠處那艘木船,柳柳的臉上,洋溢了一絲燦爛的微笑。盡管,她在微笑的時候,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她當然看不見,在自己的頭發上,還殘留著半張皺巴巴的“紅梅”卷煙紙。

    現在的農民工素質真差。他們去上廁所,忘記帶紙的時候,往往都喜歡用煙紙。

    真是,太可惡了。太惡心了。

    ……

    “媽的,殺了人就想逃?有那麽容易的事兒嗎?”

    秦儉搖了搖頭,罵罵咧咧了一句,連忙繞著走鬼巷,向廁所的後山小路跑去。他知道,那裏肯定有人接應柳柳。他也知道,柳柳狗急跳牆,也隻能從水路逃走。

    沒錯,柳柳為了逃命,奮不顧身地跳入糞池。她這種大無畏的精神,的確很令人敬仰。但是,即便是跳糞池,秦儉也不能放過她。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秦儉覺得,不能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她是一個“吃過屎”的女人,自己就該放過她。如果那樣的話,剛才那個被殺死的警察小張,他能瞑目嗎?

    要知道,小張的“極品飛車”,差一點兒就能參加晉級賽了。

    ……

    夜色很沉。

    秦儉從走鬼巷子裏饒著走了出來。他環顧了四周,越過一片荊棘,又翻過一個荒蕪的廢棄化工廠,終於來到東江邊。

    從遠處望去,寬大的東江江麵,在深沉的夜幕之下,仿佛像一麵巨大的鏡子。冷風從江心吹來,令秦儉不禁打了個寒顫。

    “應該就是這個鳥地方了。”

    在距離江邊還有十幾米的一個土坡邊,秦儉停住了。他查看了一下岸邊的情況。根據現場地形判斷,在東江邊上,這個早已廢棄的小碼頭邊,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碼頭兩邊是長滿了青苔的高牆絕壁。如果柳柳一定要從水路逃走的話,那麽,她必定隻能順著這個人工形成的土坡,一直滑落下去。

    手機沒有電,秦儉手上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工具。他摸著黑,爬上了那個土坡。

    剛到土坡的最頂端,他就發現一個水泥電線杆子。剛才,秦儉腳底一滑,差點兒從那個陡峭地土坡上滑落了下去。幸虧,他伸手一抓,抓住了那個電線杆邊上的輔助鋼絲。

    “好險!”

    秦儉連忙抱緊了電線杆,探著身子向下望去。

    此刻,他猛然發現,東江之水並不像剛才在遠處看見的那樣平靜。近距離的看,波濤洶湧的東江,就仿佛是一條可以吞噬億萬生命的上古猛獸。

    風很大,秦儉站在陡峭的土坡上,有些重心不穩,他隻好抱緊了電線杆。然後,他調整了一下唿吸後,將身子挺了起來。突然,他在水泥電線杆上,摸到了一抹粘乎乎的東西。

    是血。

    秦儉咯噔了一下。

    沒錯,雖然沒有燈,但是經驗告訴秦儉,那一抹粘乎乎的東西,絕對是血。

    “娘的,柳柳是從這裏下去的?”

    秦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受傷的女人,如果從這個土坡下去的話,其實是很危險的。秦儉探了個身子,向土坡下麵望去。突然,他看見波濤翻滾的江麵上,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那黑乎乎的影子,隨著巨大的波浪,浮浮沉沉,像一隻巨大的海龜。

    其實,那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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