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懷青拍了下手:“諸位,請聽我說。”他聲音不大,表情也很安靜淡然,完全沒有剛剛身為漩渦一員的尷尬,佟懷青自小就是這樣,雖然都說脾氣壞,一點就炸,但他就有這種本事,往哪兒一站,舉手投足便足以矜貴。逐漸安靜了下來。隻能聽見外麵樹影晃動的沙沙聲。“留下來的現金,我自願放棄。”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繼續道:“全部捐出,包括那些所謂的基金,協會,所有頭銜我全部都不要。”他厭倦紛爭,不想再被蒼蠅追堵,同時也拒絕繼承那一個比一個響亮的名號。“至於是捐獻山區還是疾病兒童,之後會經過考查,予以公示,除此之外,”他轉向佟宇文,“小舅,還有兩把古琴,我想冒昧地跟您換一下。”佟宇文呆呆地看著他:“你要什麽?”“我要幾件首飾,”佟懷青抿著嘴笑,眼尾彎起來,“我收了人家的紅包,於情於理,都得再迴點東西才合禮數嘛……”池野站在後麵,跟著紅了臉。“所以,給我幾件首飾吧,拿去給這家夥……下聘禮。”-趙守榕被拘捕的消息,並沒有得以鋪天蓋地的傳播。一是警方尚在辦案階段,二是牽扯到趙家的臉麵,特意交代求情,不願鬧得特別難堪。已經貌合神離的商業大族,在這一刻沒有分崩離析,麵對醜聞,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強勢。以及,劃清界限。“為了形成證據鏈,就差最後這一點東西了,幸好他兒子大義滅親。”“這輩子估計都出不來了吧?”“目前掌握的東西來看啊……唉,自作孽不可活,哪怕他真的能強撐一段時間,也跑不了,被抓是遲早的事!”“還好有人推了把,不然聽說他已經有心思,想要卷款潛逃呢。”這樣的竊竊私語,佟懷青和池野並未留意,他們本想請那位麵目平凡的朋友吃頓飯,被婉拒了。“我以前幹過見不得光的東西,也付出了代價,現在就是個普通人。”對方的聲音很快消散在空中。“那麽普通人這會,得買菜迴家,做飯去嘍。”佟懷青抬頭問池野:“你幫過他?”“嗯,小事,順手拉了把。”佟懷青笑:“就跟當時救我一樣嗎,開著車衝進去了,也不管我是什麽身份,就敢往家裏帶。”四周無人,頂層的露天花園裏有冷冽的鬆木清香。他本來就在池野身上坐著,幹脆伸手去撓對方的下巴:“說,是不是看我長得好看,早就存了心思,給我拐迴家?”池野就笑著“嗯”了聲。互相看了看,又很安靜地親吻。時間差不多了,沒再繼續玩鬧,池野給佟懷青帶上圍巾帽子,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身上穿的厚衣裳,才滿意地點頭。可佟懷青已經被裹成個球啦。彎個胳膊都有些笨拙,算了,還挺暖和的。車輛啟動駛向郊區,天太冷了,說話都冒著白煙,到達的時候,天空暗淡陰沉,佟懷青和池野站在墓碑前,抱著兩束玫瑰花。“媽媽,”佟懷青擦去碑上那幾不可見的灰塵,“我來看您了。”外公的墓不在這裏,和他早逝的妻子一起埋葬在很遠的地方,那裏是他們相遇、相連的場所,而他的兩個女兒,則是在此處安眠。上麵的照片不是印象中,母親慣有的模樣。沒有木訥,死氣沉沉,和驚人的控製欲,而是一個二十出頭,紮著兩條麻花辮,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是年輕時,和妹妹一起拍的照片。“將來我死了,才不要選醜的老的照片呢,就要這樣,年輕,好看!”妹妹笑話她:“你七老八十死了,人們看遺照都認不出來,還以為是英年早逝呢!”姐妹倆笑成一團。雖然時有齟齬,但這樣溫馨快活的對話,也很平常。妹妹又說:“我不一樣,我以後每年拍照,將來我死了的話,遺照肯定也是最時髦的,是趕流行的小老太太!迷死周圍的鬼!”後來,她的墓碑上留下的,的確是很迷人的一張照片。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尚未涉足愛情的憂傷,滿腦子是音樂和未來,前途光明燦爛。池野放下了一束紅色的玫瑰。姐姐此後,就很少拍照了,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時,便冷靜地交代下去,不選近期的照片,要她年輕時,和妹妹一起拍的那張。“我其實不太明白,”佟懷青輕輕地張口,“但是,很多事情也不一定必須要有答案,不做後悔的事,快快樂樂地活著,就挺好,也挺難的。”他抬起眼睛:“您應該……很恨我吧。”“但,也很愛我,這兩件事並不矛盾。”墓碑上的女孩,相比於妹妹而言,沉靜許多,溫婉美麗。周圍的鬆樹簌簌地搖晃樹枝,潔白的雪花輕飄飄地落下。太輕了,所以是打著轉兒,晃啊晃地,落在那長而翹的睫毛上,很快就融化成水,順著眼尾流下。濡濕了脖子上,那條手工織的格子圍巾。池野一直站在他後麵。過了會,手中那束白玫瑰,也被輕輕放下。很快就落上了一層潔白,空氣幹燥,雪下得很快,卻並不感到冷,隻覺得漫山遍野裏,是鳥雀一聲聲的清嚦,幹淨冷冽的雪花,小精靈一般地降臨人世。溫柔地蓋住痛苦的痕跡。能夠活著,看到星星和雪花,聞到花香聽到風聲,又擁有凝視自己的愛人,怎麽不能算得上,是一種奇跡呢。池野沉默許久,對著兩個墓碑說了句:“請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佟佟的。他很好,也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值得去看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和期待。漫天大雪中,他抱住了佟懷青,鼻尖蹭到對方柔軟的黑發,蹭了蹭,一點點地去吻那冰涼的臉頰。佟懷青悶聲:“不要看我。”哭了的話,很醜的。人家要麵子。池野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是把自己的寶貝往懷裏使勁按了按,用溫暖的胸膛,一點點地等心跳的共振。“擦一擦吧,不然皮膚會皴的。”“好,那迴去的話,我要喝點熱的東西。”“紅糖水荷包蛋怎麽樣?”“你伺候月子啊!”時間能讓雪花壓彎樹枝,能給玫瑰蓋住大半,能在灰色的墓碑上積攢成高高的塔,卻掩不住墓碑上那兩張照片。姐妹長得像,長眠時離得很近,都眉眼舒展又漂亮。“哢嚓”一聲。膠片洗出來的光影,經曆了漫長的歲月,依然能看清楚那快樂的臉。是兩個小女孩,最美麗的時光。第58章 “瑞雪兆豐年。”迴去的計劃因為突如其來的降雪所耽擱,池野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紛紛揚揚,迴頭笑了笑:“是好事。”佟懷青坐在沙發上,屋裏開著暖氣,所以穿的相對就薄了點,單層的棉質睡衣,眸子裏是一種很幹淨的澄澈。“家裏怎麽樣,倆小孩呢?”池野的手撐在窗台上:“剛剛打過電話了,都挺好的。”說不用著急,路上一定得注意安全。暖氣開得足,窗沿邊摸著也是微熱的,佟懷青抬頭看著他,突然眨著眼睛,嘴角上揚。池野:“你病剛好。”“早都好了啊,”佟懷青猛地往後摔倒,“我想玩雪啊,打雪仗堆雪人你答應過我的!”池野默默地瞅著他打滾。來的那天,一場小雪粒連地都沒給完全染白,卻能把佟懷青直接幹倒,當天晚上就發了燒,又是喝熱湯又是在腳心貼薑片的,折騰一宿。佟懷青在沙發上耍賴:“你說過不怪我,玩得開心就好!”撒潑鬧騰的功夫,睡衣已經無意間向上撩起,露出一小截纖細的腰,池野沒什麽表情地走過來,給人衣服拉好,遮住那側邊,紅色的小片胎記。腰鏈沒戴,最近穿得厚,衣服堆在一起的話,嫌有些硌得慌。佟懷青自知理虧,就伸手摟住池野的脖子:“那我等雪停了,去露台玩一小會,好不好?”池野胳膊搭在沙發靠背上,另隻手臂很隨意地摟著對方的腰:“不行。”“我很少見到雪的!”“是說雪停了再玩不行,”池野看著他,“要玩就現在玩,我去給你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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