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兒麵對江予風的問題,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她不想傷及到八哥那脆弱的心理防線,要知道江予風是老太太一手帶大的。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隻有老太太能近身,別人一靠近就開始大喊大叫的,情況十分嚴重,


    所以即便他沒有什麽情感,不知道什麽是親情,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還有病情的好轉,很多東西他還是能明白的。


    “八哥,奶奶不是要死了,而是她累了,想要休息了。奶奶為我們操勞了大半輩子,她想要好好的歇一歇,你能明白嗎?”


    小久兒盡量說的委婉一點,這樣對八哥來說可能會比較容易接受一些。


    但小久兒到底還是低估了江予風的理解能力,他雖然跟普通人不一樣,但有些情感卻是一樣的。


    “久兒,我知道奶奶要死了,你就別騙我了。我迴來的時候,小舅舅跟我說了,奶奶可能會跟媽媽一樣,去一個我永遠都找不到,看不到的地方。媽媽死了,我知道,所以奶奶也要死了。”


    江予風說的很平靜,似乎死亡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看著他這個樣子,小久兒甚至覺得,其實像八哥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沒有那麽多的情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牽掛,也不知道傷心難過,一輩子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什麽都打擾不到他。


    “八哥你說的對,奶奶的確是要去找媽媽了。以後見不到奶奶了,你會想念她嗎?”


    江予風不解的看著久兒,他不知道什麽是想念,也根本就體會不到。


    “不知道!”


    “沒關係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這樣也挺好的。”


    小久兒歎了一口氣,恐怕家裏也就隻有他能這麽平靜的麵對這件事了。


    “很晚了,八哥你早點去睡覺吧,明天再去看奶奶。”


    “好!”


    江予風很聽小久兒的話,讓他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送他迴了房間休息之後,小久兒這才無力的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她腦子裏浮現出了很多往事。


    從自己第一天迴家時見到的家人開始,那一幕幕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閃過。


    現在迴想起來,那些事情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可這一轉眼卻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在神界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慢,日子很漫長,但是對人界來說,時間就如白駒過隙,眨眼的功夫幾十年就已經一晃而過了。


    就這樣睜眼到天亮,小久兒是一夜未合眼,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總之就是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她看著外麵升起的太陽,還有灰蒙蒙的天空,心裏很是失落。


    等她下樓的時候,爺爺奶奶已經在餐廳坐著等她了。


    看到久兒,老太太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來。


    “久兒起來啦,趕緊過來,早上做了你喜歡吃的小籠包,是蟹黃包哦,從前你最愛吃了。”


    隻要小久兒在家,每頓的飯菜都是老太太盯著做的,小久兒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她都牢記在心。


    等以後她不在了,估計就沒有人會這樣為了小久兒的吃飯費心了。


    想到這裏,小久兒的鼻尖又酸了起來,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她不能在奶奶麵前哭,這樣隻會讓她老人家傷心難過。


    “好的呢,我這就來了,好久沒吃蟹黃包,正想著這一口呢。”


    小久兒故作輕鬆的上了餐桌,吃著奶奶夾給她的蟹黃包,喝著牛奶,心裏暖唿唿的。


    有奶奶的疼的小孩子真幸福!


    “嗬嗬,看久兒吃的這麽香,我都有些饞了。”


    老太太笑嗬嗬的說道,她都好長一段時間吃不下東西了,每天看著這些食物,嘴巴想吃,但就是咽不下去,這樣的折磨也是很難受的。


    “奶奶想吃就吃唄,可以吃的。”


    小久兒趕緊把包子夾在老太太的碗裏,昨晚上她給奶奶做了針灸,還換了一種丹藥,今天是能吃下去一點食物的,隻是不能吃的太多,會消化不良。


    “真的能吃嗎?”


    老太太不確定的問道,她真的很想吃東西的。


    “真的可以的!”


    聽見久兒說的這麽肯定,老太太也決定嚐試一下,試著咬了一口包子,在嘴巴裏輕輕的咀嚼著。


    這滋味,讓她幸福的都忍不住要流淚了。


    一個長時間沒有吃東西的人,突然吃到心心念念的食物,那種幸福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她試著咽下去,原本以為會再次吐出來,可這次沒有,她真的咽了下去。


    老太太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亮了起來。


    “久兒,奶奶真的能吃得下去東西了!”


    看著奶奶那開心的樣子,小久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看吧,我就說能吃呢,不過隻能吃這一小口哦,如果還想要吃的話,就喝點白粥,這樣會舒服一點。”


    “我這就去盛粥。”


    廚房阿姨激動的說道,趕緊轉身去了廚房。


    老爺子也是一臉的欣喜,看到老伴這樣,他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其實這段時間最難受的就是老爺子了,相濡以沫的妻子每天都承受著這樣的折磨,他卻還要裝著若無其事,就怕自己表現出鬱鬱寡歡的樣子來,會讓她難過。


    現在好了,總算是能暫時鬆口氣了。


    就這樣,老太太早上喝了小半碗的白粥,這種幸福感讓她高興了一整天。


    但是中午的時候小久兒就沒讓她吃東西了,雖然她現在覺得沒有什麽異樣,但若是吃的東西太多的話,會加重腸胃的負擔,而且現在她的腸胃也消化不了任何的食物,所以即便要吃,也隻能吃一些流食。


    到了晚上的時候,家裏幾個哥哥都迴來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大家心裏都很清楚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但誰都沒有提起來。


    他們還是跟往常一樣,在他們麵前開玩笑,打鬧。江予淩這個家裏的活寶,更是說了很多笑話來逗他們開心。


    老太太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看著孫子,孫女們都長大了,她這輩子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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