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醒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遭的環境,就被許至君重重的一個耳光扇得眼冒金星,我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操,你瘋了啊!”

    他站立在窗邊,背對這窗戶,逆光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抖,是那種震怒之下的顫抖,他的語氣是罕見的殘酷和冰冷:“那麽想死,沒死成,是不是很遺憾?不過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的屍體撈起來送到你媽媽麵前去,然後告訴她,你女兒殉情身亡了。

    當我聽見“殉情”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體裏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殆盡了,連反駁他的力氣都沒有,我死死的揪住床單,企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點。

    沒有用,眼淚根本不能抑製。

    誰說悲傷的時候沒有眼淚,我隻覺得全身的水分都會從淚腺分泌出來。

    安靜的房間裏除了我們彼此的唿吸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我默默的流淚,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漫長的沉默之後,許至君靠近我,捋順我糾結的長發,語氣稍微溫和了一點,問我:“你這個樣子,怎麽去參加葬禮?”

    我聽見一聲尖叫,很快,我發現那聲尖叫原來是來自我的喉嚨,我仇恨地看著他,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刺激我!

    他一動不動,刺激你?死都不怕,你還怕刺激?

    說完之後他起身離開房間,關門之前,他又迴頭看了我一眼,葬禮是後天,如果你還想去送他一程,這兩天你最好還是吃點東西。

    說完,白色的房門“卡擦”一聲關緊。

    我用包著厚厚的紗布的手狠狠的擦幹臉上的眼淚,沒什麽好哭的,既然沒死,我就好好活下去。我要吃東西,這樣才有力氣去,參加,葬禮。

    林逸舟的,葬禮。

    想到這六個字,眼淚又洶湧而出。

    兩天後,坐在許至君的車裏的我僵硬得像一具行屍走肉,他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裏觀察我,我麵無表情地說,有什麽好看的。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下,對我不友善的態度表示不屑。

    我不知道舉行葬禮的具體位置,也沒有心思去尋根究底。許至君是君子,他既然讓我去送林逸舟最後一程,就一定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當他提著一套黑色的小西裝扔在我麵前叫我換上時,我一點也沒有覺得意外。

    他從來都是個這麽穩妥的人,除了,打我那一巴掌。

    想到那重重的一耳光,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臉,這個動作也落入他的眼裏,他又哼笑一聲,洞悉了我的想法:“你是不是想打迴來?”

    我依然是一副活死人的語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歎了口氣,程落薰,我是你的男朋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從兩天前被救迴來開始就對我這個鬼樣子,我都沒有跟你計較,還親自開車送你去……

    說到這裏,他很識趣的閉嘴了。

    芙蓉路上永遠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各路公車司機在這條寬敞平坦的馬路上把巨大的公車開得像坦克,擁擠的公車裏每個人都有一張被生活磨礪得麻木的麵孔。

    不時從公車旁邊飛馳而過的名牌汽車裏除了大腹便便,滿臉油光的中年男子之外,也會有鼻梁上架著各色墨鏡,妝容精致的年輕女性,在等紅燈的空當,點一根女士煙,像模像樣的抽兩口。

    對於她們的年紀和坐騎,總讓人浮想聯翩。

    我從包裏摸出一根煙,剛要點火,許至君就對我吼:“不要在我的車裏抽煙!”

    我白了他一眼,決定把他的話當放屁。

    他氣鼓鼓的從後視鏡裏瞪我,程落薰,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我忍無可忍的打斷他,文盲!你沒有知識就多看看電視!如喪考妣是說死了爸媽,你才如喪考妣,你全家都如喪考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臉色陰沉的他再也沒有發生一點聲音。

    到了林逸舟的葬禮舉辦地的門口,我一路上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跟力氣都完全喪失了,我緊緊地抓住許至君的手,他顯然很大度地放下了我們之前的小恩怨,用眼神告訴我:沒關係,有我在。

    林逸舟的遺照掛在大廳的中央,我在看到那張臉的第一眼就崩潰了,前塵往事像飛快倒帶的電影在我的腦袋裏迴放,我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許至君穩穩的托住了我,然後用他的力量把我帶到林逸舟的親戚麵前,鞠躬。

    我沒有見到林逸舟的父母,無論是從前以他女朋友的身份,還是今時今日來送他最後一程,我都無緣見他雙親一眼。

    也許某一天,在大街上,在商場裏,與我擦肩而過的一對中年夫妻就是他的父母,可是雙方都不會知道,這個女孩子,與他們的兒子,曾有過熱烈的過去。

    許至君扶著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我傷心之餘看到許多跟我一樣傷心的女孩子,她們在這麽冷的天氣裏還是堅持下半身隻穿一條黑色的絲襪,抗寒能力實在叫我甘拜下風。

    那一瞬間,我想起曾經那些流連於林逸舟身邊的鶯鶯燕燕,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就在我淚眼朦朧的時候,一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同時還讓我無比惡心的聲音落入了我的耳中,我抬起頭來尋聲望去,果然,這個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的聲音隻可能屬於她——封妙琴。

    像是感應一般,淚流滿麵的她也看到了我和許至君。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跟我說話,片刻之後,轉身走了。

    許至君輕聲的問,照片真的是她拍的嗎?

    我咬牙切齒的迴答,那你翻遍長沙找到第二個像她這麽恨我又像她這麽卑鄙的人出來給我看看。

    他把我拉進懷裏,像哄孩子一樣拍拍我的背,乖啦,沒事了,都過去了。

    我用力的咬緊嘴唇,有些傷害,永遠不可能過去。

    從葬禮上迴來之後,我癱軟在床上,像一棵脫水之後的蔬菜。

    許至君難得抽一次煙,點了半天都沒有點燃,我忍不住又要惡語相向,在我開口之前,他用眼神示意我:閉嘴!

    不顧我的強烈反對,他大力拉開窗簾,冬日的陽光從落地的玻璃窗裏照進房間,光線裏細小的灰塵在飛舞,從21層樓的高度看過去,是遼闊浩瀚的湘江。

    各種船隻在江麵上行駛而過,它們都有自己的方向和軌跡。

    我走過去,從許至君的嘴邊把煙拔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天,我真的帶著必死的決心。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從我身後環抱住我,他的下巴磕在我的頭上,輕輕的鼻息撲在我的耳尖。

    我聞到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那是大衛杜夫的香水。

    他跟林逸舟兩個挑剔的人在對香水的選擇上卻難得地一致,大概因為這個牌子原本是做煙草起家,而煙草又蘊含了男性的剛烈的緣故。

    不同的是,林逸舟用的是冷水,而許至君用的是迴聲。

    迴聲。許至君。他是我這淺短生命中所有美好事物綜合而成的,經久不息的,迴聲。

    我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至君,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你以往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我不是那種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種富足的,溫暖的環境中長大,我不像她們,有很多很多親人,很多很多朋友,感情可以應用到每一個人,我隻有一份愛,要麽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這麽濃烈又厚重的感情,你擔不擔負得起?

    他沉默的抱著我,沒有迴應。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我的心髒跳動的節奏就像重金屬音樂中的鼓點。

    然後,他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努力抑製了很久的眼淚,轟然砸下。

    他說,那天我把你從冰冷的江水裏抱迴來的時候,我隻有一個念頭,帶你迴來,讓你快樂,給你幸福。

    窗外是亙古不變的蒼茫夜色,我看見林逸舟坐在我的麵前,眼神裏充滿怨懟。

    我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他的臉,那張我深愛過,又破碎的臉,我開始斷斷續續的說話,都是你的錯,你為什麽不肯跟我好好一起,如果不是你那麽任性,我們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一直看著我,在我的手快要觸摸到他的臉的時候,他的樣子漸漸變了,漸漸的,變幻成了暮晨的臉。

    暮晨的眼神永遠是這麽淡漠殘酷,冷冷的看著我,一語不發。

    我靜靜的承接著他的端詳。

    周暮晨,你仔細的看看我,都是你令我,對愛,如此畏懼,如此,厭倦。

    夜風吹起窗簾,我在漆黑的房間裏與自己的臆想對峙,時光轟然倒退,那個穿著白色襯衣,眼神清亮,神情倔強的女孩子,是誰?

    她的皮膚還沒有被淚水洗禮過,她的手指還沒有被煙草熏染過。

    一切傷害還沒有登台。

    那是五年前的我。

    時光倒退至四年以前。

    長沙因為一場盛況空前的名為“超級女聲”的選秀節目而名聲大振。

    那個節目的影響力竟然可以讓當時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的李宇春登上了美國《時代》的封麵,這對於那些從小就懷揣著明星夢的女孩子來說,無疑是展現自己的才華的舞台,成就自己的夢想的捷徑。

    那個夏天,beyond在長沙上演的絕版絕唱吸引了大量的歌迷前去捧場,一場告別演唱會選在長沙舉行,這也是頭一次。

    那些都是跟我沒關係的事情。

    發生在我身上的,隻是這偌大的長沙城裏微不足道的小事。

    某天下午下午五點半,放學的時候,我衝出教室之前,袁思思慌慌張張的攔住我,表情十分凝重。我不耐煩的催她,有什麽事快說,姐姐趕著打架去。

    她朝四周看看,壓低聲音,神色焦躁:“今天去辦公室的時候聽見老師說要徹查‘粉筆灰’事件”。

    我呆了一下,過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上個星期其中考試,監考的是一個自我感覺非常好的中年女老師。

    我遠遠看到她的背影的時候就有點惡心,她頂著一頭我最反感的方便麵卷發,穿著朱紅色漆皮高跟鞋,整層樓都是“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譚思瑤好心地安慰我,說不定正麵挺好的。

    等她站到講台上拆封試卷的時候,我迴頭對思瑤翻了個白眼。思瑤天真地扔個小紙條過來,上麵寫著:說不定她人好呢,記得有答案傳給我啊!

    可惜這個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實在別人眼裏毫無美感的中年女老師絲毫不給樂觀的譚思瑤同學麵子。

    當她瞪著一雙圓眼睛像紅外線一樣掃視教室的時候,我心裏不得不歎息:死了死了,這次死了。

    如我所料,導致整堂考試下來我連一道選擇題都沒有抄到。收卷後,一貫好脾氣的思瑤趴在桌子上怒氣衝天的說,放點水她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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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會死嗎,會死嗎!旁邊的馮妍一邊像個複讀機一樣重複著思瑤的話一邊整理書包。

    忽然,她停下了動作,對我們露出一個簡直可以用□□來形容的笑容。我看著她手裏那包白色的小藥丸,捂著胸口說:□□!你想幹什麽!

    她對我極其鄙視,程落薰,你腦袋裏能不能少裝點□□的東西啊!全世界的藥都是□□啊!這是瀉藥,告訴你,前幾天我買來好玩的,你們要不要……

    我和思瑤彼此對視一眼,達成共識:好,你不讓我們抄,拿個見不得人的分數迴去被罵,我們也不讓你好過,給你下瀉藥,拉死你。

    當我把老巫婆的茶杯從辦公室偷出來的時候,我認真的對思思和譚倩說,這事要是被發現了,一起承擔,同生共死。

    她們莊嚴的點點頭,表情像小學時代加入少先隊時那麽虔誠。

    等到那個老巫婆打開杯子尖叫“誰在我被子裏放粉筆灰”的時候,我簡直有一種站起來告訴她“白癡,那是瀉藥”的衝動!

    考試結束後,我早就把這事忘了。

    這下思瑤突然提起,我真覺得她有點小題大做。

    於是我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走她,好了好了,說好了同生共死,別怕了,我還有事。

    說完不顧她一連聲的叫喚,我背著包像逃命一樣往德雅中學跑去。

    等我趕到的時候,康婕,還有她一幫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聽到有架打顯得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興奮的朋友已經守在德雅中學門口半個多小時了。

    這是長沙最好的中學之一,每年高考之後,很多名不見經傳的學校都會擺出一副打擂台的姿態來爭相在校門口貼紅榜,宣傳自己學校的升學率。

    可是絕對不會有雅德和我所在的博郡。

    一看到我出現,她就把手腕上的手表往我臉上貼:“鄉霸,看看幾點了,我還以為你拉屎掉廁所裏去了!”

    我推開她的名牌手表,十分鄙夷的說,您能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素質嗎?

    關於她那塊名牌手表,也一度讓我非常無語。

    她是這樣故弄玄虛的:知道米奇妙不?

    我謙虛的表示自己孤陋寡聞,實在不知道這個牌子。

    然後,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陽光下朝我晃了晃她手上那塊印著米老鼠頭像的腕表,這個就是米奇妙,名牌,你個鄉霸!

    我差點氣絕,拜托,是米奇,米奇!沒有那個妙字!

    鄉霸,是她為我而創造出來的詞語,每當她這樣稱唿我的時候,我都有一種強烈的,被羞辱了的感覺。

    當那個女孩子出現的時候,康婕用鞋底碾滅了煙蒂,一副大姐頭的樣子說:鄉霸,我們一起去找她談談心吧。

    據可靠消息,我們即將跟她展開“談心活動”的女孩子名叫戴瑩新。

    康婕這個賊喊捉賊的鄉霸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戴迎新?辭舊迎新?好風騷的名字啊!”

    此刻,康婕看到戴著黑框眼鏡,穿著teenie weenie的tee的“戴迎新”時,她內心躥起一股嫉妒的火焰啊:“啊!在老娘戴米奇妙的時候,她居然敢穿teenie weenie!

    要不是我拉住她,她會比我還先衝過去。

    為了不被康婕搶了我的風頭,我氣壯山河地攔住她:“喂,找你有點事,我們談談心。”

    她狐疑的看著我,談什麽心?

    我生平最恨這種把自己當林黛玉看的女生,動輒就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還沒把她怎麽樣呢,待會我動起手來,她不得泣血而亡啊。

    康婕也過來幫腔,劈頭蓋臉的問,戴迎新是吧,不說話就表示是啦。過來,找你有點事。

    她十分不情願,可是迫於我們的淫威也不得不跟著我們走到校門後麵那個僻靜的角落裏。

    我們一群人圍著她像看猴戲一樣,康婕一直在嘟囔,怎麽這麽瘦啊,經不得幾下打啊,喂,你家裏是不是不給你飯吃啊?但是周暮晨不是還經常給你買蛋糕嗎?

    那個名字像一個火種在我的腦海裏燃燒成災,我最後一點殘存的理智都化做灰燼了。

    在戴迎新試圖搞清楚我們這群野蠻的女人跟周暮晨有什麽關係的時候,我像瘋了一樣撲上去就是一陣廝打……

    在我發泄完我的“□□”之後,康婕驚恐地看著我說了一句:“姐姐,以後你是老大!”

    而蹲在地下的戴迎新睜著無辜的雙眼,怨恨的看著我,問了一句:你們不是說找我談心嗎?

    說找你談心就真的談心啊?那我叫你吃屎你是不是真的去吃屎啊?在身體上毆打過她之後,我又開始在心理上羞辱她。

    我真的是第一次發現,其實我骨子裏是個潑婦。

    臨走的時候,康婕很認真的蹲下去跟戴迎新說,以後不要再讓周暮晨給你買蛋糕了,要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性她真的會一次又一次來找你談心的。

    最後上的士的時候,康婕還戀戀不舍的看著那個方向。

    我很好奇,她到底是關心戴迎新,還是關心人家身上那件teenie weenie是不是正品。

    當天晚上的晚自習放學,我被我的男朋友周暮晨堵在博郡門口。

    他怒氣衝衝的質問我,你幹嘛去打人啊!我跟她什麽關係都沒有!

    麵退比我高一個頭的他,我毫不退縮:“等到你們有什麽關係了,我就不是打她了,我會直接殺了她!”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我倔強的承接他的目光,心裏其實怕得要死。這種害怕的情緒很快就從我的眼淚裏泄露了出來。

    我哭了。

    我把別人打了,然後我自己哭了。

    我一哭他就拿我沒辦法,歎了一口氣之後,他揉了揉我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語氣裏是滿滿的寵溺:“怕了你了,買東西給你吃,別哭了,你又沒挨打”。

    校門旁邊的有個專門賣油炸貨的推車,那個婆婆從我小學的時候就開始賣這些油炸食品,臭豆腐,花菜串,蘑菇串,香芋串,火腿腸……琳琅滿目。

    我站在攤子麵前指點江山,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十分鍾後,我舒暢地打了一個飽嗝,啊,飽暖思□□。

    暮晨的笑容那麽溫柔,之前的怒氣全消失了:“恩,好詩,好詩!”

    滿天繁星下,我第一次愛的這個人,他完全沒有原則的寵愛我,不計較我的過錯,不理會我的任性。

    吃飽了的我開始給他製定與女生交際規則,首先,不準給她們買蛋糕,她們給你買的你要丟掉以示貞潔……

    他捏捏我的臉,好,全都答應你。

    我忽然有點感動得想掉眼淚。

    我拉拉他的衣角,朝他嘟起嘴巴:“喂。”

    他挑起眉毛笑,左耳上那顆貨真價實的鑽石耳釘隨著他頭部的擺動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那是我們第一個吻,幹淨的,純潔的。

    孔顏,如果,沒有孔顏的話……

    我是說,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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