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銘雖然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一行人奔波了一天,卻安然無恙。

    “大嫂,累不累?”暖陽的臉上蒙了一層人皮麵具,那麵具遠不能像沈柯易容時一樣表情自如,墨炎甚至看不出她的喜怒,隻是覺得她似乎越來越蔫,連忙倒出一杯水給暖陽喝,還小聲的詢問關懷著。

    暖陽道了謝,把水接過來喝了,故意不提自己的辛苦,岔開話題笑道:“三叔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呢。”笑容僵僵的,要不是那麵皮被牽扯著動了動,大概誰也不知道她在笑呢。

    墨炎本來下意識的要反駁,一抬眼正好看見騎著馬的墨銘似乎無意識的斜瞥了他一眼,隻好撅著嘴道:“我還是我啊?你以前不了解我罷了。”

    墨銘滿意的笑了一聲,跟身邊的一位官差小聲說了句什麽,那官差立刻拱手稱是,快馬加鞭的向前麵的小鎮奔去。

    暖陽知道,那是因為天色漸晚,墨銘在安排人提前去打前站,好能在隊伍行進到鎮裏之前,找到合適的客棧安排大家住下——對此,她並不覺得怎樣,她覺得玄的是,墨銘明明是被押送的犯人吧,怎麽倒像是這群人的首領似的。

    眼見著就要進鎮子了,那打前站的官差才迎了上來,滿頭大汗的對墨銘拱手說道:“墨將軍,鎮上所有的客棧都是滿的。在下打聽了一下,前麵據此十八裏處還有一處小鎮,要不,咱們再趕些路,去那裏瞧瞧去?”

    墨銘抬眼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默然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是悅來鎮吧,前麵十八裏外是雲藩鎮——我從前在這兒走過,記得兩鎮之間很是荒蕪,咱帶著家眷,不宜趕夜路。”

    “那怎麽辦?”那官差為難道。

    “我記得鎮北有個嶽王廟,雖然無人打理,有些破敗,卻也有個不大的後殿,咱們暫時去那裏將就一晚,兄弟們住在前殿,我家裏人住在後殿——如何?”

    “全憑墨將軍吩咐。”那官差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招唿大家緊走幾步,早早的去嶽王廟投宿。

    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一行二十來人終於進了那廟,楊氏等女眷直接進了後院,雖然有些破敗肮髒,但好歹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墨銘轉了一圈,覺得還算滿意,便走到楊氏麵前拱手道:“母親,今晚隻能……”

    “事有權宜,我還沒老,禁得起。”楊氏打斷墨銘的道歉,挺直了脊背向四麵看了看,笑道,“這地方不錯。想當年,侯爺去前線打仗,迴來跟我描述戰場上的情形,此刻和那時比起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暖陽看著她的背影,竟然開始佩服起她來——要知道,楊氏一向對自己的身份十分得意,誰也沒想到,忽然禍從天降,她居然表現得這麽灑脫大度。

    “好,”墨銘看向楊氏的目光也有些發亮,為了掩飾,也為了表達心裏的敬意,立刻向楊氏深深一揖,“請母親稍作休息,兒子去準備些吃食,去去就迴。”

    “小心。”楊氏簡單的叮囑了墨銘一句,目送他出去了,才招唿眾人把這裏稍微打掃一下,一會兒再從車廂裏搬幾張毯子進來,躺在上麵休息。

    再等墨氏三兄弟提了食盒進來,看天色已過了亥初,一家人擺好了飯菜,圍坐在一起準備進食。

    暖陽才揭了麵具,就聽見前麵傳來奇怪的聲音,正要說話,見墨銘身形一轉,已經守在了門口,手裏多了那條鏨金虎頭長槍,眼睛看著門外,嘴裏卻對墨炎和暖陽說道:“暖陽,三弟,保護好大家。”

    暖陽的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墨銘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威風八麵的海瀾公主嗎?還讓自己保護大家?

    可是又能怎樣,看看這一屋子人,除了墨炎真的會武,還有誰懂得一招半式?

    她合起手掌,心裏念念有詞:“佛祖,耶穌,聖母瑪利亞!我是穿越人士,好多人都覺得我該有金手指,你好歹給我來點吧!”

    她這邊還沒念叨完,門口忽然傳來金戈撞擊之聲,她扭臉一看,原來是墨銘守在門口,已經和門外的幾個蒙麵黑衣人戰在了一處!

    生死攸關,身後還有親人要保護,墨銘下手絕情,絲毫都不含糊,那幾個人轉眼便躺倒在地,可惜後麵的人源源不斷的湧上來,像海潮一樣,打倒了一波,又上來一波。

    “大嫂,你帶著母親和靈兒先走!”墨霖邊喊邊找到一扇後窗,正要推開,似乎從窗戶縫看到了什麽,驚訝的後退了幾步,大聲喊道,“大哥!外麵黑壓壓的都是人!個個黑衣蒙麵……”

    墨銘似乎有些奇怪,手上停了一停,有個不知死的趁此機會揚刀砍向墨銘的肩膀,墨銘卻仿佛胳膊上都長了眼睛一樣,長槍一收,立刻有一半夾在了身體之後,留在前麵的隻有普通的刀劍長短,看似隨意的一掃,黑暗裏留下半道弧光,那個不怕死的黑衣人立刻悶哼了一聲,躺倒在地。

    墨銘趁此機會單足一點,便擋在了楊氏等人麵前,倒提著長槍對著門外揚聲笑道:“沈柯,這不是你的習慣啊?居然壞了腦子,敢在大興的地界動用這麽多臧國兵?”

    那些黑衣人正要再次衝上來,忽然身子一頓,仿佛聽到了什麽吩咐一樣,齊刷刷的分列兩隊,並頭從門口走了進來,再分立兩邊,暖陽覺得似乎過了很久,自己的唿吸都緊張得要停止了,沈柯——以他自己的本來麵目——從門口氣定神閑的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懶散笑容,身著一襲靠身暗紋黑金軟甲,足下踏著一雙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間束著一條攢絲蟒玉帶,襯得他更加俊美絕倫,那雙裹著濃濃笑意的墨棕色的眼睛,在墨銘一家身上淡淡的掃了過去——掃過暖陽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停在了緊張得俏臉煞白的花容身上,立刻閃亮了不少。

    “這位,就是花姨娘吧?”沈柯優雅的躬身一禮,“久仰,久仰。”

    這屋子裏這麽多人,他不跟任何人打招唿,偏偏去問花容,風~流之相被他表現得淋漓盡致,連暖陽都有些作嘔。

    她在心裏問著自己,這是季平嗎?還是他性格相異的同胞兄弟?

    “沈柯,”墨銘長槍一挺,“是男人,就衝著我來,別動這些女人。”

    “哦?”沈柯仿佛聽到了天下間最有趣的笑話,仰頭大笑了幾聲,才忍著笑問道,“墨將軍的家人,沈柯不會主動去碰,但若她們自己過來……”沈柯又向花容投過一個曖~昧撩~撥的眼神,“本王一向憐香惜玉,也不得不收納寵愛。”

    “呸!”墨炎何曾見過這樣放浪的男人?立刻重重的啐了過去。

    “我數到三,”沈柯不理別人,隻是軟軟膩膩的盯著花容,“若是主動走到本王身邊,我便饒她不死……她愛銀錢,我便給她銀錢;她愛自由,我便給她自由;她想讓自己的兄弟飛黃騰達……我也給他飛黃騰達。”

    他似乎衝著花容說的,可是,他的每一個字,都是為暖陽量身而作。

    暖陽當然愛銀錢,若不愛,也不會開什麽偷香閣;她當然愛自由,若不愛,也不會幾次三番的從墨府逃出來;她當然想讓她的哥哥暖榮複位,隻有如此,海瀾公主的母親海瀾王後才能真正得救,她心裏才能安定下來,心無旁騖。

    可是,她雖然隻是想跟墨銘搭夥過日子,墨家的人卻早就成了她的親人——墨霖,墨炎,靈兒,哪怕是楊氏,都是她穿越之後,最最親近的人。

    她怎麽能,為了那所謂的銀錢、自由、兄弟的飛黃騰達,就從他們當中走出去,去吃沈柯的嗟來之食?!還這樣一臉色相,根本沒一點季平的影子?!

    “呸!”暖陽冷笑著,學著墨炎重重的向沈柯啐了一口。

    沈柯雖然看著花容,神色卻陡然一僵,墨棕色的眼睛暗了一暗,隻是一瞬,笑容卻變得更深:“一……”

    “沈柯!你無非是要我的命,放了我的母親兄弟,妻子女兒,我束手就擒!”墨銘揚聲叫道。

    “二……”沈柯卻毫不理睬,隻是笑盈盈的看著花容,似乎在很有耐心的等著她的反應。

    墨銘雙眉一斂,正要提劍殺將過去,身後忽然傳來花容低低的聲音:“賤妾……”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齊刷刷的投向了她。

    花容的臉色雖然有些慘白,卻仍然步態優雅——她輕咬櫻唇,一雙蔥白的素手慌張的絞著手絹兒,半晌才向前邁了一步,對沈柯躬身福道,“賤妾花容,願追隨王子殿下左右,朝夕侍奉。”

    “賤婢!”楊氏大罵了花容一聲,衝著花容合身撲了過去,花容大驚失色,連忙緊跑幾步,腳步不穩般的跌倒在沈柯懷裏,含羞帶怯的依偎成一團,逗得沈柯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環抱住花容的肩膀,還不忘在她的額頭快速的一啄,才向兩邊的黑衣人揮手道:“看來,沒走過來的是不想活了!殺了!都給我殺了!”

    那群黑衣人早在花容走過來時就笑得不行,此刻見對方隻有三個男人,除了墨銘,一個隻有十二三歲年紀,胡須還沒長出來,另一個文質彬彬,一看就弱不禁風,餘下的都是女子嬰兒,不由得士氣大振,團團向墨家眾人撲了過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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