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帶著安良走了以後,暖陽跟齊媽媽商量:“偷香樓的夥計都是男人,後院還是咱們自己收拾的好,您看如何?”

    “那是自然。”齊媽媽雖然有些為難,卻隻能點頭稱是——不然呢,難道讓一群大小夥子進女眷居住的地方灑掃整理?就算如今流落在外,比不得墨府,更比不得海瀾宮中,也不能亂了規矩。

    收拾新家從來都是一項極為繁重的工作,暖陽雖然做過,但那隻是個小小的兩居室,這裏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還是處處不太方便的大興朝,比如現在,幾個從來沒幹過粗活兒的人站在水井邊,打算汲水。

    暖陽雖然沒親自做過,卻也從電視上看見過人家是怎麽做的,推開想要阻攔自己的齊媽媽,上前提起木桶便朝水井裏扔了下去,隻聽木桶叮啷桄榔的撞著井壁向下墜落,最後終於撲通一聲落入水裏,暖陽拉著繩子的這一頭甩了半天,半個身子都快探進井裏了,也沒見桶裏進去多少水。

    “我來。”墨炎早就看得著急,把暖陽拉到一邊,自己上去弄那木桶,暖陽好像個明白人一樣,在一旁把自己方才的“經驗教訓”講給墨炎聽,直聽得墨炎頭大,“大嫂,你別這麽囉嗦,我都要弄上來了,你一攪合,又都灑了。”

    暖陽一時氣結,不屑的說道:“好啊,你弄,我看你弄上多少來。”

    結果不言而喻,墨炎忙活了半天,隻打上小半桶水,那木桶還大概被暖陽扔進井裏的時候磕壞了,從桶底滴滴答答的往外滴水。

    “換個桶吧?”齊媽媽見好容易打上來的小半桶水轉眼就要流幹淨了,連忙進廚房找了隻新的木桶出來,把原來那破桶裏僅剩的一點水倒進去刷洗,那水冰涼極了,齊媽媽一直是海瀾宮中的教養嬤嬤,何曾吃過這樣的苦?不一會兒,那保養得當的嫩白雙手就凍得通紅,像胡蘿卜一樣僵僵的迴不過來彎兒了。

    暖陽很是自責,連忙蹲在齊媽媽麵前,一邊向她通紅僵直的雙手哈氣,一邊快速的揉搓,搓著搓著,暖陽想起自己被劫的那天夜裏,季平也是這樣幫自己的雙手取暖的,鼻子便有些發酸:當時,自己的手也是這樣冰涼徹骨吧?他卻一點兒痛苦都不曾表現出來,用他的溫度溫暖自己?

    她心裏想著,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抽泣聲,抬頭一看,竟然是齊媽媽流了眼淚。

    “媽媽,這水太冷了,一會兒再刷吧,一會兒偷香樓的夥計們來了,幫咱們把水缸打滿了,再燒好熱水,咱們再收拾不遲。”暖陽知道她似乎是被感動了,卻不願讓她說出來,那樣太尷尬了——嗯,心裏記著,死心塌地的幫自己好好過日子就好。

    三人見這樣的活計果然不是自己一時半會兒就做得來的,心想反正一會兒偷香閣的夥計會來,索性把那桶扔在井邊不理,一起去後院看靈兒,墨炎則獨自一人去前院一邊習武一邊給青兒等門。

    “安國侯府堂堂三少爺,竟然成了門房小廝……”齊媽媽無奈的歎息道。

    “媽媽,我大小也是個公主呢,讓安國侯府的少爺給我守房,也不算什麽吧?”暖陽故意說得輕鬆,見齊媽媽終於笑了,才輕聲安慰道,“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齊媽媽答應著,主仆二人相跟著來到後院正房西屋,徐媽媽和蘭兒已經把正房的東西兩邊的臥房大概收拾好,能有的東西也都緊著這屋用,好讓暖陽和靈兒休息。

    “少奶奶,歪床上歇會兒吧。”徐媽媽見暖陽發髻有些淩亂,連那髻邊的金步搖都歪了,心疼得上前扶著暖陽坐下,讓蘭兒去前院車輿裏取出隨車攜帶一柄梳子,好給暖陽整理。

    暖陽笑道:“先不用了,反正一會兒還要忙。青兒的夥計都是男子,就算進後院,也不宜進屋擦地抹桌子什麽的,這屋裏的家什,暫時由咱們自己收拾,等躲過了這一陣兒的風頭,再買幾個丫頭婆子不遲。”

    徐媽媽聽暖陽要親自擦地抹桌子,更是心疼,忙道:“不是有老奴、齊媽媽和蘭兒?哪能讓少奶奶親自動手?您是金枝玉葉……”說到這四個字,更是替暖陽委屈,竟忍不住掩麵哭泣起來。

    “媽媽,瞧您,您和齊媽媽、蘭兒又何曾做過這樣的活計?就算是蘭兒,也從來都有兩三個二等丫頭和五六個小丫頭供她差遣呢。這隻是暫時的,隻要躲過了這陣子,咱們就可以買幾個丫頭婆子放在後院了。”暖陽這陣子享受慣了,當然也不願意做這些活兒,可是這不是她自己選擇的嗎?這麽大一座院子,難道要兩位媽媽和十五歲的蘭兒一人收拾嗎?自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做出表率來,雖然辛苦一些,卻更容易邀買人心,讓被迫跟著她逃出來的人更加死心塌地的跟著她。

    “少奶奶,”一直沒說話的關媽媽忽然說道,“既然您不願留在侯府,為什麽不離開京城?那樣不是更加自由嗎?”

    暖陽笑道:“咱們乘坐的是侯府的馬車,車裏車外都是侯府的人,把守城門的士兵豈能不認識?從前我乘車上街,雖然誰都不認識,人家卻都知道我是安國侯府的大少奶奶。再加上咱們這群人,都是老老少少的女流,能經得起多少奔波?不如先藏在這事先偷偷買好的院子裏等著,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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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關媽媽輕輕點頭,繼續說道:“大家不要為生計擔心,我有些嫁妝,早已換成了金銀,放在一個妥當的地方;青兒的偷香樓,也是咱們生計的來源。將來風聲沒那麽緊了,再把那偷香樓盤出去,以它的地點和排場,也隻賺不賠。”

    眾人雖然各懷心思,聽了暖陽這番話,卻也放心了不少,都知道最近這位海瀾公主成長了不少,此次偷逃雖然不甚妥當,但既然三少爺跟著,二少爺又知道,將來必然還有迴府的可能,而一旦迴府,興許還會有大大的改觀也未可知。

    所謂破釜沉舟,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大家正在互相安慰打氣,就聽外麵傳來隱約的人聲,暖陽留下關媽媽和徐媽媽照顧靈兒,帶著齊媽媽和蘭兒迎了出去,果然是青兒帶著七八個夥計進來,有的在偏院的廚房打水燒柴,有的收拾灑掃……本來冷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跟青兒一起指揮眾人的,竟然還有季平,和一個長相甜美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並不說話,隻是乖巧的立在季平身側,季平跟青兒或者夥計們說話的時候,她便認認真真的側耳傾聽,時而看向季平兩眼,那目光綿軟多情,分明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多情少女看向她傾心愛著的情郎的眼神。

    暖陽腳步一滯,青兒已經看見了她,叫了聲“少奶奶”,便高興的跑過來對暖陽福道:“今兒偷香閣索性沒事兒,奴婢讓刀工小陳等人負責看家招工,其餘的我都給您帶過來了,忙完了就給您留下。”

    青兒見暖陽雖然點頭,眼神卻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迴頭一看,原來是慵懶微笑的季平和那甜美女子也過來了,連忙把那甜美女子拉過來玩笑道:“這個踏月奴婢可要帶走,她的廚藝一流,是偷香樓的招牌庖廚呢!”

    季平見踏月隻是笑看著暖陽,並不說話,立刻上前給暖陽施禮請安,並解釋道:“青兒跟少奶奶提過吧,這算是季平的弟妹,鄉下人,沒見識,少奶奶切勿見怪。”

    暖陽垂眼看了看踏月嫩的可以掐出水兒來的手背,揚唇一笑,竟不理季平,隻專心對青兒說道:“你們既然來了,就別閑著了,跟我一塊兒收拾收拾吧,方才連齊媽媽都刷過廚房那木桶了呢!”

    “吖?”青兒不敢思議的看了看齊媽媽,做出一副心疼的樣子說,“媽媽何曾做過這個?”

    “連三少爺跟少奶奶都親自在井邊汲水了呢,老奴這點算什麽?將來小小姐長大了,老奴一定要跟小小姐說,要跟少奶奶一樣,能屈能伸,享得富貴,受得苦難,他日定能否極泰來!”

    齊媽媽心裏其實並不覺得堂堂公主吃這樣的苦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兒,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季平和踏月那兩個外人還在麵前,能怎麽說?隻能說些大道理,讓他們先入為主,明白暖陽雖然今日這樣吃苦,將來還是要飛迴枝頭的。

    青兒點頭稱是,安慰鼓勵了幾句,便和齊媽媽、蘭兒等人去後院收拾,踏月本不想去,被季平瞪了一眼,立刻乖乖的垂下眼瞼,跟在青兒身後去了。

    “少奶奶要出府,怎麽提前沒告訴季平一聲?季平也好提前把這院子收拾收拾。”見暖陽側過頭不言語,微微沉吟了一下,主動岔開話題,“青兒說少奶奶是出來暫住,不想讓人知道,還掐著季平的脖子提醒我不許跟墨府的人透露一個字,怎麽三少爺卻也跟來了?”

    “他自己要跟來,我有什麽法子?勝在他算是我的兄弟,除了習武,從來不會癡癡的纏人,更不會用那種讓人看了汗毛倒立雞皮疙瘩爬一身的眼神盯著我。”暖陽從別人麵前都是字字斟酌,此刻卻不由自主的說了本不想說的話,還夾帶著一股酸酸的獨流老醋的味道。(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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