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找他麻煩,賈清眉頭一挑,還真把他當做落水狗來打嗎?


    正慶帝坐在龍椅上不說話。李珍是知道正慶帝身體狀況的人之一,便替正慶帝詢問:“寧國公,可有何辯解?”


    賈清本來直接想來個不認的,料想旁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但是一想自己之前的打算,搖頭一笑,當殿跪下,道:“臣有錯,臣認錯。”


    根本懶得和那小小的禦史扯嘴皮子。


    換做對科舉出身的文官來說,被人彈劾這等作風問題,便是丟官罷印,毀前途的罪名。但是對勳貴出身的他來說,甚至都不能算是罪,隻是“錯兒”罷了。故而他隻認錯,不認罪。


    這下眾臣的臉色就精彩了。雖然大多數人都早有耳聞,但是聽到賈清當殿承認,那感覺還是相當震撼的。


    不少道學儒生都緊緊的皺起眉頭,其中就包括賈政。


    還有人忍不住口中罵了兩句。


    正慶帝眉頭一皺,隨即卻像是發現了什麽,盯著下方跪著,但仍舊身姿挺拔的愛臣,他眉頭舒緩下來,道:“既如此,著罰你半年俸祿,以儆效尤,你可服氣?”


    “臣服氣,陛下聖明。”賈清麵上悲戚。


    眾臣心中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京中何人不知賈清是個財神?兩年前一口氣兒捐獻朝廷一百萬石糧食據說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今聽說那寧國府放銀子的倉庫都擴建了好多個了......


    賈清會缺朝廷那一點子俸祿?


    偏袒也不需要這麽明顯吧?


    眾人再次刷新正慶帝對賈清的優容態度。


    不過也暗中替那禦史可惜,如此看來,最多明天,他便會被遠遠的調出京城。


    這是言官的潛規則。


    踢到不該踢的東西了,總得付出點代價。


    這已經是溫和的了,另一方麵來說也算是保護他……


    正慶帝也不在乎眾臣的心思,暗中使了一把勁兒才勉強站起來,道:“太上皇驟然長逝,朕傷痛欲絕,深感往昔未曾盡到為人子的孝道,因此決定深居幽宮為太上皇潛心守孝。


    在此期間,令太子旻寧監國,內閣、太保、太尉參知國政。


    希望眾位臣工皆用心輔佐,以讓朕安心盡孝。”


    “臣等遵旨。”


    正慶帝點點頭,轉身迴了後宮。


    朝會匆匆結束。


    許多朝臣都敏銳的感覺到,如今朝堂頗有些波雲詭譎之感。


    太子監國不算稀奇,內閣處理國政也是平常,為什麽還要專門加上賈清和王子騰?


    還有,今日始終未提對於賈清的封賞,也是十分詭異。


    就算之前已經給賈清升官、升爵位了,在這個時候,好歹也該再表示一下,就算賞點黃金也算個事啊......


    在這種局勢不明的情況下,大多數朝臣都選擇閉嘴,靜觀其變。


    散朝之後,方守又將賈清叫到自己的轎內。


    “首輔李大人今日對你發難,你可有怨意?”


    方守問。


    賈清笑道:“弟子還未如此糊塗,座師此舉,明麵上是牽頭削減我的權勢,實際上,卻是在保我。弟子就算再不知好歹,這一點,還是看得明白的。”


    李珍作為首輔,又是賈清的座師。牽頭讓他交出天子劍,造成首輔與太保哪怕就算有師徒情分,在大是大非、朝堂立場上也是不會互相包庇,甚至是大義滅親的假象。


    事實上,天子劍他肯定會上繳的。李珍不過是借此故意在他和賈清之間劃一條道。


    與李珍自己有利,與賈清亦有利。


    方守點點頭。


    少年高位,是大富貴也是大忌諱。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


    看到賈清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與認識,方守也很是欣慰。


    不過,隨即方守便十分嚴肅的問道:


    “那你可知陛下為何要讓你和王太尉參知國政?”


    “這個弟子不知。”賈清如此道。實際上他有猜測:一,王子騰和他都是武勳,可以幫年輕不知事的旻寧平衡內閣的權利。二,王子騰是元春的親舅舅,他是元春的同宗族弟,也就是未來小皇子的舅姥爺和親叔叔。這已經是很明顯的幫自己還沒出生的小兒子鋪路了。


    既要幫旻寧,也要防旻寧。這便是正慶帝為了守護皇室正統血脈不得不為之的手段。


    方守見賈清的神色,便知賈清並不是一無所知。蓋因這乃是正慶帝的帝王手段,不好妄加評議,另一個也是在他這個恩師麵前表達謙遜,等候聆聽他的教誨。


    因此方守便歎:旁人皆羨賈清之權勢地位,殊不知,伴君如伴虎,賈清能走到今日,除了機遇之外,更多的還是他自身的修養足夠讓他達到如此高度。


    這種修養不在外而在內。


    想到修養二字,方守心中忽然哂笑一番。


    這小子在朝野眼中的“修養”,可是“很好”呢!


    瞧瞧外麵傳的那些事,總之對方守這個守望天下的儒者來說,覺得甚荒唐!


    不過這麽些年高居朝堂,方守對於為官為臣之道也算深諳,知道,若是賈清擁有一個和太正派的名聲,對他而言,才是壞事。


    “你是個人情通達的人,家裏的事為師也不便多言。但是為師還是要提醒你,驕奢風月皆為小節,但切記遵守道德法紀,莫要以權仗勢,做那‘欺男霸女’的行徑!”


    “呃,弟子明白。”


    賈清暗吐下舌頭。明白這是方守在警醒他不要在墮落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可是,憑他如今的權勢身份,需要欺男霸女麽……


    賈清態度端正,方守也不便多言,又道:“如今太子監國,內閣理政。每次早朝後的下午皆為南書房議政的定日,除此之外,太子和首輔也可以臨時召集議事。陛下欽點你參政,你也不得懈怠,若無特別,必須按時到場。”


    “是……”


    賈清就像一個接受夫子課業的學子一般。


    方守好笑,便道:“照常不過三日一議,每次也才兩個時辰左右。除了這,其他時候,你自然不用多管。”


    賈清臉上便露出笑容。


    什麽宰執天下,決天下權,賈清並不稀罕。內閣裏那些閣臣,說白了都是皇帝偷懶,請的辦公助理罷了。


    並不是說不好,而是不適合他。以他的年紀,就算嘔心瀝血為國家建設絞盡腦汁,很可能吃力不討好,對他也沒什麽好處。


    他不需要養望天下,也養不了。


    故而樂得不管“閑”事。


    反正,他要辦什麽事,也不過是說句話而已,朝堂軍中,如今不給他麵子的人,極少。


    幾日前他到宗人府為小妾請追封,北靜王雖然滿臉無奈,但還是二話沒說給批了……


    位分較小的請封,也不用請示皇帝,宗人府有權裁決,備好案卷便可。


    官轎進入居徳坊,同行的路已盡。賈清正欲拜別下轎,方守忽又語氣悠長道:“平叛大捷的封賞詔書上沒有你的名字,說明陛下可能心中計議未定。在宮裏未傳出消息之前,你切記不可露出異樣情緒,那樣與你絕無好處。”


    賈清也麵色鄭重道:“弟子明白,弟子絕無其他心思。早在叛亂剛起的第二日,陛下便已經厚恩於我。遍數古今,像弟子這般年少便位列三公者,不說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


    陛下待我並不薄也!弟子也非貪得無厭之人,這一點請師尊放心。”


    方守點點頭,在他看來,正慶帝定然也為如何對待賈清大傷腦筋,他不希望賈清做出任何不智的行為,影響了正慶帝的決斷。


    “好了,你迴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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