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四世三翰林,可謂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


    所謂翰林,指的是出身。


    三年科舉,一般取進士近三百員。其中,一甲三名,二甲七十名左右,其餘全部為三甲。


    而翰林院,非二甲名次靠前者,不得入。


    故此,翰林院,又被成為宰輔的搖籃,可見清貴。


    如今梅家的老爺便是翰林院出身,如今已經官至光祿寺少卿,品階雖然不高,隻有從四品,但已經是一府衙門的二當家了。


    不過,三日前梅家遭遇了大變故,被梅家寄予厚望的長子,死了!


    至於為什麽死的,無人得知,梅家下人也是三緘其口!


    “老爺,這樣真的能行得通?傳聞那寧侯頗為寵愛他那薛家娘子,如今咱們這麽做,要是薛家到賈家抱怨惹得寧侯動了怒,我們豈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梅家正堂,一個婦人淌眼抹淚的對一個官服男子道。


    “你懂什麽,要是不這麽做,咱們家就完了!莫峰的事,瞞得住街坊,難道你還真以為能瞞得住朝廷?


    如今我們隻有攀上賈家這顆大樹,陛下和朝廷看在賈家的麵上,能放過我們梅家!


    還有,人家現在是寧國公了,別再叫什麽寧侯了!”


    官服男子正是梅家老爺,他一臉寒氣的對婦人斥道。


    “老爺,薛家姑娘接來了!”管家跑過來道。


    梅家老爺立馬吩咐道:“快送去靈堂,速速成禮!”


    ......


    寶琴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著。


    以前他就聽父親和母親說,京中梅家是個極為清貴的人家。


    後來到了京城,又聽說那梅家長子年紀輕輕就已經中了舉人,說不定會成為梅家的第四個翰林呢!


    寶琴雖然因為從小跟著父親各地行商,見過不少異域景象,眼界遠比一般中原女子要開放不少。


    但她如今卻也正是十三四歲,豆蔻一般的年華,對於自己未來的夫君,同樣是充滿憧憬的。


    要是他有姐夫那麽好......一半就好。


    可惜,今日的花轎,不是他親自來接的。


    寶琴微微有些失落。


    自從前幾日看了姐姐寶釵的婚禮,看著姐夫騎著高頭大馬,掛紅彩,抱著姐姐上轎,她可羨慕了。


    不過嬸娘告訴他,梅家是書香門第,最重規矩禮儀,所以都是族中兄弟代為迎親。


    花轎穿過坊市,漸入安靜的環境。


    寶琴有些好奇,悄悄掀開一些蓋頭,透過窗簾往外瞧。


    大堂兄不是說薛家已經在籌辦婚禮了嗎,怎麽都靜悄悄的?寶琴心中有了一絲疑惑。


    終於花轎停了下來,寶琴看見了薛家的大門,她心中暗鬆一口氣。


    她終於看見了代表喜慶的紅綢子......


    不一會,轎子又被抬起來,直接抬進了府裏,又不知過了幾道門,終於聽見一聲:“落轎~”


    “請新娘下轎......”


    寶琴麵色發燙,扭捏再三,終於輕輕提起裙擺,從花轎裏走出來。


    四周很多人......


    忽然,才走了兩步的寶琴頓住了腳。


    紅蓋頭遮住的她,眼中所見之物皆有紅影,她不是太辨得的清楚顏色。但是,正對著的大門之內,那一個大大的“奠”字,顯得格外的刺眼。


    今日,不是她大喜的日子嗎?


    ......


    城樓之上,賈清與王子騰並肩而立。


    “難怪你之前兩年不顧朝臣靡耗公費的彈劾,一心要研製這個火器,沒想到,它們的威力居然真的能達到這般地步。


    三日下來逆王吃盡了苦頭,我方卻並沒有多大的人員傷亡。難怪,陛下要不顧閣臣的反對,將城中大權悉數交付與你,怕也是知道了這些火器的威力了吧。”


    王子騰有些感歎。


    他是賈清的長輩,又是太尉。如今,竟成了賈清的副手,協助他守城。


    哪怕知道這個副手隻是暫時的,待平叛之後,賈清依舊是他的下屬。


    雖然賈清爵位比他高,身份也是三公,位份甚至比太尉還高一丟丟。但是本朝太尉是實職,太保是虛職。


    賈清身上的實職便是京營節度使,屬於武官,太尉便是武官的頭。


    想到這些,王子騰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唏噓不爽。


    老夫多年來一直以長輩的身份對他耳提麵命,這才幾年,他就爬到老夫頭上來了?


    賈清心中一笑,正慶帝哪裏是看在火器的麵上,而是滿朝文武,他真正信得過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加上自己是在他醒來之前就已經掌控了局勢,正慶帝秉著一變不如一穩的態度,才直接加大了他的權柄的。


    另外,順道為他未來可能出現的小兒子儲君鋪路......當然這一點是不能明說的。


    “如表舅所見,刀槍劍戟這些東西固然是大楚立國的根本武器,但是在火器麵前,劣勢也是相當明顯的。


    如今是我手中的火器研製十分粗劣,等到不久的將來,兵備司還有工部作坊裏麵的刀槍劍戟這些東西,都將被完全淘汰!”


    賈清侃侃而言。


    王子騰眼睛一眯。


    完全淘汰......


    他不知道賈清這句話是認真的還是信口開河。若是認真的,那......


    如今大楚諸多軍製當中,隻有京營重火器。要是刀槍劍戟這些冷兵器真的全部被淘汰,那豈不是京營一家獨大?


    真要那樣的話,賈清的影響力是否就太恐怖了些。


    “清兒,越是在風口浪尖之上之時,越要小心謹慎。聖眷,從來不是長久之物......”王子騰幽幽道。


    賈清神色一怔。知道王子騰定然也是聽到風聲,故此特意提醒他,謹防他得意忘形。


    “多謝表舅提醒,小侄省的。”


    心中微微一歎。正慶帝的聖眷,就算他有心想要維持,怕是也難了。


    以太醫的話來說,一日之間連吐兩次心頭血,便是青年人也該短命了,何況正慶帝五十多的人了。


    再有,正慶帝這次被傷的著實太深。前番,當著內閣大臣的麵,已經相當於是托孤了。


    正慶帝,還能撐多久,已經是個未知數。


    未來的皇帝,是旻寧。雖然他和旻寧的關係不錯,但是,一個男人遭受這樣的變故,心性究竟會如何誰也料不定。


    從這一點上來說,正慶帝防備旻寧,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從古至今,從沒有太監能夠當皇帝的!


    王子騰見賈清神色謙虛,對他的勸言沒有不耐和狂色,暗暗點頭,放心了不少。


    如今賈家和王家,可謂是關係最深的兩家,也是如今京中權柄最大的兩家。


    他可不願意看到賈清走岔路。


    但是到了他們這個位置,話都是點到為止,不能多言。既然賈清自己明白,他便又略過這一茬,說起眼下的局勢:


    “不過我們也不可大意,如今逆王雖然無甚大動靜,但是他在幾十年前便是親王之尊,母親又是太上皇的第一個皇後,在宗室中是威望最高的親王之一。


    他的倚仗,定然不隻是城外這些被他誆騙的南北大營的將士。


    我這幾日一直都在觀察他們的舉動,他們在城外大肆製造攻城器械,估計是準備等待援軍一到,便要大舉攻城。


    我們還該想想接下來如何應對才好。”


    賈清道:“如今陛下的心腹衛立則將軍正在重整禁軍,趙東來也在收編錦衣軍,這些日子也小有成效,加起來至少兩萬正規人馬還是有的。再招募一些新兵,征召一些衙役、府兵,湊個三四萬後備軍,加上京營,也足夠守城了。”


    王子騰聽得點點頭。


    這麽多人守城是足夠的。京城又是堅城,隻要內裏不生大亂,對方要破城便難。


    想到這裏王子騰突然有些佩服正慶帝。


    一把天子劍放在賈清手中,京中便無人敢拖京營的後腿,拖守城軍的後腿。


    可謂偉略了。


    與賈清談話畢,王子騰便下了城牆去各處巡查城防,賈清仍舊站在城頭,眺望康親王所在之處的營帳。


    在等援兵嗎?


    嗬嗬。


    賈清有預感,朝廷的援軍,或許也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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