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總,前麵雲層太厚,目測雨勢很大,繼續往前飛行,會有危險!

    是不是返航?”直升機駕駛員大聲請示道。

    “返航!”

    不用駕駛員請示,餘慶陽也準備返航了。

    前方不遠處烏雲密布,直升機下方白茫茫一片全都是霧氣。

    霧氣下麵傳來雷鳴般的水聲,這一切都預示著前方,深山裏正在下大雨,甚至是暴雨,已經形成山洪。

    “看到了嗎?千萬不要用山外的天氣預報套山裏的天氣!

    山裏的氣候變化非常大,也難以預測!

    山外的天氣預報都不準,更何況山裏麵了。

    危險總是在你想不到的時候,說來就來!

    如果你們留意一下國家發布的事故統計數據,就會發現,低空墜落死傷率遠高於高空!

    知道為什麽嗎?”返航途中,餘慶陽借機給他們做安全教育。

    “因為高空的危險大家都知道,防護做的好!”張澤賢還處在宕機狀態,黃文雲替他迴答道。

    “對,都知道高空危險,所以不用多交代,也都會自覺的做好防護!

    畢竟,誰的命也不是撿來的!

    可問題是,危險往往都是來自於你們都認為安全的地方。

    我給你們說兩個實例。

    我爸是幹工程的,俗稱包工頭,什麽活都幹。

    小到路麵維修,大到蓋樓,修公路!

    這裏麵,最危險的莫過於蓋樓,貼外牆馬賽克!

    幾十米的高空,兩根繩子,一塊木板,木板上掛兩個塑料桶,人就坐在木板上,在幾十米的高空貼馬賽克。

    可是,我爸幹了二十多年工程,外牆高空作業,從來沒出過事!

    反而,給咱們泉水市水利局換自行車棚上的石棉瓦的時候,摔死兩個,摔死一個!

    自行車棚,也就兩米多高,直接從上麵跳下來,都不會有事?

    可就是這麽高的距離,人愣是摔死了!

    還有,我爸幹雨水管道的時候,五百的雨水管,管溝也就兩米多深!

    工人在溝底幹活,應該沒什麽危險吧?

    就算管溝塌方,這點土也死不了人。

    可是,一個工人低著頭在溝底抹管帶的時候,一塊石頭從上麵掉下來,正好砸到腦幹上。

    當時起了個包,人剛上到路麵上,就不行了!沒送到醫院,就沒了!

    所以說,技術和施工工藝你可以放開,大膽創新,大膽嚐試。

    但是安全,能有多保守,就多保守!”

    “餘總說的對,事故往往都是偶然加巧合發生的,永遠避免不了,隻能想辦法減少發生的幾率!

    我檢討,施工方案做的太粗糙,沒有詳細的調查施工環境!

    沒有做實地考察,就閉門造車,差點釀成大禍!”黃文雲低頭檢討道。

    餘慶陽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也沒有批評誰。

    事到如今,不用批評,他們也知道害怕了。

    直升機在山穀旁邊的空地上降落。

    此時,剛好,山洪也奔湧出山穀。

    經過近半年開山采石,山穀入口這一段,已經擴大了好幾倍,河道也比原來平緩了許多。

    奔湧出來的洪水,沒有了在深山裏那種一瀉千裏的氣勢,但是,來勢依然兇猛。

    很快就把剛剛挖出來的大坑淹沒。

    工人,機械操作手都站著山坡上,看著奔湧而出的洪水發呆。

    好在餘慶陽通知及時,而機械操作手又都是退伍軍,服從性好,所有機械設備全部撤離到高地上。

    沒有造成財產,人員損失。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迴基地,重新梳理施工方案。

    “按照原來的施工方案,雖然在成本控製上,比較有利!

    但是,存在著極大的安全隱患!

    誰敢保證,今天的山洪不會再一次爆發?

    山裏麵那個巨大的水體,是堰塞湖,咱們水利人都知道堰塞湖的隱患!

    可以說那就是一顆懸在頭的炸彈!

    一旦發生地震或者地殼運動造成堰塞湖的壩體坍塌,別說山穀裏的人員機械,就算是十幾公裏以外的石油小鎮,也將全部被淹沒!”餘慶陽直接接管,主持施工方案研討會。

    餘慶陽一邊說著,一邊在會議室的白板上畫出山穀的地形,堰塞湖的位置。

    “所以,我們第一步,必須要做的是,在堰塞湖下遊,加一道大壩!

    雖然這麽做,很困難,但是這道大壩就是我們生命線!

    等於把頭頂上的炸彈的引信拆掉!”餘慶陽用紅色記號筆,在堰塞湖下方畫了一道橫線。

    大壩可不止餘慶陽的可以充當保護傘,為下遊施工的工人築起一道安全放線。

    攔水大壩是每個水電站必備的建築物。

    大家可以了解一下葛洲壩,白鶴灘水電站,向家壩水電站。

    老祖宗說,水無常勢,就是說水流是多變的,沒有一個固定形態。

    水的流速、流量也是不斷的發生著變化的。

    這種變化莫測,顯然不適合用來發電。

    於是就有了第一道攔水壩,這道攔水壩既有攔水的作用,又有導流的作用,通過導流閘,讓水流按照需要的流速和流量進入水輪機的輸水建築物。

    當然,攔水大壩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建築物,那就是泄洪閘,或者叫益洪道,用來把多餘的水放掉。

    部分有通行要求的河道還要設船閘,方便過往船隻通行。

    “餘總,有個問題,堰塞湖在深山裏,水泥沙子等原材料無法運進去!

    修路進山的話,費用有太高!

    另外,工人在山裏的生活也是問題!”黃文雲站起來提出意見。

    “你提的這個問題,確實存在,第一原材料如何運進去,第二就是工人如何在山裏的生活!

    如果是在國內,我會建議你們安裝高山索道,用來運輸原材料、混凝土上山。

    但是,在非洲,不需要!

    這裏有無數便宜到你們無法想象的勞動力!

    沿著山穀旁邊的山脊上清理出一條山路,然後請當地人,把原材料背進山裏去!

    幾十裏山路,一天跑兩個來迴沒有問題!

    背一袋水泥進山,給五百迪拉姆,下山的時候再送一桶水,肯定有非常多的人願意幹!”

    阿吉及利亞的貨幣,一第納爾等於一千迪拉姆,一第納爾等於三點五人民幣,五百迪拉姆等於一塊七毛五人民幣。

    運送一萬噸水泥進山,也不過是七十萬塊錢。

    但是修一條幾十公裏的運貨的高山索道,在國內沒有上千萬拿不下來,在非洲還要翻好幾番。

    “怎麽可能?”黃文雲吃驚的叫道。

    他認為最難的原材料運輸,居然這麽簡單就解決了。

    而且花費還這麽少。

    “你去石油小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那裏的工人每天的報酬是五百迪拉姆!

    沒運輸一趟,我們送一桶水,這水在外麵也值幾百迪拉姆。

    一次背一袋水泥,一天跑兩趟,等於能夠賺到兩千迪拉姆的樣子!

    要是背兩袋,那賺的更多!

    至於說生活,更簡單,在附近清理一座石梁,建臨時基地!

    幹水利的,什麽樣的帳篷沒住過?”

    “這倒也是!”黃文雲點點頭坐下,不再說話。

    “臨時路,不需要多麽寬,能通過一台挖掘機就行!

    至於挖掘機所需的油料,同樣讓當地人背進去!

    這條臨時路,待攔水大壩修完,人員機械撤出來之後,可以改造成觀光路。

    省的一些環保組織瞎逼逼!

    還有什麽疑問嗎?”餘慶陽又補充了一句,才問道。

    “沒有了!”

    “沒有!”

    “既然沒有,那麽勞務處聯係石油小鎮和水泥廠,通過他們發布招工信息!

    時間不等人,挖掘機馬上開始進山開路!”餘慶陽大手一揮決定道。

    “餘總,山外的庫區怎麽辦?”黃文雲又想起外麵的人工湖施工的問題。

    “山外庫區?不用管他,等山裏的雨停了,外麵的水很快就會滲漏到地下去!

    這裏是戈壁,半沙土性質,存不住水的!”餘慶陽笑道。

    山裏溢流出來的水,很快就會滲漏到地下,進入地下水脈,然後通過神秘自然搬運工,搬運到大山裏,再從泉眼冒出,匯入堰塞湖。

    堰塞湖下麵也有滲漏帶,山裏流出來的山泉水和堰塞湖的滲漏形成一個完美的平衡。

    這也是隻有山裏下暴雨的時候,才會有水溢流出來,形成山洪。

    其他的施工方案不用調整,需要調整的隻是一個施工順序。

    研討會結束,各自分頭行動。

    餘慶陽把一直悶不做聲的張澤賢留下。

    “怎麽迴事?這麽一點打擊就受不了?”

    “沒有,餘總,都是我的失誤,差點……”

    “現在,你向我檢討沒有用!

    你要做的不是想誰檢討,而是正視這個問題,接受教訓,把它記在心裏。

    然後打起精神來,整個項目部的人都看著你呢!

    你作為項目經理要是整天垂頭喪氣,自暴自棄,你讓別人還怎麽幹活?

    不說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你也要有一定的城府,你可以對著下屬破口大罵,你也可以每天微笑著麵對下屬,唯獨不能垂頭喪氣的麵對你的下屬!

    當項目經理的,不一定技術多好,但是,一定要沉得住氣,扛得住壓力!”餘慶陽沒有訓斥張澤賢。

    這麽大的項目,壓到張澤賢身上,餘慶陽明白他的壓力有多大。

    畢竟他也是幹過項目經理的人,記得第一次幹項目經理,煙量,直接從一天一盒變成了一天兩盒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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