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灰土加百分之二十的碎石,這是當初餘慶陽報的方案。

    本來就很保守,或者說句不好聽的,一開始就存了省料的打算。

    現在有了村裏的要求,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省料。

    “你現在石灰能達到多少比例有數嗎?”

    “現在是按百分之六控製的!”餘慶陽也沒有隱秘,如實說道。

    “百分之六?一下子少這麽多?”監理劉工驚道。

    “不一樣,三七灰土說的是體積比,我這個百分之六是質量比!

    換算成體積比,就是百分之十五的石灰!全部減少了一半用量!”

    “你這樣行嗎?”監理劉工不是專門找餘慶陽的麻煩,實在是責任所致。

    “有什麽不行?要是按照原來的設計,增加一半工程量,費用增加一半,你們局裏肯出這筆錢?

    就算一家一半,你們也要出小五十萬!

    這麽多錢,你們吳局長願意拿?”餘慶陽反問道。

    “……”

    監理劉工不說話了。

    怎麽可能!他們縣水利局又不是那種肥的流油的單位。

    每年就指望市局撥付的那點水利專項資金。

    拿出這四五十萬,吳局長已經心疼的吃不下飯。

    這要是再讓他拿四五十萬出來,吳局長敢和杜局長拍桌子。

    這也是餘慶陽敢理直氣壯的承認自己用的石灰石子少了的底氣。

    你修村裏的主幹道,然後村書記找你,我門口這條小路,你幫忙修一下吧,也就100多米。

    你怎麽辦?

    為了維護地方關係,你隻能照辦。

    書記家門前的路還沒修好,村長,又來找你了,你看把我家門前的100多米也希一塊修一修吧!

    怎麽辦?

    書記的給修了,你村長的不能不修。

    然後婦女主任,也過來找你,把我家門前的路也一塊修一修吧!

    你敢不修?

    那你是不知道婦女主任的潑辣勁兒!

    婦女主任完了,村裏的會計,村委委員,反正到最後,自我感覺在村裏能說上話的,都會過來找你。

    村裏十條支路,你以為關係修了六七條,剩下的三四條,你要是不修,老百姓就要開始罵娘了。

    沒辦法,隻能一塊修,把村裏十條支路都修了。

    可是就這麽多錢,沒人會給你再增加資金,怎麽辦?

    最後就隻能用修一公路的錢,來修兩公裏,甚至三公裏!

    這就是現實情況!

    監理劉工被餘慶陽懟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說道:“我就擔心這路修好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被壓壞了!

    那個時候老百姓可不管你用一修一公裏路的錢給他們修了三公裏!

    他們隻會罵你偷工減料,罵你黑心,連帶著我們監理也被罵!”

    “我知道,放心吧!我和他們村委說好了,迴頭他們村委出錢,買幾車石硝,撒到上麵!

    我在用壓路機給他壓一遍。

    用個三五年肯定沒問題!”餘慶陽笑著安慰了一句。

    他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走在村裏找他的時候,就和他們明確說過。

    我可以給你們多修路,但是多修意味著質量等級下降,為了保證使用年限,你們必須自己出資在上麵撒一層石屑。

    石屑不值錢,去石料廠拉,也就是個運費的事,村裏路全部撒上石屑,也不過是幾千塊錢的事兒。

    花幾千塊錢,讓全村的路煥然一新,沒有人會拒絕。

    當然,你要是拒絕,不配合,也好辦,我就按鄉裏和指揮部定好的工程量幹,多一點我都不給你修。

    以慶陽目前在地方上編織的關係網,完全有底氣對村裏說不!

    杜局長親臨現場參加遷占測量工作。

    餘慶陽和監理劉工雖然沒有參加丈量工作,可是他們也不敢跑到一邊去喝茶。

    隻能站在一旁,看著挖掘機整平老路基,工人擔水消解生石灰。

    餘慶陽和監理劉工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果然時間不長,杜局長帶著攝像、攝影記者來到修路現場。

    給村裏修路,是一件很光彩的政績工程。

    杜局長自然要好好宣傳宣傳!

    杜局長一來,監理劉工就趕忙迎上去。

    餘慶陽也隻好跟著過去。

    “嗯,進度不慢嗎?看著工人用扁擔挑水,真有幾分五六十年代國家大興水利時的壯觀場麵。”

    “是啊!聽我家老人講,那時候沒有現在的工程機械!全都靠人工挖土,條件好點的能用地排車,獨輪車,條件不好的地方隻能用扁擔挑,或者用背簍背!”監理劉工笑著接話道。

    “杜局長,你們是水利局,是來修水庫的,現在卻給老百姓修起來路,您能說一說,這是為什麽嗎?”

    “很簡單,我們興修水利,是為了造福一方。

    但是在水利工程施工過程中,對當地老百姓的道路造成了一定的破壞!

    我們自然不能工程幹完了,一走了之!

    那樣就不是造福老百姓了,而是禍害老百姓。

    我們共產黨員怎麽能做這種讓老百姓罵娘事情!

    所以,湖西縣水利局和施工單位共同出資,為老百姓修建了這條道路。”

    “你好,請問你是施工單位的嗎?”記者又把話筒對準了餘慶陽。

    “是的!”

    “你能介紹一下這條路的情況嗎?什麽時候能夠完工?”

    “情況,剛才杜局長已經說的清楚了,這條路是在杜局長的關懷下修建的!

    這個村子的道路再有一個星期就能完工!”

    餘慶陽迴答完問題,攝像師又拍攝了一些現場施工的場景,就收工。

    其實,上麵的記者采訪是從電視裏看到的場麵。

    實際上,不管杜局長還是餘慶陽,都說了好幾遍。

    外景主持人糾正了兩個人好幾遍,包括語速,吐字是否清晰,還有就是說話的時間長短。

    一連錄了四五次,攝像師才喊ok。

    這讓餘慶陽有種拍電影,導演喊哢的錯覺。

    這種采訪,餘慶陽上一世經曆過很多次連省台都上過,自然不怵。

    也理解他們,今天拍攝的鏡頭最後是要上牡丹市新聞的,自然要追求一個最佳的拍攝效果。

    更何況,人家杜局長都麵帶微笑的一遍遍配合,他還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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