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右腕,上麵帶著個普通的銀鐲。這是她以前在白柳山莊時所做,用來在危急之時防身。自恢復記憶之後,覺得太過於拙劣,不光要兩手配合,而且麵對高手的時候,那個速度與強度根本隻是雞肋。因此在上次暗算厲陽與甲一之時,寧可選擇徒手持簪子,也不敢用這個。


    但是現在她正大光明的把銀鐲對準天殞老人,按下手鐲上小巧的機關。


    “噗噗”兩聲輕響,兩點寒星從銀鐲內爆射而出,直打天殞老人雙目。


    “哼。”天殞老人怒哼一聲,左手中的七星龍淵劍當胸橫出,那兩點寒星像是歸巢倦鳥般,發出“叮”的一聲輕響,落在了劍身上麵。


    禾成玉倒退幾步,勉力撐著身體,仍舊擋在葉彎彎身前,低垂著頭道:“弟子以下犯上,請師父責罰。”


    天殞老人垂下七星龍淵劍,反手一震,那兩點寒星又復唿嘯而出,目標卻是他身後的大石。“奪奪”兩聲,原本插在大石上的劍鞘,受到巨震,飛射而出,正好套在天殞老人反手提拿著的骨劍之上。


    葉彎彎心中對天殞老人的武功俱是又敬又怕,卻也看出了他剛剛並不是真的對禾成玉起了殺心,否則,禾成玉哪裏是他一擊之力。


    “錚”七星龍淵劍插入禾成玉腳邊青石地麵中,天殞老人緩緩閉了閉雙目,再睜開時,裏麵又如寒冰凝聚,沉聲道:“天殞山穀,一脈單傳!給你十日時間,若是道心依舊未穩,我將另尋傳人。”最後一字餘音尚在,人影卻已經消失無蹤。


    禾成玉站直的身體又後退了兩步,被葉彎彎伸手扶住:“禾三少,你沒事吧?”


    “沒事。”禾成玉低首,掩唇咳嗽了幾聲,“隻是有點脫力,休息會好了。葉姑娘,你收拾下東西,這裏不能住了,等天色晚些,我帶你去另一處地方住下。”所謂狡兔猶有三窟,禾成玉這些天除了買東西打聽消息,還出去又找了幾處房子,以便被人找到一處,脫身之後可以立刻又在別處安頓下來。


    “我沒什麽東西可收拾的。”葉彎彎幫禾成玉拔起幾乎沒入地麵一半的七星龍淵劍,遞到禾成玉手中。


    禾成玉接過劍,卻是眉頭一皺,慢慢的把劍放迴鞘中,看了看地上三人,看似不經意道:“葉姑娘,這三人可是中了迷藥?”


    葉彎彎點點頭:“這個迷藥十分厲害,沒個三日是醒不過來的。”


    “哦。那我……”禾成玉低首看向葉彎彎,遲疑著開口。


    葉彎彎沒等他說完,便輕笑道:“你放心,這幾日的食水當中,我都放了解藥,這迷藥對我們沒有效果。”


    禾成玉露出微笑道:“葉姑娘果然心思縝密,考慮周全。”


    葉彎彎看他雖在笑,卻隱隱帶著絲苦澀,再細看,卻又什麽都沒發現。轉念一想,天殞老人的話,估計對禾成玉是個不小的打擊,他心裏難受很是正常。


    為防萬一,催魂怪駝那三人還是點了穴綁在了最近都沒有使用過的廚房裏頭,葉彎彎便與禾成玉各自迴房,準備把最近幾日添置的東西簡單收拾下。


    葉彎彎闔上房門,背靠在門板上,總覺得禾成玉自從那日之後,對她便更加的小心翼翼,更加的溫柔憐惜,有時候,那種亟欲補償的急切,卻讓她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今日他的所作所為,她心中大為震動的同時,卻更是生出了惶恐。


    她咬著嘴唇,以前禾成玉不止一次的說過要娶她,讓她接受他。她可以感覺到禾成玉發自心底的誠意,也清楚的認識到,那種誠意,隻是他本性中正直負責的一麵而已,換了尹天涯還是別人,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那時候他雖然破了純陽道體,道心還是穩若磐石,並不受外力所影響。而現在他雖然並不再提及娶她一事,但是從一言一行中流露出來的在乎,卻是實實在在因為她。


    這種變化太突然!


    努力迴想著帶她離開那日,禾成玉厲陽泉沐遠三人之間的對話。心中的惶恐越發沉重,像一隻困獸,左右掙紮著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沐戎……她口中突然念出一個名字。這是轉世後,她第一次想到念出這個名字。原來什麽刻骨銘心都敵不過時間的淡化:“沐戎,我終究食言了。原來忘記一個人是如此的容易,你當年是否也這般的輕易忘記了我,還是一世恨著我?”尚記得轉世前的執念,可現在,提起想到這個名字,與想到曾經的養父母沒有任何的不同,雖然心中悲傷,可已經很遙遠了。


    她早已不是前世的懵懂無知,雖然沒有證實,但是可以猜到,當年對她下毒的便是元綠衣,隻是兩百年了,滄海都已變桑田,報仇早已成了無望的奢求。


    揚起臉,望著虛空,葉彎彎輕輕長長吐出一口氣,不要想了。往事不可復,還是想想將來的路吧。


    突然隔壁禾成玉的房間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嚇了她一跳。


    葉彎彎敲敲牆壁,高聲道:“禾三少,怎麽了?”


    半晌沒見迴應,葉彎彎心下不禁有些擔心,便來到禾成玉的房門前,叫道:“禾三少,剛剛是什麽聲音。”


    房內靜悄悄一片,沒有任何聲音。


    葉彎彎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踹門進去,就見到禾成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百裏玉用香囊捂著鼻子,連忙揮手叫人把地上那人給拖下去。


    “好臭,什麽千麵狐,分明就是萬臭狐。”百裏玉對著百裏夜抱怨道,“師父,你幹嘛抓這隻狐狸來熏人家。”


    百裏夜微微板起臉,道:“玉兒你不是一直埋怨我不帶著你處理正事,今日帶你過來,可有所悟?”


    百裏玉拿著香囊的手放了下去,期期艾艾道:“師父,徒兒、徒兒……”


    百裏夜見她吞吞吐吐,知道定是什麽也沒聽進去,不由得有些失望。搖頭低嘆一聲道:“你這脾氣這般毛躁,我將來怎麽放心把百殺宮交給你。”


    “師父,徒兒錯了。我下次一定認真的聽,認真的體會師父的一言一行。”百裏玉一見百裏夜搖頭,立刻扒著他的手臂撒嬌,“師父,今日不能怪徒兒啊,誰能想到這隻狐狸這般臭啊,師父前麵不也是一直皺眉頭嗎?”


    “下次碰到這種情況要知道閉氣。”百裏夜囑咐道。


    啊!百裏玉心裏哀嚎一聲,臉皺成了個包子:“還有下次啊。這隻狐狸不是什麽都招了?”


    百裏夜伸指捏住她的小耳朵,無奈道:“我是說下次碰上類似情況,耳朵長著就要用起來。”


    百裏玉揉著被捏痛的耳朵,有些不滿。不過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問道:“師父,這隻狐狸說的是真的?難道禾府的秘寶不是師父杜撰出來的?”


    “自然是真的。”百裏夜攬起百裏玉,走到窗前,看著遠山道,“這千麵狐,愛財如命,膽大包天,當年連貢品都敢劫。這次他在花折枝身邊一潛就是五年,若沒有可靠確實的證據,他怎麽甘願。”


    百裏玉扭了扭身體,有些不自在的說:“師父,我已經長大了,這樣抱著不太好吧。”


    “玉兒是已經長大了。”百裏夜下巴抵在百裏玉的頭頂,雙臂用力把她攏在懷中,“莫非嫌棄師父老了?”


    百裏玉壓下身上乍然豎起的寒毛,搖頭道:“師父才不老,隻是,隻是這樣不好吧。”


    百裏夜頭又低下來,靠在百裏玉耳邊說道:“怎麽個不好法。”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百裏玉的耳際,帶來一陣蘇麻的同時,驚得她幾乎魂飛魄散,不禁用力掙脫百裏夜的懷抱,結結巴巴道:“師、師父,你、你、你這是做什麽?”


    “逗逗我的小玉兒啊。果然,長大了就沒有小時候好玩了。”百裏夜一臉無辜,訝然道。好似他剛剛所做的,隻是像摸摸頭,拍拍肩膀一樣隻是個極為普通的動作。


    百裏玉心中鬆了口氣,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師父,你再這麽逗我,徒兒命都要去掉半條了。”這種行為,哪怕是師兄妹之間,都已經是逾矩,更何況是師父,是父親。


    百裏夜微笑道:“我的玉兒命硬得很,哪裏這麽容易就去了半條。”


    百裏玉如今聽他一口一個“我的玉兒”,不知道為何,生出了許多反感來,不過仍舊裝出副嗔怒的樣子道:“師父啊……”


    “主上,剛剛抓住一擅自闖入者,屬下等人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主上定奪。”一容貌艷麗的女子,進門稟告。見她麵容,正是前些日子在禾府參與圍殺的三個領頭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子。


    “哪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這般不自量力?”光天化日之下獨自闖進守衛森嚴的望湖樓,又這般不濟,除了那些想出頭想瘋的初生牛犢,不做其他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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