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航垂眼,一副又要認錯的模樣。


    杭思舟趕緊阻止了他。


    今天早上,杭思舟已經聽了夠多對方的道歉了,他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每個人都有私心。


    失憶這段時間裏兩人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其中有蕭航的算計,也有他的“推波助瀾”。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私心”,蕭航也不可能找到機會。


    而且眼下——


    杭思舟並不討厭他和蕭航之間的變化。


    是的,不討厭。


    甚至,隱隱還有些欣喜。


    從認識蕭航開始到現在,對方於他而言,一直都是很特別的存在。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蕭航,我們談談吧。”


    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這麽兩天下來,該想的,杭思舟也想的差不多了。


    石桌旁邊是一道秋千架。


    杭思舟在秋千架上坐下,細白的小退晃悠著。


    “你應該很好奇吧,我為什麽會隱瞞身份成為雋?”


    蕭航在秋千旁的石凳上坐下:“是。”


    “宏勝是由我爺爺那一輩創建起來的,創建之初,為了不讓某一人完全壟斷公司,他們同時成立的基金會。若是後輩中有人在三十歲之前沒有建立自己的事業,那麽他可以得到公司贈予的,百分之十的股份。”


    “很荒謬是不是?小輩自己不爭氣,長輩不光不管教鼓勵,反而要拿出足夠的股份支援他以後的生活。不過這個條約並不對外公開,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杭宏勝那些年一直創業不利,是第一個這個基金會的受益者,也讓他進入了公司的核心,完成了人生的翻轉,最後成功繼承公司,變成今天的宏勝。”


    “我是在一次意外中得知這個事情的,也是在那個瞬間,明白為什麽杭宏勝逼著我和你結婚,給我開工作室,找最王牌的經紀人。他做這些事情,並非為我好,隻是希望我能賺夠錢,到我三十歲的時候失去基金會幫扶的權利。”


    杭思舟冷笑一聲:“我自然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成為了雋,將所有的資金全部轉到海外,隻要等我到了三十歲,我就能獲得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讓杭宏勝和他的小兒子一輩子賺錢給我花。”


    話音落,手被握住。


    “抱歉,那時候我應該更多調查一下原因,這樣子你就不用委屈自己那麽久了。”


    蕭航看著他,眼底一片認真,“思舟,我能給你的,比宏勝百分之十的股份更多,你要不考慮我這邊吧?”


    杭思舟忍不住笑了一聲:“考慮什麽?我知道你有錢,但大家都是男人,我為什麽要你給我的?”


    蕭航:“我的都是你的。”


    杭思舟臉上的表情比他更認真:“那些是你努力得來的,是你的。”


    “失憶之前,我一直都在為自己的目標努力著,看起來活得像一條鹹魚,然後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裏,用著另一個身份。這次失憶後,我的想法改了很多。我覺得以前的自己眼光有些狹隘了,人活一輩子這麽短,怎麽可以為了讓別人不痛快,自己跟著不痛快呢?”


    “而且——”杭思舟笑了一下,碧藍的海與天映在他的眼眸裏,“說老實話,相對於得到那百分之的股份,我現在更希望公司在杭宏勝手裏完蛋。”


    明明說著殘酷的話,青年臉上的表情卻生動又鮮活,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會的。”蕭航緊緊握著他的手。


    杭思舟把手抽了出來。


    他抬起腳晃了晃,細白的腿在晨光裏透著瑩白的光澤。


    相較於一整晚沒睡的蕭航,杭思舟臉上還留著明顯的憔悴之色。


    但他的眼睛很亮,比交融在一起的海與天還要清透。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不可否認,你確實讓我改變了很多想法。但是我覺得我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


    他抬起頭,看著蕭航,“這幾年裏,我一直都遵循著我的計劃走著我的人生,我——”


    “我等你。”沒等他把話說完,蕭航已說出了他的承諾。


    他俯身,頭靠在杭思舟的腿上,露出一整段後頸。


    這是一種很自然的臣服姿態。


    “我等你。”


    “不管多久。”


    -


    下午蕭知涵又去了酒店的遊樂區。


    她是真的愛滑滑梯,隻要有滑滑梯的地方,玩兩三個小時都不會厭倦。


    小姑娘又可愛又乖巧,嘴巴還甜,遊樂園的工作人員很喜歡她。


    一進去,年輕的工作人員立刻迎了上來,連聲對杭思舟保證孩子放她這邊絕對沒問題。


    耳邊沒了呱噪的小姑娘,杭思舟一下子又清靜了下來。


    他沿著走廊往前,準備繼續去昨天的酒吧裏喝一杯。


    才走了沒幾步,迎麵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就是這個熟人臉上有些精彩,青青紫紫一片,看起來被人狠狠揍過了。


    杭思舟倒是一點都不為他心疼。


    以前大學的時候,他信了這廝的假話,把他當成了不錯的朋友。


    誰曾想,這人背地裏還是搞著各種小九九,到現在,他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還顫著他。


    看到了不能裝沒看到。


    杭思舟停下腳步:“你怎麽搞得這麽慘?”


    韓文琢焉巴巴地站在那:“你說呢?”


    杭思舟一臉莫名其妙:“你被人揍了又跟我沒關係,我說什麽?”


    韓文琢:“……”


    杭思舟轉身繼續往前。


    韓文琢看著他的背影,上下牙齒狠狠碾在一起。


    他用力握住拳頭,一個扭曲瘋狂的念頭湧上心頭。


    蕭航可以和你先上車後補票,我憑什麽不可以?


    杭思舟往前走了幾步,有些意外於韓文琢今天竟然沒有粘著自己了。


    看樣子,是他昨天說的話起作用了。


    這樣子最好。


    杭思舟是真的有些怕再與韓文琢有什麽交集了,光一個蕭航就已經夠麻煩了。


    剛才早上聊過之後,蕭航沒再跟著他了。


    也不知道這會去哪裏了。


    果然狗男人都一樣,一旦自己這邊態度稍微軟化一些,就沒那麽殷勤了。


    杭思舟在心裏埋怨著,全然忘了早上是他讓蕭航別老跟著他的。


    酒吧裏又開始了鋼管舞。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換了一個女舞者。


    是男是女,對杭思舟來說都沒太大區別。事實上,哪怕前麵跳的是脫衣舞,他大概也不會有太大的興趣。


    杭思舟還是點了和昨天一樣的飲料。


    理由一樣,獨身帶孩子的男人,沒權利喝酒。


    杭思舟又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女舞者的舞蹈比起昨天的男舞者,明顯柔美了很多,音樂與燈光也溫柔了很多。


    忽明忽暗中,杭思舟再次看到了隔著舞台另一側,老位置上的蕭航。


    蕭航也正看著他。


    明明中間隔著一整個舞台,舞者熱-情地跳躍著,不時坐著吸人眼球的性感動作,勾引著在座的每一個熱-情的靈魂。


    這其中,卻不包括互相看著對方的兩人。


    杭思舟沒像之前那般移開視線。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看著變幻的燈光落在彼此的眼睛裏,額上,鼻尖,還有嘴唇上。


    杭思舟抿了抿唇,唇角溢出那誘-人的小梨渦。


    很奇怪,在大多人臉上顯得可愛的梨渦,在杭思舟臉上卻像是有魔力般,總能透出一些曖-昧的色彩。


    讓人看著蠢蠢欲動。


    舞者跳完一支舞,燈光攸地暗掉。


    酒吧大廳裏也跟著安靜下來。


    從杭思舟這邊,隻能看到吧台處如河流一般流動的光帶。


    杭思舟拿起杯子,想要喝一口,一隻手騰空而來,握住了他的手腕。


    雖然看不清,但杭思舟感覺到手主人在越湊越近,已經越過了社交的安全距離。


    有熱氣掃在耳垂處,帶著淡淡熟悉的煙味。


    “一個人?”


    杭思舟懸在半空中的手顫了顫,轉過頭來。


    他的動作過於突然,鼻尖擦過對方的柔軟的唇。


    明明沒有喝酒,空氣裏卻仿佛有微醺的味道,對方唿出的氣息更熱,掃過他的臉頰和下巴,帶著一陣又一陣酥麻之意。


    那人很快反應過來。


    他挨得更近了,雙唇幾乎吻在了杭思舟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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