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舟不想蕭航在樓下等太久,索性轉身往樓道裏走去。


    杭思舟:“沒事就掛電話,我有點事。”


    韓文琢:“思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杭思舟有些無語:“那我以前是怎麽樣的?你和我認識這麽久了,應該很清楚我就是個沒耐心的脾氣,我這真有事,沒時間和你迴憶往昔。”


    韓文琢重重吸了一口氣,唿出來。


    杭思舟推開樓梯的門,繼續說道:“而且我相信,這個城市裏你應該也不止我一個老朋友。韓文琢。”杭思舟不是傻瓜,就算沒了記憶,多少也能看出一點對方態度裏的殷勤,“也許我們大學時候關係不錯,但我結婚了,我希望你能保持一點朋友之間的距離感與分寸感。”


    韓文琢的聲音有些急:“可是你和蕭航,你們是協議結婚的啊——”


    聽筒裏傳來嘟嘟嘟新電話接入的聲音,杭思舟拿下一看。


    是蕭航,大概是一直沒等到他,某人著急了。


    杭思舟牽了牽唇角,將手機貼到耳朵上:“那是我的事情,韓文琢,少管別人的事。”


    說完這一句,杭思舟果斷掛斷了韓文琢的電話,接通了蕭航的來電。


    還未開口,從樓梯上方轉下來一道身影。


    是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


    杭思舟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來。


    和剛才不同的,是男人緩緩將視線投到了他的身上,兩人對視了片刻,男人突然偏過頭,露出側臉上猙獰的刀疤。


    杭思舟心跳快了幾分。


    聽筒裏,蕭航問他到哪裏了。


    杭思舟抿了抿唇,移開視線,抬腿往下。


    刀疤男人跟在他的身後,幾乎亦步亦趨,杭思舟下兩級台階,他也下兩步。


    杭思舟能感覺得到,對方的視線一直鎖在他的身上。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額上也溢出了薄薄一層汗。


    大概是他一直不吭聲,蕭航那邊有些著急了,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問他在哪裏。


    杭思舟壓著聲音,盡量讓自己聲音不要變得奇怪。他告訴蕭航那邊電梯一直不動,自己在爬樓下去。


    掛斷電話後,杭思舟加快了下樓的速度。


    他能感覺到,隨著他加快步伐,身後的男人也在加速。


    轉彎往下的時候,杭思舟忍不住抬起眼來。


    男人果然也一直在看著他。


    兩人視線撞在一起的瞬間,杭思舟淡色的眼瞳劇縮了一下。


    他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他以前確實見過。


    零散的記憶飄過腦中,他同樣站在樓梯上,冷眼旁觀看麵前的場景。


    分外柔弱的女人手裏拿著刀,哭泣地站在他麵前,說自己要是再這麽被汙蔑,還不如求死了去。


    彼時臉上尚未受傷的男人拉住她的手,讓她別那麽衝動,兩人拉扯間,那刀不知怎麽的就劃過男人的側臉。


    大片大片的紅湧出來。


    女人失聲尖叫,杭思舟皺了下眉,想著這裏是自己的家,不可以讓事態發展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他走上前,想要奪走女人手裏的刀。


    畫麵被翻轉,他突然從樓梯上被推了下去,那把原先在男人手裏的刀,卻插到了他的後腰處。


    眼前突然血色漫天,杭思舟隻覺雙-腿發軟,眼前突然黑了一瞬。


    與此同時,往下的步子踏空,杭思舟身體不受控地往側麵倒去。


    杭思舟想要去抓一旁的欄杆,穩住身體,不知怎麽的卻被推得更遠。


    ——咚!


    他聽到了沉重肉-體落地的悶聲。


    杭思舟在一片劇烈的頭痛中,陷入無邊的黑暗裏。


    閉眼之前所看到的,是蕭航目眥盡裂的麵容,以及撕心裂肺的一聲“杭思舟”。


    -


    “所有體檢報告結果都出來了,都很正常。雖然這次又摔到了後腦,不過運氣不錯,我剛才和他簡單聊過了,一切都正常。”


    蔣教授和藹溫和的聲音,透過未合攏的門傳進來。


    杭思舟皺了皺眉,往裏翻了個身。


    夕陽的光穿過透明的玻璃,將整個病房暈染成了淡淡的暖色調。


    一旁的櫃子上,擺著一隻白色的花瓶,瓶子裏插了幾朵不同顏色的玫瑰花,在夕陽光下,甚是好看。


    杭思舟卻一點欣賞美好的心情都沒有。


    他現在煩得不行,恨不得所有人全部都消息,留他一個人在這裏,好將腦中那些千絲萬縷、亂七八糟的東西理理清。


    門被推開,熟悉的腳步聲往裏走進來。


    杭思舟擰了擰眉,閉上了眼。


    有腳步聲靠過來,接著,額頭貼上來一隻大手。


    指腹溫軟,帶著比他略高的體溫,杭思舟眼睫本能顫了一顫,但是沒睜開眼。


    那手很快移開了。


    接著,是很輕的椅子拉動聲,杭思舟猜測蕭航應該在他身旁坐下了。


    等他睡醒。


    杭思舟是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他不知道在清醒狀態下,要如何去麵對蕭航。


    因為剛才那麽一摔,他什麽都想起來了。


    想起他為什麽會成為雋,想起他為什麽會和蕭航結婚,甚至想起來了家裏那份《結婚協議》裏麵到底寫了什麽。


    後腦勺處,隱隱刺痛傳來,不時幹擾著他的思考。


    他想起剛才自己摔倒之前,蕭航已經到了,想來那個刀疤男肯定已經被控製住了。


    杭思舟有些慶幸申女士“追隨愛情”去了,不然要是知道自己兒子又被那個姓田的女人擺了一道,怕是要氣死。


    蕭航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等待。


    杭思舟腦中一片混亂,在不適的陣痛中,假睡漸漸變成了真睡。


    杭思舟做了一個夢,意外地夢到了十八歲時候的事情。


    那天,他被推下樓梯受傷後,杭宏勝幫他請了很長的假,讓他在家養傷,同時請了不同科目的老師,幫他專門補習。


    不光這些老師,還有申敏雲。


    申女士也請了很長的假,在家陪著他。


    隻是這段時間對杭思舟來說一點都不美好。


    他不想母親太過傷心失望,最終選擇了隱瞞杭宏勝出軌,以及自己如何受傷的真相。


    不過他的犧牲也不算無用。


    因為申女士一天到晚在家,田家柔終於沒再繼續幹下去,杭家清靜了很多。


    杭思舟恢複的很快,半個多月便已行動無礙了。


    他想要迴學校,杭宏勝卻怎麽都不同意,也不知道他和申女士說了什麽,申女士這一迴竟也站在他那一邊。


    杭思舟不想和母親爭執太多。


    那時候反正也快高考了,在家點對點複習,似乎也比學校有用一些。


    除了——


    除了什麽?


    某個名字黏在舌尖,卻怎麽也無法說出來。


    杭思舟煩躁地合上題冊,推開陽台的門。


    五月底的風很輕。


    杭思舟雙手撐在臉頰兩側,對著漫天的繁星發呆。


    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受傷前和某個死人臉打的那一架。


    他那天心情特別不好。


    任誰早上遇到父親和小三,還有私生子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吃東西會心情好?


    某人自己運氣不好撞上來的,怨不得他揍他。


    而且——


    杭思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蕭航也反擊了,不是自己單方麵揍他。


    沒什麽對不起他的。


    樓下有窸窣的聲音傳來,杭思舟低下頭去。


    灌木叢那邊空空的,不遠處,一尾黑貓仰著貓腦袋,正看著他。


    金瞳在暗夜中豎起,鋥亮亮的。


    一人一貓在黑夜中沉默對視了幾秒。


    杭思舟彎了彎唇,對著黑貓“喵”了一聲。


    黑貓大概覺得這人傻兮兮的,移開目光,身形一晃,消失在另一從灌木中。


    那邊又傳來細碎的聲音,杭思舟正想凝神看過去,身後傳來申女士一驚一乍的聲音,責備他怎麽站起來了,讓他快點躺迴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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