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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博浪沙河港店鋪對外出售」的消息,趙弘潤派人傳了出去。


    這個消息在傳開後,立馬成為大梁最火熱的話題,之前像什麽「肅王有意爭位」、「大盜桓虎誅殺國賊南宮垚」、「肅王即將成婚」什麽的消息,全部給蓋過。


    無論是原東宮黨、雍王黨、襄王黨、肅王黨,國內的貴族們在聽到這則消息後,紛紛派人跑到大梁打探情況,仔細詢問博浪沙河港商鋪的出售情況。


    而趙弘潤這邊,肅王黨的貴族們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往肅王府跑。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博浪沙河港籌建了整整六年,誰都知道它會成為魏國首屈一指的河港城池,就像三川的雒城那樣,若不先下手為強,日後哭都來不及。


    然而,見這件事的反映如此之大,趙弘潤頗為狡猾地改變了主意,取消了原定當月出售的打算,改設在兩個月後,目的昭然若揭,無非就是想吸引更多的富豪,讓這些商鋪賣出更高的價格罷了。


    當然,為了安撫自己一派的貴族們,趙弘潤私底下對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人承諾,必定會將位置最佳的店鋪,以最低的價格私底下賣給他們。


    不得不說,在經過「五方勢力伐魏」這場戰爭後,趙弘潤對國內貴族的看法,再次發生了改變。


    不能否認,魏國的貴族就算沒有到楚國楚東貴族那種程度,但也確實是汲取民脂民膏的國家蛀蟲,可是在國家遭受危難的時候,這幫蛀蟲也不是毫無貢獻。


    就比如成陵王趙燊,這位五服外的王叔在戰爭期間,砸鍋賣鐵湊出一支軍隊,與幾個兒子親赴原陽、酸棗、南燕,在大河南岸布防,雖然最終並未與韓軍真的交鋒,但是這份保家衛國的信念,趙弘潤還是非常認可的。


    因此,趙弘潤並不介意給他們一些甜頭——不光光是這些位已投奔他的國內貴族,但凡是在戰爭期間為國家做出過貢獻的貴族,不管是雍王黨、慶王黨,趙弘潤到時候都不會為難他們。


    因為他逐漸發現,或許在這個時代,的確是由貴族、世家、豪強支撐著整個國家。


    倘若國內的貴族、世家、豪強不昏頭,團結一致,相信強如韓國、楚國,也是無法使魏國屈服的——這一點在最近這場浩大的戰爭中就已充分證明。


    當然了,不為難歸不為難,但趙弘潤也不介意從國內貴族手中狠賺一筆,是故才決定延後兩個月再出售博浪沙河港的店鋪。


    於是乎,除了肅王黨的貴族外,其餘國內貴族一邊暗罵某位肅王的貪婪,一邊盡可能地籌集資金,準備兩個月後在博浪沙河港收購幾間商鋪。


    為了籌集資金,國內有不少貴族將主意打到了「宋郡」那裏。


    宋郡有錢,暫且不說南宮垚的這些年來收刮的積蓄,事實上宋郡的地方豪族也不少。


    在往年,這些宋郡的地方豪族,一方麵與魏國朝廷假意親和,一方麵又跟本土的叛軍首領「宋雲」有所聯係。


    據說,曾經一些企圖將手伸到宋郡的魏國貴族,表麵上要麽是遭遇賊寇、要麽是被憤起的宋地平民殺害,可實際上,卻是被宋雲的叛軍給剁掉了爪子。


    看看如今宋地的格局就能明白,若非宋雲的叛軍在宋地本土聲望極高,單憑這股叛軍,如何能在上次戰爭期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了曾經受南宮垚控製的十幾座城池?


    倘若其中沒有貓膩,那宋雲絕對稱得上是當世第一悍將,縱使是趙弘潤、李睦、樂弈、田耽、景舍等輩,都不足以與其相提並論。


    而這不可能的。


    五月十八日,由於受到了國內貴族的壓力,禮部派人催促派往宋地,聯絡宋地叛軍首領宋雲的使者「鄭習」。


    此時鄭習住在『宋郡豐城』,在接到禮部的催促後,心中暗暗叫苦。


    他知道,朝廷這是有些不耐煩了,可問題是,宋地叛軍首領宋雲至今未曾給予迴應啊——他有什麽辦法?


    好在禮部尚書杜宥的書信中給予了暗示:若能說服最好,不能說服就迴來。


    因此,禮部官員鄭習決定再做最後的嚐試,如果依然無法說服宋雲,就啟程迴大梁。


    在決定之後,他設法聯絡了城內的叛軍,懇請求見叛軍的首領宋雲。


    「宋地叛軍」,這是一直以來魏國對宋雲這支叛軍的稱唿,但實際上,人家有著自己的軍隊番號——『北亳(bo)軍』。


    北亳,乃是地名,位於原宋國王都睢陽的北側郊外。


    因此顧名思義,「北亳軍」曾經在宋國的地位,就相當於魏國的「浚水軍」,屬於京畿衛戎軍隊,或者說,王師。


    當然了,真正的「北亳軍」,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就因為魏國與楚暘城君熊拓的進攻而覆滅了,叛軍首領宋雲重建「北亳軍」,也隻不過是借助一個名號,畢竟宋雲的身份至今還未得到證實——最早的時候,宋雲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宋王的遠房侄子,但卻遭到了南宮垚的質疑。


    這也難怪,畢竟當年暘城君熊拓殺入宋國時,宋王室慘遭屠戳,但凡是有些許王室血脈的人,皆遭到殺害,怎麽可能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就自稱是宋王的侄子?


    而且此人還懂得武藝,這怎麽可能?


    誰不知道,宋王室的子孫一個比一個廢材,除了仁德這點無可厚非外,十足的酒囊飯袋。


    當然,這也跟宋國曾經的國情有關。


    宋國,算是真正出現過君王「垂拱而治」的國家,因為這個國家提倡儀禮、仁義,且因為國策寬鬆,因此宋國的治安非常好,大有先賢時期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意思,縱使是國內曾經的王公貴族,亦是彬彬有禮,極少極少出現傾軋平民的事。


    毫不誇張地說,宋國是真正達到「失德寸步難行」的國家——倘若有人在這個國家做出了違法的事,那麽,隻要此人的通緝告示在國內大城小縣一貼,就算官府不派人捉拿那人,那人也會發現,他在這個國家根本活不下去。


    因為沒有人會讓他借宿,沒有人賣東西給他,此人每到一處,當地人都會疏遠他,甚至幫助官府一起捉拿他。


    就拿南宮垚來說,由於他曾經背叛了宋王與國家,因此,哪怕他後來刻意討好宋郡內的民眾,也沒有人買賬,弄得南宮垚兩麵不是人,最終一怒之下決定施行暴政,用強硬手段治理宋地。


    盡管宋王室確實很膿包,被一個暘城君熊拓打地失去了整個國家,但宋人對外卻異常團結,看似羸弱卻有讓人佩服的骨氣,這也正是魏國當年並未強行將宋郡納入國土版圖,而是決定『宋郡自治』的真正原因。


    鄭習的求見懇請,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宋雲的耳中。


    這些日子,宋雲也住在「豐縣」,原因就在於鄭習這位來自魏國的使者。


    在秦、韓、楚紛紛在上次那場浩大的戰爭中戰敗之後,魏國憑其「以一敵五」的強勢,令中原各國都感到震驚,感到忌憚。


    作為魏國眼中的叛軍首領,宋雲對此的壓力可想而知。


    要知道他當初決定幫助魏國,那隻是不希望魏國戰敗而已,因為魏國一旦戰敗,宋地必將成為楚國的囊中物,楚國貴族什麽德行,宋雲又豈會不知?


    相對來說,受到衛、梁、宋、鄭等中原國家文化影響的魏國,其國內貴族好歹還是要臉麵的,基本上不至於做出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可楚國的貴族呢?在楚國,貴族傾軋平民這好比已成為了傳統,尤其是對於他國的民眾——已故的邸陽君熊商,曾經是如何對待東越民眾的?


    因此,在魏國與楚國之間,宋雲選擇了幫助魏國。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雍丘之戰』,楚壽陵君景舍的軍隊,居然在魏國軍隊麵前敗地如此幹脆,百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這讓宋雲隱隱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原以為魏國、楚國會因此兩敗俱傷。


    當然,他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再怎麽說,相比較楚國,宋地跟魏國更為親近,好歹魏國允許宋地自治了十幾年。


    可如今,魏國似乎有意要收迴『使宋地自治』的待遇,這讓宋雲無法接受。


    畢竟這意味著,魏國將真正意義上吞並宋地,曾經的宋國將從此不複存在。


    但若是嚴詞拒絕,宋雲心底也有些發怵,畢竟在最近這場魏國以一敵五的戰爭中,許多魏國名將綻放光芒,耀目到幾乎要令人窒息:肅王趙潤、南梁王趙佐、禹王趙佲、臨洮君魏忌、薑鄙、韶虎、司馬安、百裏跋、龍季,等等等等。


    其他暫且不提,單單「肅王趙潤」,就足以令宋雲驚懼。


    那位魏公子,幾次出征橫掃秦、楚、韓等強國,他北亳軍,當真抵擋得住?


    『到底見不見那鄭習呢?』


    宋雲有些猶豫。


    他隱隱有所預感:魏國耐心有限,他可能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正如他所預料,在他決定接見魏國使者鄭習後,鄭習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仿佛述苦般的脅迫:“宋雲將軍,在下剛剛收到了朝廷的催促,斥責在下辦事不利,今日無論如何,您都要給在下一個明確的答複了。”


    聽了這話,宋雲的心微微涼。


    果然,魏國已失去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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