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wu)——嗚(wu)——”


    “嗚(wu)——嗚(wu)——”


    隨著幾聲響徹天際的悠長號角,五萬商水軍與兩萬川雒聯軍在函穀山下排列好陣型,更有數十架投石車被推到陣列前方。


    顯而易見,魏軍這是準備強攻『函山秦軍連營』了。


    在得知這個緊急軍情後,在函穀秦營中,武信侯公孫起當即下令全營將士做好應戰準備,隨即,他帶著秦少君來到營寨轅門處的一座眺望台,登高眺望山下的魏軍。


    平心而論,幾萬人的軍勢,武信侯公孫起不是沒有遇到過,甚至於,當初秦國與西羌開戰,與隴西魏氏開戰時,別說幾萬人,就算是幾十萬的軍勢,也不是罕例。


    當然,這裏所說的幾萬、幾十萬,指的是包括『非正規軍』在內的軍隊。


    所謂的『非正規軍』,這個範圍非常大,比如秦國的『黥麵』、齊國的『技擊士』、楚國的『糧募農兵』、三川的『奴隸兵』等等。


    這些非正規軍,衣甲不齊,裝備落後,實力也是良莠不齊,兇悍的有如秦國『黥麵』,縱使的兵甲齊全的齊國正規軍士卒也不見得會是前者的對手,但更多的則是像楚國的『糧募農兵』那樣,欺軟怕硬,幾乎隻能打打順風仗,而一旦己方戰況不妙,這幫人非但起不到力挽狂瀾的作用,甚至於反而會加促潰敗。


    但也有國家,采取『非教而不得征』的規定,比如韓國,比如魏國。


    不可否認,魏國沒有像楚國那樣擁有『四百萬極限可征兵源』的底蘊,隨隨便便就能拉起一支百萬大軍,但魏國的軍隊,基本上是訓練滿一年才敢投入戰場的軍隊,這就使得魏國步兵的質量,非常精通沙場作戰——當然,韓國的軍隊亦是如此。


    就比如眼下在函穀山下,盡管皆是受魏公子姬潤統帥,但魏國商水軍與三川川雒聯軍這兩者,在軍容上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相比較亂亂糟糟的川雒聯軍,那五萬商水軍列隊整齊、緘口不言,光是站在那裏,就讓在山上窺視秦軍感到莫名的壓力。


    縱使是武信侯公孫起,亦忍不住在心底稱讚一聲: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商水軍……”


    望著山下那支魏軍,秦少君、王齕等參加過前年『魏秦三川戰役』的將領們,此刻皆露出了極為凝重的表情,而其餘未曾參加過當年那場戰爭的秦軍兵將們,則用帶著好奇、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那支魏軍,仿佛是想看看那支魏軍是否如傳聞的那樣無可匹敵。


    還別說,『魏公子潤』與其麾下『商水軍』、『鄢陵軍』,這三者在秦國的知名度非常高。


    絕大多數的秦人都不知道當代的魏王叫什麽什麽,有幾個兒子,但是,至少八成的秦人,都知道『魏公子潤』的名諱——姬潤。


    無他,隻因為前年『魏秦三川戰役』時,這位魏國的公子,讓太多的秦人飲恨於三川,埋骨異鄉。


    也正是因為這樣,向來進攻欲望極強的秦軍,這迴乖乖聽從武信侯公孫起的戰術安排,采取了『寓攻於守』的戰術。


    『注:寓攻於守,與「防守反擊」有一定差異。前者簡單地說,就是在防守的期間隨時準備著伺機進攻,一旦抓住敵人的破綻或重大失誤,就果斷出擊重創敵軍,一句奠定優勢或摧毀敵軍的優勢;而後者,則側重於用嚴密的防守讓進攻方失去銳氣,隨後在進攻方準備撤離的前後,驟然發力,將進攻方打敗,然後乘勝追擊,追殺一波。』


    若非如此,從一個『以戰養戰』國家走出來的軍隊,會采取弱勢的戰術?這是無法想象的。


    而與此同時,山下的魏軍,已將那數十架投石車推上了陣列前方,正在調試著方向,似乎是準備將函穀秦營作為轟擊目標。


    “這個距離……”


    商水軍兩千人將穀陶目測著與函穀秦營的距離,心下暗暗默算著。


    穀陶,是商水軍中最擅長指揮投石車部隊的,因為他指揮投石車部隊的次數,比其他任何將領都要多,尤其是在去年進攻『皮牢關』的時候,穀陶指揮的投石車部隊與千人將屈塍等人的精銳步兵隊配合行動,在戰術上了徹底碾壓韓將靳黈。


    但問題是,上次穀陶部使用的是由冶造局打造的精良投石車,而這迴由於時間倉促、運輸不便等問題,商水軍並未攜帶由冶造局打造的投石車,麵前的那幾十架投石車,隻不過是他仿造圖紙打造出來的次等品,在這種情況下,縱使穀陶有著指揮投石車的諸多相關經驗,說實話心裏也有些忐忑。


    好在趙弘潤下達的是『焚盡這片山林』,而函穀又是一片連綿幾十裏、縱深很深的山陵,因此,隻要不是偏地太厲害,還是可以接受的。


    “放!”


    隨著穀陶一聲令下,一架投石車砰地一聲發出巨響,將一枚與石油桶等重的石彈,高高拋射出去,隨即,轟隆一聲砸在函山的半山腰,驚起一群飛鳥。


    『由士卒倉促趕工的投石車,到底是沒有冶造局工匠打造的投石車精準……射程幾乎隻有一半不說,偏得也太多了。』


    穀陶很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頭,他還是懷念由冶造局打造的那種射程可達到近兩裏的投石車,那才叫戰爭兵器。


    “上桶彈!”


    一邊在心底發著牢騷,穀陶一邊下令道。


    當即,便有幾名商水軍士卒從馬拉車上搬下一隻灌滿石油的木桶,放置在投石車的拋勺上,隨即點燃了布條。


    “放!”


    隨著穀陶一聲令下,那枚石油桶彈在轟隆聲中被拋向函山方向,隨即,轟隆一聲巨響,落在秦軍連營的外圍山林。


    『嘁!』


    穀陶捏了捏拳頭,不知該歡唿還是沮喪,因為他無意間,將石油彈打到了秦軍連營的外圍,跟方才的試彈相比更具威脅。


    但尷尬的是,明明石彈與石油桶彈等重,但兩次拋彈的位置卻明顯不同,這就說明,這架投石車的穩定性相當差,與冶造局打造的投石車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這迴還真是隻能看天意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穀陶下令其餘投石車以首車作為基準調整角度,自由拋彈。


    不過平心而論,古代投石車的命中,其實就是『盡人事、看天意』這麽迴事而已,好在魏軍這次使用的是石油彈,石油引起的火勢會點燃山林,使火勢向外擴散,否則,若用當世普遍使用的那種不規則的石彈作為拋物,那個命中率實在感人,隻能說是看上去恐怖的紙老虎。


    也正因為這樣,其他國家的將軍在攻城時,頂多就是將投石車作為“投機”之物,賭一賭此物能否砸毀敵城,或者敵城城門。


    而與此同時,武信侯公孫起正麵色凝重地看著遠處營寨外那一小片突然竄起的火勢。


    “那就是摧毀了羯角部落的『火油彈』吧?”他詢問秦少君道。


    “多半是了。”秦少君點了點頭,見附近有幾名將領麵露不解之色,遂沉聲解釋道:“魏公子潤,掌握有一種非常可怕的火油,色澤黑而粘稠,五年前,魏公子潤曾用此物將羯角部落的駐地『河南』毀之一炬,直至今日,那座城廓仍寸草不生。……據細作打探,此物在三川稱作『黑水』或『黑油』,而魏軍則稱唿為『猛火油』,此物引起的火勢,無法用水剿滅,縱使是在暴雨中亦能持續燃燒,因此川人稱此為『天火』、『神火』……”


    不得不說,在前年慘敗於『魏公子潤』這位多年前相識的好友手中後,秦少君痛定思痛,多番派出細作、密探,打探有關於趙弘潤的消息,包括商水軍、鄢陵軍的情報,因此,多少也得知石油這種大殺器的存在。


    隻不過趙弘潤對石油的存在看管地極嚴,以至於目前為止,包括秦國在內的其餘國家,暫時還不清楚這種可怕的火油究竟是如何產生。


    “無法用水撲滅?”


    “連暴雨都無法熄滅?”


    在聽完秦少君的講述後,附近一些秦軍將領麵色微變:既然無法熄滅這種可怕的火焰,那他們如何守住這片山陵呢?


    隨後約一刻辰,因為商水軍恣意拋投石油桶,使得函山上火起處處,但因為魏軍這些倉促打造的投石車射程很短、且精準度不高的原因,使得大部分的石油桶都轟擊在秦軍連營的外圍。


    當然,這並不是問題,畢竟函山上到處都是植被,哪怕是秦軍連營也是木質結構,因此,火勢遲早會波及到秦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唯一遺憾的是,由於這些投石車的射程關係,魏軍無法直接將石油桶拋入秦軍連營,造成秦軍士卒的實際傷亡。


    但即便如此,迅速擴張卻無法阻止的火勢,依舊引起了秦軍的恐慌,在短短一刻時內,便有數百名不明究竟的士卒,企圖撲滅火勢而在靠近火海時,被遠超正常火焰的高溫直接烤成焦炭。


    不過在這段時間內,武信侯公孫起也冷靜地分析出了魏軍這種猛火油的一個最關鍵的弱點:打擊麵小。


    是的,一隻石油桶彈炸裂後,迅速爆裂的火勢,其實最多隻能波及到方圓五丈左右。


    當然,這並不表示火勢就不會擴散,畢竟這種猛火油燃燒時產生的高溫,會迅速烘烤附近的林木,使其幹枯,以至於到最後隻需些許的星火,就能將那些樹木早已幹枯的枝葉引燃,繼而波及樹幹。


    但總得來說,這種火勢擴散方式,對於秦軍的威脅其實是很小的——除非有秦兵傻乎乎地為了滅火而主動靠近,要麽就是非常倒黴地被石油桶直接命中,否則,隻要秦兵們迅速撤離,兵力上的損失微乎其微。


    “這座營寨恐怕守不住了……”


    秦將王齕皺著眉頭神色肅穆的說道。


    相比較前年『函穀一日戰役』中魏軍那鋪天蓋地的弩矢攻擊,這次魏軍的“殺器”,其實王齕倒還可以接受。


    畢竟火油這種東西,又不是什麽稀奇罕見的物什,哪怕魏軍的火油是黑色的,哪怕這種火油引起的火災不可阻擋,但總的來說,並未脫離王齕等秦將的認知。


    想來也隻有川人那種無知且崇拜神鬼的民族,才會由於自己的無法理解,而下意識將這種火勢歸為神火或天火。


    不過話說迴來,盡管並未脫離王齕的認知,但時王齕也明白一個道理:既然那種火勢無法抵擋,那麽,這座被他們秦軍打造地固若金湯的營寨,肯定是守不住了。


    聽到王齕的話,武信侯公孫起從容自若地說道:“無妨。既然此火生人難以靠近,相信魏人亦是如此,我不信魏軍有本事淌著這等火勢攻上山頭。……傳令下去,叫各營軍士陸續撤退。切記,隻有在火勢逼近時,才允許撤退。”


    說罷,他將目光投向山下魏軍中那麵『魏、肅王』的王旗附近,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火攻之計,並非高明之舉啊,魏公子潤……』


    他在心中暗暗說道。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山下魏軍本陣,用肉眼看著函山上的動靜。


    在旁,宗衛們早已組裝好了『遠視鏡(望遠鏡)』,正由宗衛呂牧使用著,在假扮成宗衛的雀兒那好奇的觀瞧下,仔細窺視著秦營的動靜。


    忽然,宗衛呂牧叫道:“殿下,秦軍有幾個營撤兵了!”


    “……”趙弘潤聞言一愣,隨即翻身下馬,幾步走到遠視鏡前,借助此物窺視函山上秦營的動靜。


    正如宗衛呂牧所言,函山上那連綿十幾裏的秦營,秦軍似乎是在大麵積地撤退,因為營寨上插著的『秦』字旌旗,迅速減少,顯然是被秦軍們收迴去了。


    但奇怪的是,隻有即將被火勢墨跡到的局部秦營,營寨內的秦兵才會選擇撤退,而那些暫時距離火海較遠的局部營寨,營內的秦兵毫無動靜。


    『……』


    皺著眉頭,趙弘潤抬起頭來,望向函山方向。


    他原因為火燒函山能夠逼出武信侯公孫起與他決戰,但事實證明,武信侯公孫起根本不上當,對方冷靜地做出了判斷——你要放火燒函山?讓你燒,我退走。反正山火一起,你也過不來。


    『不會吧?難道……』


    在心底嘀咕一聲,趙弘潤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當即下令道:“傳令穀陶,暫停進攻。”


    “遵令!”傳令兵依令而去。


    隨即,趙弘潤召來幾名青鴉眾,指著函山方向並未被火勢波及的遠處,吩咐道:“你們到秦營盡頭,繞過去,登上山頂,看看函山之後,是否有秦軍的別營。”


    “遵命!”


    十幾名青鴉眾當即領兵,騎著駿馬朝著西南方向飛奔而去。


    隱隱瞧見這一行十幾名騎士遠離魏軍本陣,秦營中的武信侯公孫起在微微一愣後,臉上露出幾許難以捉摸的表情。


    『反應還真是快啊,魏公子潤……不錯,我早料到你會采取火攻,因此早已在函山之後,建造了數個備用的營寨,前幾日你率軍抵達此地後,我亦下令將軍中一部分輜重運迴別營……你若以為燒毀了這座營寨便有機會擊敗我軍,嗬嗬,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捋著胡須,武信侯公孫起一副老神在在的神色。


    想到這裏,他瞥了幾眼半山腰的火海,對左右諸人說道:“諸位,我等也向後方撤離吧。”


    諸將點點頭,依言跟隨著武信侯公孫起離開,唯獨秦少君稍且停留了片刻,用複雜的神色看著遠方那麵『魏、肅王』的王旗。


    在他看來,他的好友魏公子潤,在跟武信侯公孫起的較量中,早已經敗了。


    並非是智謀、用兵上的差距,而是雙方的處境——魏公子潤的處境太過於劣勢了,以至於武信侯公孫起隻要采取拖延戰術,就能用不戰而勝的方式擊敗前者。


    在秦少君看來,倘若魏公子潤此番的對手並非武信侯公孫起,那麽,這場仗魏軍還有勝算,但很可惜,魏公子潤麵對的是武信侯公孫起,一位在智略與戰略眼光上皆無可挑剔的秦軍統帥。


    “少君?”護衛彭重在旁輕聲提醒道:“我們該撤離了。”


    “……”秦少君點了點頭,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


    可以的話,他實在不希望魏公子潤這位好友,在這種情況、以這種方式戰敗。


    畢竟在他心中,魏公子姬潤稱得上是一位英雄,雖然是魏國的英雄。


    因此,以這種方式逼敗這位英雄,別說秦少君,縱使是彭重、王齕等人,都為之嗟歎。


    其實在武信侯公孫起提出他的戰術時,有不少秦軍將領都感到憤懣——驕傲的秦人,何曾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去贏得勝利?


    但沒有辦法,魏公子潤這個對手太可怕了,此人的智略能看穿武信侯公孫起的策略,而此人麾下的軍隊,亦能讓強大的秦軍士卒感到忌憚,魏國有這等人物在,秦國根本別想向東擴張。


    前年『魏秦三川戰役』的慘敗,讓整個秦國都引起的動蕩,因為當時秦國在幾乎沒有得到什麽戰爭利益的情況下,損失了二十萬青壯,這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正是因為這樣,『魏公子潤』名震秦國;也正因為這樣,秦國宮廷與國內的貴族們,在得知此次戰爭又將麵對那位魏公子潤時,默許武信侯公孫起以難看的方式去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不止魏國輸不起,事實上秦國也輸不起,推崇『軍功爵製』、采取『以戰養戰』方式的秦國,倘若這次再度敗於魏公子潤手中,那麽,『軍功爵製』或將徹底瓦解,到時候秦國將從強大國家一下子跌落下來。


    因此,這場仗,秦國必須勝利!


    哪怕贏得難看,也要贏!


    秦國需要獲得大量的戰爭利益,才彌補國內各階層的資源消耗。


    終於,當最後一麵秦軍旗幟從函山上消失後,秦軍連綿十裏的連營,已徹底被火勢所吞沒。


    但是,肅王趙弘潤的臉上卻無半點喜悅之色,他反而皺著眉頭,捏緊了韁繩。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振臂喊道:“很好!秦軍膽怯,棄營而退,這是我軍的勝利!”


    聽聞此言,五萬商水軍士卒喜悅地放聲呐喊,就連兩萬川雒聯軍的戰士們都露出了喜悅之色。


    唯獨有一些人,臉上卻幾乎沒有勝利的喜悅,或者說,哪怕是有,那笑容也笑得很勉強。


    就比如商水軍的副將翟璜。


    在他眼裏,秦軍頂多就是戰略撤退而已,有什麽實際損失麽?


    而他們魏軍雖然看似占據了優勢,可實際上呢?跨越函山了麽?不,魏軍也是血肉之軀的凡人,根本沒辦法淌著火海強行占據那片山頭。


    正如武信侯公孫起腹誹趙弘潤的那番話:既然你明知我采取拖延戰術,你放火燒山有什麽用?大火焚山數日,你魏軍不照樣是過不來?


    因此從根本上來說,魏軍的處境根本沒有改變——大火封山,與秦軍封山,事實上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當然,這種“真相”,但凡是將領都隻能在心底想想,斷然不會泄露於麾下的士卒。


    也正是因為這個道理,趙弘潤即便清楚他們並沒有贏,他必須裝作打了勝仗的樣子,用以鼓舞麾下士卒的士氣。


    當日傍晚,趙弘潤在軍營帥帳內,接見了那十幾名返迴的青鴉眾。


    那些青鴉眾帶迴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在函穀以西,秦軍仍有數個軍營。


    『果然如此……』


    在遣退那十幾名青鴉眾後,趙弘潤抱著腦袋躺在帳內鋪設的羊皮毯上,閉著眼睛思索著。


    曾幾何時,他所遇到的最難纏的對手,隻有楚國的壽陵君景舍,而如今,這份名單上得加上武信侯公孫起這位秦國統帥。


    『……秦國也輸不起,秦軍若再度敗北,軍功爵製多半就要瓦解,到時候秦國便變得極其虛落,因此,哪怕勝得再難看,也要贏得勝利……與我方的處境蠻像的。』


    暗暗歎了口氣,趙弘潤猛地坐起身來,召來了兩名青鴉眾,對他們吩咐道:“你等速速前往雒南,以本王的名義求見司馬安大將軍,命他即刻率軍橫穿秦嶺,攻入秦國境內,期間一切軍務,由司馬安大將軍自主裁決!”


    “遵命!”兩名青鴉眾依令而去。


    看著搖擺不定的帳幕,趙弘潤略顯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秦國輸不起,但我大魏同樣輸不起,哪怕勝得再難看,我也要贏!』


    捏著拳頭,趙弘潤的眼眸中閃過幾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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