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的時候,禮部再次主持了此次會試的另一項考核——武舉。


    相比較文舉,武舉這還是首次搬到公共場合。


    武舉的會場,設在兵鑄局的舊址上——工部的工匠們已推平了城內原兵鑄局的舊址,用水泥澆築了平地。


    根據朝廷的統籌安排,這片空地上或將建立新的軍方體係的崗所與操練場,簡單地說,就是將兵衛府與上將軍府或有可能搬遷到這邊。


    不過在此之前,這裏暫時成為了武舉比試的會場。


    武舉比試的科目,同樣也是趙弘潤與禮部在商議後製定的,由於此前並無相應的經驗,因此,趙弘潤隻製定了兩個考核類目:武藝、兵法。


    其餘的似『騎術』、『弓術』等等,首屆武舉暫不采用,待日後再行擴展。


    所謂武藝的比試,即比試雙方在擂台上比試武藝,因為考慮到刀劍無眼的關係,比試場上的兵器,一律采用木器,雖然這樣並不能杜絕危險,但好歹也將危險可能減到了最低。


    至於兵法考核,即考驗入圍者在領兵方麵的才能。


    不得不說,雖然朝廷更加重視文舉,但是大梁的百姓,卻對武舉更加感興趣,因此,當武舉開始的時候,會場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至於武舉的參加人選,禮部采取了與文舉同樣的方式:報名即可參加。


    正因為這樣,大梁城內那些遊俠,爭相報名,希望能夠通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混一個軍職。


    由於趙弘潤是此次會試的主考官,而這次會試兼顧武舉,因此,這次武舉他自然是沒法缺席的。


    於是,他就帶著溫崎、介子鴟、文少伯等人,還有暫時留在身邊的晏墨等鄢陵軍的兵將們,一同前往觀摩。


    不得不說,會場擂台上那些人的比鬥,實在是讓趙弘潤大感失望,他感覺這些人當得起四個字的評語:菜雞互啄。


    眼瞅著擂台上兩名男子像婦人那樣抓頭發,不成體統地扭打在一起,別說趙弘潤,就連禮部尚書杜宥等人的麵色亦不好看。


    對此,趙弘潤總算是明白,為何朝廷曆來對武舉選拔不甚上心,實在是選拔的過程在大部分朝中官員看來太過於混亂不堪,不能自視。


    沒辦法,畢竟這是前幾輪的篩選,等到幾輪之後,菜雞們都被淘汰,情況就要好得多了。


    比如在後幾輪中,趙弘潤就看到幾名劍技不錯的遊俠。


    當然了,盡管承認對方劍技不錯,但這些遊俠在擂台上奔來跳去的打鬥方式,仍讓趙弘潤感覺很是別扭。


    這是因為趙弘潤常年呆在軍營,早已習慣了軍營內比武的關係。


    相比較這些遊俠們看起來很是花哨的所謂劍術,軍中士卒的比試可以說是非常直接粗暴的,要麽是摔跤,要麽是兵器的比試——即兩名士卒各自手持一柄木劍與一塊木盾的比試。


    在趙弘潤看來,軍中的比試才讓人血脈噴張,尤其是當兩名士卒用粗暴而直接的方式用手中的盾牌硬撞,同時趁間隙揮舞木劍,軍中的士卒,能在半丈方圓內打出相當精彩的比鬥,而不像此刻五丈擂台上——真正上了戰場,前後四周都是人,哪有什麽空間來讓你輾轉騰挪?


    趙弘潤毫不懷疑,他麾下肅王軍隨便派個手持木劍與木盾的士卒上來,就能把那些所謂身手敏捷、劍術精湛的遊俠打地滿地找牙。


    而若是派個廝殺在戰場最前線的士官,比如五百人將、千人將過來,相信這次武舉就幾乎沒有辦的意義了。


    “要不然你上去試試?”


    趙弘潤與身邊的鄢陵軍副將晏墨開著玩笑。


    說實話,晏墨的長處在於統帥兵馬與指揮戰事,而他的個人武藝,在鄢陵軍中並不算強,而在整個肅王軍中就更不起眼,別說商水軍的大將軍伍忌,就連項離、冉滕、張鳴等幾名悍勇的千人將,晏墨都不見得打得過。


    但是似眼前這種菜雞互啄的比試嘛,晏墨縱使不是以武藝見長的將軍,相信也能打地那些遊俠滿頭是包,甚至於,單單用氣勢可能就能震懾住那些人。


    晏墨笑著擺了擺手,說了幾句謙虛的話,但是趙弘潤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晏墨也一樣不太看得起這種低級的武鬥。


    趙弘潤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各軍隊對於武舉也同樣不上心的原因,因為那些軍方的大佬們普遍認為,通過武舉篩選出來的優勝者,過於華而不實——畢竟野路子的技藝,在戰場上是行不通的,非但會害死自己還會害死戰友;而若是讓這些優勝者拋棄原來的野路子,那跟直接征募一個平民從頭訓練有什麽區別?


    當然了,這指的是那些野路子的遊俠,不可否認,武舉中還是有些出色的人才的。


    比如說,趙弘潤在武舉會場上遇到的一個熟麵孔——呂摯,此人的比試就合乎軍隊的武鬥習慣。


    『他怎麽到大梁來了?』


    瞧著呂摯手持一塊木盾,用非常粗暴而直接的技藝,三下兩下就將在其麵前奔奔跳跳的遊俠給打趴下了,趙弘潤心下不禁有些驚訝,隱約有種仿佛看到了麾下肅王軍士卒的錯覺。


    不得不說,趙弘潤有些自負了,畢竟說到底,肅王軍的操練也是采取了曆年來魏國步兵訓練與宗衛訓練的章程,所以說,不是肅王軍的士卒強,而是魏國由此訓練出來的步兵,本來就有相當強悍的實力。


    成皋軍、汾陘軍、浚水軍、碭山軍,這四支趙弘潤接觸過的軍隊,其營內步兵營的士卒,皆擁有著不下於肅王軍士卒的實力,隻不過,這些步兵的裝備沒有肅王軍的優良而已。


    魏國步兵,從來都是天下聞名的。


    而話說迴來,從呂摯的武鬥也可以反映一個事實:別看遊俠們平日好似武藝精湛,但是碰到經過了係統訓練的魏國步兵,那還真是三兩下就被打趴下的事。


    看著那些落敗的遊俠們那沮喪的樣子,趙弘潤暗暗好笑:你們的對手是專業訓練過的,輸給他們有什麽好沮喪的?


    總得來說,趙弘潤對這次的武舉並不是很滿意,感覺噱頭多過於實用,要不禮部希望通過武舉來壓製國民的好戰情緒,他對武舉也不是很看得上眼。


    不可否認,南燕大將軍衛穆就是通過武舉選拔出來的,可問題是,似衛穆這樣的人能有幾個?人家衛穆是衛國王侯的二公子,從小就在家將家兵的耳目濡染下接觸到了戰場殺敵的本領,本來就是武藝精湛、善於統兵的人,那些沒有經受過係統訓練的遊俠能比麽?


    趙弘潤毫不懷疑,除了呂摯等經受過正統訓練的人之外,其餘縱使是能在這次武舉中入圍的遊俠們,倘若將其丟到戰場,肯定活不到一場戰爭的結束,甚至於還會有些士卒被他們害死。


    好在趙弘潤對此早有安排,他準備將武舉優勝的人丟到兵學去,給他們一個毫無實權的榮譽軍職,倘若這些人更改掉野路子的武藝,到時候不妨再推薦到各個軍隊,否則,就讓這些人在兵學混著吧。


    不過話說迴來,在會場擂台四周看熱鬧的大梁百姓,一個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哪怕是武舉結束後,亦在茶餘飯後爭論優勝者,讓得知此事的趙弘潤感到啼笑皆非。


    當然了,真正有眼力的人,是不怎麽會去關注武舉的,畢竟在很多人眼中,武舉不過是文舉的添頭,隻是一個噱頭而已。


    因此,武舉從開幕到結束,都沒有在朝廷中引起什麽熱議,相比之下,朝廷各部更熱衷於便瓜分今年考舉考子的行動。


    而其中最讓人眼熱的,無非就是『雙榜狀元的介子鴟』。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介子鴟居然在禮部公布成績的當日,便前赴肅王府,投效了肅王趙弘潤,隨後更是與肅王趙弘潤一同觀摩了武舉。


    幾日後,禮部再次在本署的圍牆外張貼了一份雙榜榜單,這次的榜單,就沒有一個人同時高中雙榜的現象發生了。


    正如眾人所意料的那樣,雙榜榜首介子鴟放棄了甲榜的成績,選擇了乙卷,而在他之後的範應、唐沮、何昕賢,可以說,但凡是在乙榜上名列前茅的考子,皆紛紛放棄了甲榜的名單,以至於引起了一個錯覺:甲榜不如乙榜。


    為此,甲榜考子與乙榜考子還發生了一場口水戰,畢竟誰也不想承認自己上榜的榜單,含金量不如另外一份榜單。


    但很遺憾的,甲榜考子最終落敗了,被乙榜考子噴得無言以對:連雙榜狀元介子鴟都放棄了甲榜,你們這些甲榜考子有什麽好說的?


    於是乎,介子鴟不幸躺槍,被很多甲榜考子嫉恨,頗為無辜。


    後續,介子鴟受肅王趙弘潤所邀,在冶造總署掛職『顧問』,貼上了『肅王嫡臣』的標簽,唐沮、何昕賢,則正式入職於禮部,而乙榜第二名的範應,則不知為何入職於兵部,似乎是接受了慶王趙弘信的邀請。


    對此,趙弘潤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不至於太過於遺憾,畢竟此次能得到介子鴟的效力,這對於他而言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而其餘的考子,就像先前禮部公布的那樣,甲榜考子走吏部薦官,被吏部用來填補國內空缺,除此以外則派到上黨郡。


    讓趙弘潤感到驚訝的是,幾日後,長皇子趙弘禮突然啟奏垂拱殿,彈劾『吏部左侍郎郗絳』收受賄賂、徇私舞弊,隨後,垂拱殿傳迴來由雍王弘譽批準的這份奏章:著禦史監嚴查!


    『趙弘禮要重奪吏部權力了……』


    趙弘潤暗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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