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肅王府內,趙弘潤躺在其書房內一張臨時鋪設的小榻上,腦海中仍迴憶著今日所遇到的種種。


    他沒有心思與蘇姑娘、與烏娜等有過肌膚之親的女眷纏綿,因為他心中抱持著諸多的疑問。


    要知道在這『刑部尚書周焉遇害』案中,刑部贓罰庫郎官餘諺,是迄今為止所抓到的最關鍵的疑犯,本來可以從此人口中套出很多線索,可是,還沒等大理寺對餘諺嚴刑拷問,餘諺就死在了趙弘潤他父皇魏天子的手中。


    這讓大理寺還怎麽追查下去?


    也難怪當時大理寺卿正徐榮都有些失望,草草地讓眾人各自迴府歇息。


    趙弘潤很想去親自詢問他父皇,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因為當時,魏天子屏退眾人時,就連他也包括其中,這就表示,有些事,他父皇不希望他這個兒子得知。


    既然如此,就算他趙弘潤親口去詢問他父皇,還指望他父皇會將真相告訴他?


    『罷了罷了,還是再想想周尚書的案件吧……隻是迄今為止所抓到的嫌犯,張三曉與餘諺都死了,這……』


    趙弘潤有些苦惱,畢竟那二人的死,意味著此案的線索到這裏全斷了。


    忽然,趙弘潤心中微微一動。


    他想起了刑部尚書周焉遇害時,藏在其大拇指指甲縫內的那一絲木絲。


    這一絲木絲,所能代表的信息實在太少。


    但趙弘潤本能地感覺,這多半是那位周尚書留下的重要線索。


    隻是,這是什麽意思呢?


    『木……木……木……』


    嘴裏嘟囔著,趙弘潤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以至於待等次日醒來,他沮喪地發現,本打算思考一宿案情的他,結果啥收獲也沒有。


    『可能關鍵還是在於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官籍名冊。』


    心不在焉地梳洗了一番後,趙弘潤邁步走向廳堂,待等他帶著宗衛們以及溫崎,準備出府前往吏部本署時,結果在經過花園裏的走廊時候,他瞧見旁邊閃過一個人影,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撲到了他懷中,與他親熱地擁抱了一下。


    “(羱族語)我好想你啊……”


    “烏娜?”趙弘潤愣了愣,可待他仔細一瞧懷中的女孩兒,他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玉……玉瓏?”


    然而,懷中的少女聽到後卻不滿地皺了皺鼻子,離開了趙弘潤的懷中,氣唿唿地叫道:“什麽嘛,一陣子不見,弘潤弟弟的口氣越來越大了嘛,連姐姐都不叫了……不愧是征討了楚國的魏軍統帥。”


    麵對著女孩兒的質問,趙弘潤苦笑了一下,隻好喊了一聲:“玉瓏皇姐。”


    女孩兒,不,應該說是玉瓏公主,她臉上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孺子可教。”


    此時,走廊旁的花園裏又走出一個人影,攤攤手無奈地說道:“弘潤,為了給你一個驚喜,玉瓏可是在這裏躲了好一會了。”


    “六叔?”趙弘潤望向來人的臉上更是充滿了驚喜,因為來人正是他最憧憬的六王叔趙元俼。


    “六叔,你們幾時迴來的?”趙弘潤高興地問道。


    趙元俼微微一笑,說道:“剛到不久,六叔連自家王府都沒迴去,就被這丫頭拉著來到你這邊……她非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什麽驚喜?”趙弘潤疑惑地望向玉瓏公主,心說沒瞧見這位皇姐帶來什麽禮物啊。


    見此,玉瓏公主小臉一皺,不滿地說道:“什麽嘛,弘潤,你沒注意到我方才是用羱族的話與你打招數嗎?”


    “啊?就這?這就是驚喜?”趙弘潤愣了愣,有些轉不過彎來:“我還以為你說的驚喜是什麽禮物呢。”


    玉瓏公主氣唿唿地哼了哼,不滿地說道:“禮物有啊,蘇姐姐、烏娜、小杏兒、芮芮,還有她姐姐,我準備了好些禮物呢。但就是不給你,誰讓你氣我,哼。”


    說完,她哼哼著徑直往肅王府的北苑去了,大概是去見她那些小夥伴了。


    見此,在場的宗衛們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畢竟如今,能使自家殿下吃癟的人,那可是越來越少了。


    趙弘潤無語地看著玉瓏公主的背影,又瞧了瞧趙元俼,卻見這位六王叔亦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都是六叔你慣出來的……”趙弘潤對六王叔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趙弘潤語氣中卻沒有絲毫不滿的意思。


    他隻是很感慨,因為在三年前端陽日的晚上,這位玉瓏公主一個人坐在花園裏水池旁的石頭上,形單影隻,那落寞的神色,讓趙弘潤看了倍感心疼。


    而如今,這位皇姐已變得開朗了許多,朝氣蓬勃而有活力,趙弘潤心中亦十分高興。


    “那丫頭沒規矩?你就有規矩了?……這丫頭,這丫頭的,玉瓏怎麽說也比你大吧?”


    聽了趙弘潤的話,六王叔沒好氣地伸手在趙弘潤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六叔,你最近是越來越偏心了啊……”趙弘潤揉了揉腦門,有些不滿地說道。


    畢竟在以往,眼前這位六王叔是最疼愛他的,可最近,趙弘潤明顯可以感覺到,這位六王叔對玉瓏公主的疼愛,早已超過了對他的疼愛,使得趙弘潤心中難免有些小小的嫉妒。


    聽了趙弘潤的抱怨,趙元俼的麵色微微變了變,這種改變隻是一閃而逝。


    隨即,就聽他笑著說道:“弘潤,你如今可是男兒漢了,可莫要再提這種小孩子的話。……對了,你這是要出去?”


    見六王叔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題,趙弘潤翻了翻白眼,隨即點點頭說道:“有點事。”


    “什麽事?”趙元俼疑惑地問道。


    趙弘潤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將前幾日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事告訴了眼前這位六王叔,但隱瞞了昨日抓到的餘諺被他父皇所殺這件事。


    “……因此我想再去吏部本署看看,看看能否找到什麽線索。”


    “竟有此事?”趙元俼臉上露出幾許驚容,皺眉問道:“哪裏來的賊子,居然敢加害朝廷重臣?”


    見趙元俼麵露慍色,趙弘潤微微愣了一下,因為他很少見這位六王叔露出如此憤怒的表情。


    半響後,趙元俼皺眉問道:“弘潤,此案有什麽進展麽?”


    一聽這話,趙弘潤心底就有些鬱悶。


    因為本來案件已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畢竟他們昨日已抓到了餘諺,隻要從後者口中拷問出真相——餘諺為何要將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案宗偷偷放歸刑部本署的藏庫——或許就能偵破整個案件,甚至是順藤摸瓜找到整個兇黨勢力的主謀。


    隻可惜,魏天子殺了餘諺,使得這條線索徹底斷了。


    “暫時還沒有什麽頭緒。”趙弘潤搖搖頭說道。


    見此,趙元俼遺憾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既然如此,弘潤,六叔就不耽誤你了,等你迴來,六叔再與你聊聊。”


    “啊?”趙弘潤聞言不禁有些失望,畢竟好一陣子沒見到這位素來疼愛他的六叔,正有許多話要與對方聊呢。


    忽然,他靈機一動,說道:“六叔,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這……”趙元俼聞言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弘潤,你知道的,六叔我從不過問朝中事務的……”


    “這又不是什麽朝中事務,這是刑事案件啊。”趙弘潤不容分說地拉著趙元俼走向了遠處。


    無奈之下,趙元俼隻好同意。


    在旁,溫崎瞅著這一幕,不動聲色地將宗衛穆青拉到一旁,指著遠處的背影,問道:“穆宗衛,那位是何人?”


    穆青瞧了一眼遠處,笑著解釋道:“乃是咱殿下的六王叔,怡王。”


    溫崎點點頭,隨即又問道:“聽方才的對話,似乎這位怡王爺前一陣子並不在大梁?”


    “可能是去哪裏遊玩了吧。”穆青聳了聳肩,隨即,他見溫崎滿臉凝重,遂笑著說道:“幹嘛這幅表情?怡王爺可不是什麽可疑的人,他是素來最疼愛咱殿下的,比陛下還要疼愛咱殿下,因此曾經有人說呀,這位六王叔與咱殿下,倒更像是父子,不過這話你可別到處瞎說啊,否則陛下怪罪下來,可沒人能保住你。”雖然說著這話,但穆青自己卻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然而,溫崎卻沒有笑的心思,隻見他深深望著趙元俼離去的背影。


    『真的隻是巧合麽?這位怡王爺,恰恰在這個時候迴到大梁……』


    溫崎皺了皺眉。


    在他看來,方才那名女子——即肅王殿下的皇姐玉瓏公主——看此女那時的模樣,顯然是想在肅王殿下麵前炫耀她學會了那個羱族人的語言。


    而據溫崎所知,羱族語,那是三川郡人的方言,而三川,距離大梁何止數百裏。


    『倘若隻是湊巧,那還則罷了,倘若不是湊巧……』


    溫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在心中補完了後半句。


    『……那這位怡王爺,可是迴來得有些趕啊。』


    而與此同時,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麽,走在前麵的趙元俼迴頭瞧了一眼,可瞧見的,卻是溫崎滿臉笑容地對他致意。


    『錯覺麽?』


    趙元俼多看了溫崎兩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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