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瓚、王泫、王倫兄弟三人趕到事發地的時候,宗衛長衛驕正指使鄢陵兵打砸王氏一門的第六間店鋪。


    別看衛驕滿臉慍色,可實際上,他心裏卻十分暢快。


    什麽狗屁王三公子,居然膽敢誇口要砸咱們殿下開設的粥廠?


    居然還叫縣兵關閉了城門?


    嘿!


    衛驕抬腿連踹幾腳,直接將這間店鋪的柱子給踢斷了,這份力氣,讓在旁觀瞧的晏墨頗為驚訝。


    隻能說,晏墨這是大驚小怪了,要知道衛驕的武藝與力氣,在宗衛中可是排在第二的,除了憨厚夯直的褚亨外,其餘宗衛皆不是他對手。


    再者,衛驕也懂得識文斷字,稱得上是文武兼備。


    他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急躁。


    急躁起來,除了趙弘潤外誰也攔不住他。


    這不,堂堂宗衛,由於心中迴憶起昨日王三公子王郴在城外時的囂張跋扈,越想越氣的衛驕居然自己也加入了打砸的行列,將店鋪裏的珍貴物什砸了個稀巴爛。


    楚國的珍珠?踩碎!


    宋地的陶瓷?砸爛!


    巴蜀的錦緞?放把火全燒了!


    看著衛驕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晏墨正有些懷疑,身邊這位莫非其實不是宗衛,而是哪裏流竄過來的悍匪?


    “衛兄,衛兄?”


    晏墨不動聲色地拉住了衛驕,望著累得滿頭大汗的後者,表情古怪地提醒道:“讓軍卒去砸就是了,何必如此……勞累呢?”


    晏墨不知,衛驕的性格就是如此,當他迴想起某件讓他不爽的事時,他會越想越氣,到最後爆發出讓趙弘潤與其餘宗衛們都無法理解的怒氣,哪怕隻是一件早已過去的事。


    這種情緒,俗稱鑽牛角尖,而且還是一旦鑽進去就鑽不出來的那種。


    “我沒事!”衛驕擦了擦額頭的熱汗,環視著在附近圍觀的當地百姓,怒斥道:“居然敢行刺我家殿下?什麽王氏一門,反了天了!”


    ……


    晏墨張了張嘴,頗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衛驕。


    他發現,衛驕在每次說這句話時,神色表情都大為不同,從起初的稍有心虛,逐漸變成了似眼下這般的理直氣壯,仿佛,說著說著,他自己就被自己給洗腦了,將子虛烏有的行刺之事,斷定為了真實發生過的事。


    咳嗽一聲,晏墨低聲提醒衛驕道:“衛兄,不可在此久留,需知咱們的目的是到王氏一門的府邸興師問罪,若是在此耽擱久了,恐惹人懷疑。”


    聽聞此言,滿頭熱汗的衛驕這才醒悟,連連點頭稱是。


    是的,他們隻是在前往王氏一門府邸的途中,“順路”打砸王氏一門的家業而已,後者並不是主要目的,若是在此耽擱久了,或許就會有人心生懷疑了:不是說肅王殿下被王氏一門的人行刺了麽?怎麽你們不去興師問罪,卻熱衷於打砸王氏一門名下的家業呢?


    因此,衛驕見這間店鋪也打砸地差不多了,遂拍拍手說道:“走了!”


    眾鄢陵兵們聽到,依令走出店鋪。


    此時,有一名鄢陵兵手持火把來到了衛驕身邊,隻見衛驕手指眼前那間鋪子,喝道:“燒!”


    而與此同時,王瓚、王泫、王倫兄弟三人就混跡在附近頓足圍觀的平民百姓當中,當他們親眼看到衛驕當眾行兇,非但打砸了他們王氏一門的店鋪,更企圖一把火將其全燒了之時,王瓚滿臉震怒,撥開人群就準備衝出去與衛驕理論,隻是被王泫與王倫死命拉住了而已。


    王泫與王倫將他們的兄長王瓚拉到了附近的一條小巷裏,隨即王泫對王瓚說道:“兄長,行刺一事,十有*是那趙潤自己為之。他擺明了要裝蒜,要整我王氏一門,你如何爭論地過他?”


    “那怎麽辦?”王瓚瞪著眼睛罵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幫人打砸我王氏一門的家業?”


    王泫沉思了片刻,說道:“與那幫兵蠻子是說不通的,直接去見趙潤!……若是他身上無傷,行刺之事,不攻自破。到時候,咱們再來索賠。”


    “這……就讓他們砸?”王瓚指著遠處的宗衛長衛驕與鄢陵兵道。


    王泫咬了咬牙,恨聲說道:“就讓他們砸!”


    聽聞此言,王瓚麵色陰沉,眼中怒火滔天。


    見此,王泫對王瓚說道:“兄長,你與三弟先歸主宅,我去想辦法見趙潤。”


    “他若是不見你呢?”


    王瓚猶豫地問道。


    隻見王泫冷笑一聲,說道:“我請城內有名的醫師一同前往,若是那趙潤不見我等,便是他心虛!到時候,我們可以拆穿他的把戲。”


    王瓚覺得這話有理,點點頭說道:“那,二弟,你可要小心。……趙潤此人,手段狠辣卑鄙。”


    “兄長放心。”


    王泫點點頭道。


    於是,兄弟三人就此告別,王瓚與王倫返迴他們王氏一門的主宅,而王泫,則按照他方才所說的,請了安陵城內大大小小十餘名醫師,打著探望肅王的名義,來到了縣衙。


    而此時,趙弘潤正在縣衙的花園裏,悠哉悠哉,一邊看書一邊吃著果子。


    由於這個年代缺少娛樂項目,以至於素來不喜歡看書的趙弘潤,到了外邊,有時隻能閑著沒事用書卷來打發時間。


    當初他在陽夏時,就看遍了原陽夏縣令馬潛的藏書,而眼下到了安陵,他亦借來縣令嚴庸的藏書翻閱,權當消磨。


    而在一旁,暫時擔任護衛的褚亨大口大口地撕咬著蹄髈,拜其所賜,趙弘潤隻感覺嘴裏的果肉亦倍感油膩。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鴉眾的頭目之一段沛,他來到了趙弘潤身旁,叩地稟告道:“殿下,王氏一門家主王瓚的二弟,王泫,他在城內請遍了名醫,此刻正在前來縣衙的路上。”


    趙弘潤咬著野果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眸中露出幾許饒有興致之色。


    “殿下要見他麽?”段沛低聲問道。


    要知道眼下縣衙內外的衙役,均是青鴉眾的隱賊假扮,說白了,撇除了宗衛褚亨外,段沛所領著的這支青鴉眾,如今擔任著趙弘潤的護衛工作,因此,有些事段沛必須要詢問清楚。


    若是趙弘潤不想見那王泫的話,段沛自會命手底下的青鴉眾將其阻擋在縣衙之外。


    不過出乎趙弘潤意料的是,趙弘潤微微一笑,說道:“見,為何不見?褚亨,別吃了,跟我到書房去。……段沛,你叫你手底下的青鴉眾待會放王泫到書房去,隨後你也來書房。”


    “在下?”


    段沛聞言吃了一驚,心說:我可是“行刺”殿下你的“兇手”啊,就這麽拋頭露麵,不太好吧?


    好似是看穿了段沛的心思,趙弘潤笑著說道:“王泫又不知你是誰?再說了,就算他看出來了又如何?”


    “是。”


    不得不說,青鴉眾,趙弘潤用得越來越順心,這不,明明那王泫還未到縣衙,但是趙弘潤卻已經得知了他的行動,並且,從他的舉動中推斷出了他的目的,這讓趙弘潤不由地感慨:有一支隱秘力量在旁,果真是方便順心。


    片刻之後,正如青鴉眾所匯報的那樣,王泫果真領著一大幫安陵城內的名醫來到了縣衙。


    “聽聞肅王殿下被打著我王氏一門旗號的賊子行刺,王某特意請來城內的名醫,探望肅王殿下。”


    王泫對縣衙府門外那幾名假扮成衙役的青鴉眾透露了來意。


    而在說這番話時,王泫心中直撇嘴。


    因為在請遍城內名醫的期間,他居然打聽到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身受重傷”的肅王,居然沒有請城內任何一名醫師。


    你趙潤這是小瞧誰呢?!


    而此時,縣衙外那些青鴉眾早已從段沛口中得知了趙弘潤的心意,揮揮手說道:“王泫進去,其餘人等暫且侯在縣衙外。”


    不用通報?難道趙潤早就猜到我王氏一門會派人來?


    王泫有些驚疑,跟著一名青鴉眾來到了縣衙內。


    後者一直領著王泫來到了書房,努努嘴說道:“殿下就在書房內,你進去吧。”


    “在書房內?”王泫聞言愣了愣,隨即略帶譏諷地說道:“肅王殿下不是身受重傷麽?”


    豈料那名青鴉眾根本不理睬王泫,自顧自直接離開了,弄得王泫好生沒趣。


    抬眼望向書房方向,王泫發現書房房門敞開著,他猶豫了一下,遂邁步走了進去。


    進了書房,王泫猛然就看到趙弘潤靠坐在椅子上,將雙腿擱在麵前書桌上,毫無禮儀。


    居……居然連裝都不裝一下?!


    王泫頓時麵色漲地通紅。


    要知道他在來的途中,曾多次幻想著,猜測趙弘潤十有*會裝出重傷在床的樣子,因此,他反複考慮該如何拆穿趙弘潤的把戲。


    可他萬萬也沒想到,趙弘潤居然連裝都不裝一下,以安然無恙的氣色麵貌,堂而皇之地接見了他。


    這根本就是絲毫沒有將他們王氏一門放在眼裏!!


    可……這怎麽辦?


    眼瞅著趙弘潤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放下手中的書卷,將雙手枕在腦後,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王泫頗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他絲毫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


    良久,他定了定神,咬牙切齒地說道:“果然,今日眾目睽睽之下當眾遇襲,不過是肅王殿下弄出來故意整我王氏一門的把戲而已!”


    趙弘潤聞言咧了咧嘴,哈哈笑了起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你說本王要整你王氏一門……”


    說到這裏,趙弘潤將擱置在書桌上的雙腿放了下來,雙手交叉支撐在書桌上,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著王泫。


    “本王就是要整你王氏一門,你奈我何?”


    “……”


    王泫雙拳攥緊,氣地說不出話來。


    素傳肅王趙潤張揚跋扈,他今日總算是領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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