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趙元俼猜得絲毫不差。次日,即正月二十日,他便接到秘密情報,說宗府將肅王弘潤釋放了。得知此事後,趙元俼立馬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玉瓏公主,畢竟後者這兩日住在他怡王府,終日茶飯不思、很是為趙弘潤擔心,看得趙元俼頗為心疼。“六叔,那我先迴肅王府啦。”在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後,玉瓏公主一改前兩日的愁容,滿臉笑容地帶著羋芮迴肅王府去了。這丫頭……終歸還是與弘潤那小子比較親啊。親自將玉瓏公主送到府外,看著她與羋芮乘坐馬車逐漸遠去,趙元俼搖搖頭,返迴府內。他迴到了自己的書房,擦拭著來日即將要用到的獵具。事實上,這些事隻要吩咐手下人就可以,隻不過對於趙元俼來說,這是一種樂趣,就像打獵、釣魚、賭馬,都是一種樂趣而已。就在趙元俼擦拭獵具的時候,送茶水的下人又來了,一邊給他倒了一杯茶,一邊低聲告訴他:肅王離開了宗府後,並未立即返迴肅王府,而是跟著成陵王趙文燊,來到了後者在大梁臨時購置的王府。弘潤……去見了成陵王?他去見成陵王做什麽?趙元俼皺皺眉,在拿起茶杯後淡淡說道:“繼續盯著。”那名下人頓了頓,隨即小聲說道:“主上,至少有兩撥人盯著肅王的行蹤……還要跟麽?”“內侍監與宗府?”趙元俼愣了愣。“在下不知。……不過,有一撥人,在下的人去試探過,聽對方的口音,有點像是大梁本地口音,但,又不是全像,聽上去有些別扭……”……趙元俼愣了愣,眉頭微微一皺。要知道,無論是內侍監的密探,還是宗府那邊的密探,皆是兩者私下秘密訓練的,訓練有素,既然是在大梁,那必然是一嘴的大梁口音,怎麽會冒出些口音學不像的家夥出來?在口音上都露出馬腳,這種家夥也配當探子?當耳目?當然了,話雖如此,但是這方麵的訓練十分困難,就連趙元俼手底下,也沒有多少會八方各地口音的密探。可問題是,那可是內侍監與宗府啊,尤其是內侍監,吃的就是替曆代天子打探消息這碗飯,豈是他一介王爺可比的?不是內侍監,也不是宗府……麽?趙元俼皺眉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盯著那幫人,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麽。……最好,能查出對方的底細。”“那肅王這邊,還要盯著麽?主上,在下懷疑,內侍監的人,可能已經察覺到在下的人了……再盯梢下去,恐怕會暴露……”“既然弘潤已脫困,不必盯了。”趙元俼淡淡說道。“明白。”那名下人低著頭退出了書房。忽然,他微微一愣,隻見書房外的庭院裏,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不知何時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這名下人低了低頭,匆匆離去。而宗衛長王琫在瞥了一眼書房後,也沒有上前追趕,就隻是站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如此又過了兩日,趙元俼得到消息,他前幾日還有些擔心的侄子趙弘潤,居然聯合魏天子,聯合成陵王等四位諸侯王,以及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將宗府內那幾位宗老給踢出了宗府。此舉大大出乎趙元俼的意料。畢竟在前幾日,似成陵王趙文燊等四位諸侯王,還是趙弘潤的敵人,很難想象後者居然有辦法說服了前者,甚至於,連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趙元俼心中那位古板嚴肅的二王兄都給說動了。這小子……越來越本事了!趙元俼又驚又喜。驚的是,趙弘潤居然能在那種處境下扭轉局勢,反製宗府;喜的是,當初那個憧憬著他,口口聲聲說也要當一個紈絝的稚童,終究成長為如今可翻雲覆雨的人物。但讓趙元俼皺眉的是,就在趙弘潤扳倒宗府內那幾位宗老後不久,大梁城內便又傳開了一則謠言。這則謠言,顯然是針對趙弘潤的,說他口口聲聲對皇位不屑一顧,卻熱衷於收集權利,如今手中已握十萬兵權,野心勃勃。當時,趙元俼一眼便看穿這則謠言必定是宗府那幾名宗老叫人放出來的,畢竟,一大把年紀,被一個小輩扳倒,自然而然心中不忿。弘潤還是太年輕了……得知此事後的趙元俼在王府內的書房搖了搖頭。他已得知趙弘潤準備將宗府這迴的過錯都推在太叔公趙泰汝、三叔公趙來峪兩位宗老身上,這樣一來,趙元儼所執掌的宗府,在這件事中所受到的負麵影響就會熊多,有助於宗府日後繼續約束國內王族、公族、貴族。可偏偏趙弘潤沒有在第一時間放出這個消息,而讓宗府那幾位宗老的人搶了先。想想也是,在肅王以退為進欲博皇位這則謠言麵前,似宗府內某位宗老假公濟私、欲使貴族勢力分食三川之利這種消息算得了什麽?要知道,眼下大梁,百姓茶餘飯後所聊的,十有*都是肅王如何如何,宗府的某位宗老,那是誰?“想辦法控製一下。”趙元俼對前來稟告此事的那名下人吩咐道。“是,主上。”那名下人領命而去。然而,出乎趙元俼意料的是,過了兩日,那則對他侄子趙弘潤不利的謠言,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仿佛弄得全城上下人駒知。見此,趙元俼心中不悅,當晚支開了宗衛們,獨自一人呆在書房裏。沒過多久,那名下人便端著茶器到了書房。趙元俼當時正在看書,瞥了一眼來人,不悅說道:“你怎麽辦的事?不是叫你製止謠言麽?”那名下人放下了茶盞,低聲說道:“主上,並非我等無能,實則是……是內侍監的人,在縱容這則謠言傳開。”“什麽?”趙元俼愣了愣,眼中有些不可思議。內侍監居然……四王兄?他要做什麽?莫非他要借機削弘潤的權?不對啊,他不是一直在培養弘潤麽?……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之色,趙元俼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暗自想道:四王兄對於弘潤,倒還真是不遺餘力,隻可惜……恐怕事與願違啊。看來弘潤在大梁呆不久了……趙元俼微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既然是內侍監的人,那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是。”那名下人低了低頭,隨即又問道:“另外,還有件事在下覺得應該稟告於主上。”趙元俼聞言撓了撓額頭,苦笑說道:“如果是王琫的事,你不必說了,本王也已察覺到了。”“並非王琫宗衛長,他雖然看出了些什麽,但口風很緊,與在下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來對主上是忠心耿耿的。……在下想說的是,推動對肅王不利的這則謠言的人,除了內侍監,還有另一夥人,正是主上前些日子讓在下盯著的那幫人。”趙元俼聞言一愣,皺眉問道:“是那幫……口音不像是大梁本地人的家夥?”“正是!”那名下人點了點頭。趙元俼皺了皺眉,心下不禁有些納悶。而這時,那名下人走上前幾步,低聲說道:“在下手底下,有幾個人假借醉酒,過去試探了一下,扭打之際,從對方懷中摸到了此物。”說罷,他從懷中摸出一顆好似珠子般的東西,遞給趙元俼。趙元俼接過嗅了嗅,臉上露出幾許疑惑:“蠟?”說著,他正要使勁去捏。見此,那名下人一把抓住趙元俼的手,急聲說道:“主上不可,此物內藏劇毒。”“什麽?”趙元俼聞言一呆。而此時,那名下人從趙元俼手中拿過那顆蠟丸,低聲說道:“在下以往見過不少此物。……此物表層是蠟,但內有劇毒,放入口中用牙一咬,蠟丸碎裂,毒汁流出,立刻封喉斃命。”趙元俼呆了半響,隨即眼神微變,喃喃說道:“死士?!”對於這種內藏劇毒的蠟丸,趙元俼並不陌生,畢竟他走南闖北那麽多年,沒少見過稀奇古怪的東西。可問題是,在魏國國內,很少會看到這類東西。的確,魏國的貴族,他們雖然不被允許私設軍隊,但事實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能浮於水上的隱匿力量,用來保護自己。而這些隱匿力量,對其所效忠的家族也勢必是忠心耿耿,或許與死士相比也不會有多大差別。比如說宗府的宗衛羽林郎,幾乎可以說是個個甘願為姬姓趙氏王族犧牲的死士,上令下達,哪怕是趙弘潤都不足以策反。但即便如此,似內藏劇毒的蠟丸這種東西,魏人的貴族們還是不屑於用的。除非是某些圖謀不軌、不可告人的家夥。當即,趙元俼色變問道:“人呢?”“那家夥見失了這藥丸,便用從我的人身上摸走的匕首,自刎了……”“……屍體呢?”“在刑部來人前,就被內侍監的人帶走了……唔,似乎內侍監也在盯著這些人,隻是,在下的人先動手了……我等,沒敢逗留。”“……”趙元俼無語地用鼻子歎了口氣。頓了頓,那名下人抬頭望向趙元俼,低聲說道:“不過由此可見,這些人並非內侍監的人……在下懷疑,這夥人,很有可能是主上一直在找的,曾在雍丘截殺楚國使臣隊伍的兇手。……隻是不知肅王為何會牽扯其中,在下以為,就算是助漲這則謠言,肅王也不會真的受到什麽影響啊。”他們是要借機逼弘潤離開大梁!……不過,為何?趙元俼百思不得其解,當即帶著幾名宗衛前往了肅王府,在內院的花園裏等著趙弘潤。一直等到戌時前後,趙弘潤這才從凝香宮返迴肅王府,待聽說他六王叔趙元俼在花園內等候,連忙過來拜見。叔侄相見,趙元俼隨口調侃了趙弘潤幾句,隨即,他問了一句話,即他此次前來的最大目的。“弘潤,六叔問你一個事,這次除了宗府那幾位宗老,你還得罪什麽人了麽?”“啊?”趙弘潤滿臉茫然,不解說道:“除了那些宗老……我也就是得罪成陵王他們,唔,也不算得罪吧?小侄與他們都談妥了。”“並非成陵王他們,再想想,還有誰麽?”趙元俼嚴肅地問道。“沒有了吧?……六叔,怎麽了?”趙弘潤不解地問道。趙元俼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六叔就是擔心你到處得罪人,隨便問問而已。”“我又不會隨隨便便去得罪人,我吃飽了撐著?”趙弘潤將信將疑。趙元俼沒有理會趙弘潤的抱怨,摸著下巴自顧自思忖著。若是弘潤並未得罪那些人的話,換而言之,那些人隻是單純希望肅王離開大梁麽?為何?弘潤離開大梁,對他們有什麽好處?趙元俼有些想不通。但是有件事他逐漸可以肯定:那夥死士的主人,多半就是當初雍丘楚使遇襲一事的主謀,並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在大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