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不妨轉告那原陽王,他要追迴那份地契,可以,二十萬兩白銀,侄兒便將那份地契拱手歸還。……十五萬是本金,另外五萬則是彌補侄兒的損失。隻要他同意,侄兒隨時可以歸還那份地契。”


    “……”趙元儼瞅了幾眼趙弘潤,皺眉說道:“不過,你會另選一塊地建造河港,對麽?”


    “對!”趙弘潤咧了咧嘴,滿臉嘲諷之色地說道:“侄兒不但會另選一塊土地建造河港,還要選一塊離原陽國較遠的土地……”說到這裏,他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趙元偲,淡淡說道:“若不能投入龐大的金錢,博浪沙不過就是一塊荒蕪之地罷了,就跟二伯你手中的這枚石子一樣。唯有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


    說到這裏,趙弘潤又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其二伯趙元儼平攤的手掌中,旋即接口道:“才能使其變廢為寶,成為一件有價值的事物。”


    “……”趙元儼默不作聲地望著手掌中一隻新增的小物品。


    那是一隻小巧精致的石偶。


    比較著手中一枚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石子,以及另外一隻雕刻打磨精致的石偶,趙元儼轉頭望向趙弘潤。


    他意識到,在這件事上,有不少人犯了一個與他類似的錯誤。


    那就是錯估了博浪沙的價值,確切地說,是沒有考慮到博浪沙那片土地的增值前提。


    不可否認,但凡有些見識的人,都清楚一旦博浪沙河港建成完畢,這片曾經的荒蕪之地必將成為一座金山。然而,有多少人深究過,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趙弘潤與他執掌的冶造局,究竟將在前期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趙元儼感覺臉上傳來陣陣名為慚愧的灼意。


    因為他想起了趙弘潤方才的比喻:一個名為冶造局的挖井人還未開始挖井,旁邊就圍著一群人,捧著水壺等著搶水喝。這的確可笑至極!


    “別當小侄是傻子啊,二伯。”


    抬頭望向趙元儼,趙弘潤低聲說道:“準備建河港的,是我冶造局。我隨時可以取消,而一旦取消,博浪沙不過隻是一片荒地罷了,能有什麽用?”


    趙元儼聞言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以為沒有了你。就沒有人能在博浪沙建造河港了麽?”


    趙弘潤咧嘴笑了笑:“原陽王一係就不必提了,那一支,沒有這個人力與物力,至於朝廷……嘿!若是朝廷真打算在博浪沙建港,小侄求之不得。……這天底下能掙錢的法子多了,小侄不差這一項!”說到這裏,他遺憾地搖了搖頭:“隻可惜,朝廷未見得能有小侄這般魄力,會不惜一切代價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天曉得在博浪沙那片荒蕪的沼澤地建造河港,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趙元儼沉默不語。


    畢竟趙弘潤說得沒錯。似這種前期投入巨大、且短時間內得不到任何迴報的事,若非迫在眉睫朝廷是沒有這個魄力的,他們會想:反正有祥福港,來迴輸運也足夠了,至於博浪沙,雖然建成了河港後將會是一塊寶地,但目前還是先放一放吧。


    這『先放一放』,極有可能一放就是十幾年、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而此時,趙弘潤接口說完了最後一句。


    “……更別說此事還必須借助我冶造局的工藝。若我冶造局不配合,空有人力物力也是白費。”


    其實在說這番話時候。別看趙弘潤說得慷慨激昂,仿佛對博浪沙不屑一顧,但事實上,他此刻心虛地很。


    畢竟在他的規劃藍圖中。博浪沙是無法被取代的、建造河港的最佳位置。


    雖然說那條官渡河對岸的黃池縣,在那塊與博浪沙隔著官渡河相對的土地,地理位置也同樣優越,但遺憾的是,那裏會受到大河(黃河)泛濫時洪水衝擊的嚴重影響,不像博浪沙。稍稍位靠官渡河,被北側的一塊實地所包裹,輕易不會發生洪水淹沒港口的災難。


    而除此之外,官渡河其餘地方地理位置皆不理想,早已被趙弘潤所放棄。


    正因為如此,盡管趙弘潤嘴上說著毫不在意,但事實上他心中緊張地很,生怕他二伯趙元儼因此說出『既然如此就把博浪沙還給原陽王一係吧』這樣的話來。


    好在趙元儼一臉沉思般地看著他,並未將那句話說出口。


    見此,趙弘潤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氣,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不免稍顯強硬了幾分。


    “二伯不妨迴覆原陽王,若他執意要追迴博浪沙,那索性就一拍兩散,他多付五萬白銀給小小侄作為損失賠償,而小侄則另外選擇建造河港的位置;否則,便莫要貪心不足……”頓了頓,趙弘潤冷哼著補充道:“若博浪沙一帶興旺起來,原陽勢必受益。那份收益,要比他眼下所失去的那塊荒地,有價值地多。”


    『……』


    趙元儼麵無表情地盯著趙弘潤,沒有開口再說什麽,畢竟所有的話頭都被趙弘潤給堵死了。


    盡管他看得出,這個侄兒雖然口口聲聲對博浪沙並不在乎,但神色口吻依然還是希望能將這片土地牢牢捏在手裏,這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拆穿此事?


    畢竟憑著這個侄兒以往的性格,恐怕於博浪沙建造河港的事還真有可能一拍兩散,到那時候,非但原陽王那一係不會感激他替他們追迴了博浪沙,更會使他得罪眼前這個侄兒,以及站在此子背後的,那位曾經的兄弟,如今的大魏天子。


    若是朝廷中有人得知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恐怕對會對他宗府有所抵觸。


    這便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想到這裏,趙元儼在沉思了半響後,最終還是決定,讓原陽王趙文楷自己來做出選擇。


    “你先迴去吧。”他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鬆了口氣,他知道,他是說動眼前這位二伯了。


    隻要這位二伯別站在原陽王趙文楷那邊,那麽這件事就容易解決地多了。


    趙弘潤敢打賭,隻要原陽王趙文楷瞧得出博浪沙日後的價值。他就絕對不會拒絕這份天大的誘惑,將本來能夠坐落在原陽封地內的港口推出去。


    至於如何肯定原陽王趙文楷能否看出博浪沙日後的價值,僅看他火急火燎地派人送信至宗府,希望能夠將博浪沙交易迴去。就足以證明。


    當日,趙元儼果然按照趙弘潤所言,親筆寫了一封書信,將他與趙弘潤的交談寫在信中,派人立即送往原陽國的國主城。


    而這封書信。其大概無非就是趙弘潤所提出的兩個選擇:要麽拿二十萬兩贖迴博浪沙,他肅王趙弘潤另外選擇地方建造河港;要麽,原陽國就老老實實地承認這樁事。


    不得不說,當原陽王趙文楷看到這份書信時,內心十分不滿意。


    事實上,贖金二十萬兩白銀其實無關緊要,關鍵在於後半條:若原陽國選擇收迴了博浪沙,那麽,趙弘潤將放棄在該地建造河港。


    這才是原陽王趙文楷真正犯難的地方。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事實上。原陽王趙文楷也看出了博浪沙日後的價值,因此,當得知他兒子趙成琇竟然將這塊地以區區十五萬兩賣給了趙弘潤後,他怒不可遏地甩了自己兒子一巴掌,並且當即寫信派人送到宗府,希望能挽迴這個難以估量的損失。


    但遺憾的是,正如他早先所預料的,被別人吃到嘴裏的肉,又哪有輕易會吐出來的道理?


    肅王弘潤,那個年輕的侄輩。反過來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他坐在屋內的桌旁,皺眉望著那隨著書信一起送來的一枚普普通通的石頭,以及一隻雕刻打磨精致的石偶。


    他當然能明白這個小物件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事實上,原陽王趙文楷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是不在博浪沙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那無非就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蕪沼澤罷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感覺不甘心,因為若不是他兒子趙成琇自以為是、自作主張,他原陽一係,原本可以得到更多。


    “給本王將世子叫來!”趙文楷忍著慍怒吩咐府內下人道。


    不多時,其世子趙成琇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屋內。盡管時隔兩日,但依稀可見他有臉仍有些發腫,由此不難猜測當時原陽王趙文楷給自己兒子的那一巴掌,究竟有何等的力道。


    “父王……”趙成琇小心翼翼地喚道。


    “啪——”


    隨著一聲脆響,趙成琇的左臉上頓時出現一個發紅的掌印,可他卻一動也不敢動。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隻見趙文楷冷冷掃了一眼他,用夾雜著濃濃怒火的口吻低沉訓斥道:“逆子,你可知因為你,我原陽損失了多少唾手可得的財富麽?!”


    趙成琇嚇得渾身一抖,半響後這才小聲說道:“那父王便收迴博浪沙不就好了麽……與以往也沒大改變。”


    『……』


    趙文楷扭頭看了一眼趙成琇,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失望。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再狠狠訓斥兒子一番,但是最終,他卻隻是搖了搖頭。


    良久,他歎氣說道:“博浪沙,就給那趙弘潤罷,此事就到此為止罷。”


    “父王?”趙成琇驚愕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般地說道:“那……那咱們原陽不是吃大虧了麽?”


    這句話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趙文楷便滿肚子火,起身又甩給自己兒子一巴掌,口中怒聲斥道:“你還敢提?!……滾出去!”


    趙成琇呆呆望著父親半響,麵色青白地扭頭離開了屋子。


    待迴到自己屋子後,趙成琇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一怒之下將屋內能夠摔碎的物件統統摔了個粉碎。


    “趙弘潤!”


    他咬牙切齒地念叨著趙弘潤的名字。


    正如趙弘潤曾經所預料的,原陽王趙文楷的態度暫時不得而知,但其世子趙成琇,顯然已將其視為不共戴天般的死敵。


    眼瞅著趙成琇麵色鐵青地坐在桌旁沉思著什麽,相信他必定是在考慮著如何報複此事,以宣泄心中的憤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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