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來得極早,堵住了下班歸家的遊書朗。


    “遊主任,”他攔住將進門的男人,語氣沉穩平靜,“我申冤無門。”


    高大的身體強硬地橫在門前:“我要是知道那件事,怎麽會事後送你離開,還一直護著你?”


    遊書朗終於直視他,目光直逼:“這就是讓我最不舒服的地方,先有人做局耍我,後有你錄下錄像,又反複播放,樊霄,我不得不懷疑,你送我離開,就是想繼續欣賞我狼狽的樣子,一次不夠,還要錄下反複觀看。”


    “影像是行車記錄儀錄下的,反複播放是因為我受到了你的吸引。書朗,你不能因為一些沒有根據的懷疑來全盤否定我。”


    樊霄軟下語氣,似是歎息:“這對我不公平,不是嗎?”


    男人這幾日應是沒睡好,如今眼底的血絲上又壓了一層暗紅,他望著遊書朗,目有希冀,像是法庭上等著公正裁定的洗冤人。


    遊書朗略略沉默,情緒也穩定下來:“你先迴去吧,這兩天讓我靜靜,等我想通了就去找你。”


    “要想不通呢?”樊霄壓前一步,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起來有些急迫。


    遊書朗不想傷人,尤其是自己的戀人,他在樊霄手臂上輕拍了一下:“給我點時間,讓現在的情緒散散,會和你好好談談的。”


    他繞過樊霄,開了門,走進屋子之前留下一句:“迴去好好休息,少喝點酒。”


    門板將合,卻突然伸入一隻手!關門的力氣不小,瞬間將手掌的皮肉夾得紅腫!


    “樊霄!”遊書朗大喝,“你他媽瘋了。”


    他快速開門,卻被樊霄擠了進來!男人猛然熊抱住他,兩條手臂交纏勒緊,像是要擠盡遊書朗胸腔中的空氣。


    遊書朗推不開,隻得費力的說:“你的手上有舊傷,讓我先看看你的手。”


    “人你都不想要了,還看手幹什麽?”


    樊霄將人推到壁角,俯下身子,狠狠吻了上去!他如同一隻捕食的猛獸,不願給獵物任何逃生的機會。


    幾乎是單方麵的壓製與啃咬,又深又急。急促的唿吸打破了剛剛一室的安寧,遊書朗的那把勁腰被向後壓去,彎出了最柔韌漂亮的弧度。


    激烈的吻迅速拉開了一場血腥的征伐。樊霄一手壓著遊書朗的後頸持續深吻,一手已迫不及待地剝下他的衣服。


    粗魯的行徑,帶來輕薄的痛感,控製不及的手勁兒捏紅了白皙的皮膚。卻無人心疼,沒人理會,樊霄單手托住那團柔軟,用力將遊書朗摔在床上!


    “樊霄你冷靜一點!”唇上的刺痛還在持續,但遊書朗終於可以說話。


    “冷靜不了。”樊霄像頭受了委屈又攻擊力十足的雄獅,外表穩健,實則兇殘,“遊主任可以單方麵暫停戀愛,是不是我也可以單方麵要求草你?”


    他幾乎是撲上來的,用紅腫的手指將遊書朗的額發壓向腦後,直視男人的眼睛:“你我各做一迴主,也算公平。”


    被夾的手指滾燙發熱,遊書朗無奈一歎:“先上藥,其他事情放一放。”


    卻,未能如願,仗著遊書朗忌憚他的手傷,樊霄幾乎為所欲為!


    撻伐開始得很急,並未做足準備。


    遊書朗高揚頸項悶哼一聲,在最初的痛楚中,聽到了樊霄在耳邊陰惻惻的迴語:“遊主任別擔心,手傷了也能摸得你盡興。”


    掠奪與占有的過程異常漫長,樊霄未似常日那般滿口花腔,他的身體繃得很緊,肌肉虯結,像遊書朗一樣並未獲得愉悅。


    眼角的紅痕越來越重,耳後的筋絡不斷鼓動,樊霄的壓抑與恐慌,直白得像段嚴謹科研的文字。


    遊書朗暗暗一歎,心中的酸楚愈發強烈。


    他用汗津津的手臂搭上樊霄的寬厚的肩膀,幾近悲傷:“我真的能相信你嗎?”


    動作忽然停止,目光長久的交纏後,樊霄的聲音帶著一點顫抖:“你願意相信我嗎?”


    遊書朗的手撫上男人的麵頰:“樊霄,你要是真騙了我,就一直騙下去,千萬別讓我發現端倪、查到真相,我這人沒什麽本事,但也有男人的尊嚴。要騙,就別被我查實,這是我對你最大的寬容了。”


    “做得到嗎?”身在下位的男人,有著最直白得披靡,與最隱匿的悲傷。


    樊霄耳後的筋絡又跳了幾下,落在遊書朗的眼中中,讓他的眸色又添了一抹自嘲。


    “沒騙你。”他聽到男人的聲音,“你別不要我。”


    空洞的目光望著房頂老舊壁紙的花紋,遊書朗無波無瀾地說道:“沒有不要你,算了,迴來吧。”


    肩膀驟然一塌,樊霄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遊書朗的身上,他緊緊的擁抱著身下的人,咬牙切齒地罵道:“遊書朗你太壞了,你說迴來我便迴來,你讓離開我便要離開?什麽時候這些事全由你做主了?”


    屋頂的紋路依舊糾纏著遊書朗的目光,過了很久他才問道:“那你迴不迴來?”


    “迴來。我已經三天沒見你了,真的想你。”樊霄深埋在遊書朗的頸窩,緩緩露出得勝的笑容。


    第60章 修羅場


    操琴品茗的私人會所,壁角的龕匣中焚的都是名貴的“九和香”。長煙嫋嫋,繚繞迴環,好似歲月安寧。


    鬆軟的地毯消音,踩在上麵會留下短暫的腳印。陸臻剛剛留下的腳印正在慢慢消失,他又向壁角靠了幾分,像是這樣便能多獲得一些心安。


    這個角落還有第二個人。


    身材高大,不算年輕的男人靠在牆壁上刷著短視頻,視頻若是有趣,偶爾他會笑一下,唇角掀得幅度不大,笑也收得很快。


    “時間有限,小陸你考慮得怎麽樣了?”男人頭也沒抬地問道。


    “沙總,我做不了。”陸臻恭恭敬敬的迴答,卻也帶著些許桀驁。


    不斷向上劃動的拇指停了下來,男人這才分神的看了陸臻一眼,唇角掀高了一點,哄道:“你的經紀人幫你談得資源不錯,無非是陪那個女人睡一覺,明天你就是廣告代言人了。”


    陸臻搖了搖頭:“沙總,您應該知道的,我是gay。”


    “唔,知道。”男人點點頭,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那你為什麽要來參加今天這個局?”


    “我以為…”


    “陸臻你入行也有幾年了吧?”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手機中的一隻哈基米身上,“不會以為隻是陪著聊聊天、倒到酒,就能拿到代言吧?”


    高雅輕奢的會館,牆壁上隨處可見不俗的墨寶,這個角落掛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陸臻別開臉,更加窘迫起來。


    “我可以接受被…摸一摸什麽的。”


    男人被四腳朝天的哈基米逗笑,拇指雙擊,點了紅心。之後才息了屏,正正經經看了一眼陸臻。


    拋了一根煙到嘴裏,他說:“你之前不做這些,我也從沒逼過你,咱們公司不是窯子,如何發展全憑自己心意。”


    男人的煙吞得很兇,雙頰一嘬,暗火迅速後退,煙灰野蠻生長。吐了煙,他道:“如今你主動和你經紀人說可以接‘高端’,現在資源談好了,路子打通了,上百萬的代言費,你就讓人家摸一摸?”


    “沙總,是我的錯,我接受公司對我任何形式的處罰。”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問:“真不行?”


    陸臻搖頭。


    “那好。”


    拇指和食指捏著煙蒂,男人吞了最後一口煙。他走到龕匣旁邊,一邊緩緩地吐出煙霧,一邊將煙蒂按進蓮花香爐。


    驀地,男人伸出手臂,猛然抓住陸臻的頭發,在青年震驚的目光中,將他的頭狠狠地摜在牆壁上!


    驟然而來的力道衝撞了繚繞的香煙,一世安寧,碎了半世。


    “還以為有那個姓樊的金主罩著呢?陸臻,你現在就是一隻被遺棄的流浪貓。”男人的手指用力地絞著柔順的頭發向後拉起,露出青年秀麗的臉龐,“我從不逼良為娼,這生意是你自己應下的,今天這人,你草也得草,不草也得草!”


    被撞得昏昏噩噩的陸臻,在聽到樊霄的名字時瞬間清醒了意識,軟塌的脊背因為憤怒變得僵直,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眸色火焰一般的淩厲。


    他走到如今這步,很大程度源於樊霄。陸臻自覺不算物質,想同樊霄在一起,絕大因素源於愛慕。可在自己懷揣著最美好的期盼,等待著開啟一段嶄新的旅程時,卻被樊霄用最奚落輕蔑的言語敲碎了他最甜美的夢境。


    原來自己隻是那個男人的一個蘋果,一枝花,一隻將死的蟬…一個挑梁的小醜。


    此後,很多很多個黎明,陸臻都是蜷在露台的椅子中度過的,那裏能看到天色將蒙的微光,是遊書朗最喜歡的景象。


    與遊書朗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很多個淩晨夢醒,他都在床上找不到人,縹緲的窗紗後,露台上的人影朦朧,繞著一段煙霧,是遊書朗的背影。


    陸臻曾經很不理解,總覺得他與遊書朗之間築了一道牆,他翻不過去,有時也不願費心費力地翻過去。


    而現在,那抹天際的微光也成了陸臻最喜歡的景象。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不開心的過往總會過去。曾經的戀人的舊話,卻在此時支撐著陸臻。


    陸臻不允許自己後悔,不論是貪錢、貪資源,還是貪圖新鮮的感情,反正他是起了貪念,才與遊書朗分手的。不講道德的是自己,背叛感情也是自己,沒道理找個牽強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樊霄是變態,自己是渣男,毋庸置疑。


    陸臻從沒想過迴去找遊書朗,因為不配,也因為沒臉。他想念遊書朗,卻自認沒有資格再將那個男人據為己有。


    少年心暮,不談風月,陸臻專心搞起了事業。他本身資源不算好,原來功利心不重,靠天賞飯。如今毫無章法地橫衝亂撞一番,一無所獲不說,還被人使了各種絆子,下了各種招子,一身狼狽。


    因而在某個憤怒且拎不清的時刻,陸臻選擇了走“高端”路線。


    此刻,出爾反爾的陸臻被高大的男人按著頭壓在牆麵上,扭曲著半張臉,怒容淩厲。


    “樊霄”的名字點燃了他的憤怒,被強加的包養身份讓他口不擇言:“沙懷安,要我草人也行,我他媽草你!”


    脖頸上暴起一道青筋,陸臻猛然破開男人的轄製,耗盡了全身地力氣奮起反擊,他縱身一躍,用額頭重重地撞在男人的鼻梁上!


    “唔!”強壯的男人未曾料到哈基米一樣的小年輕,也會亮出爪子。他被撞得向後退了一步,感覺鼻梁酸痛,有熱流緩緩湧出。


    男人抹了一把鼻血“嘖”了一聲,挑起眼皮,緩緩說道:“陸臻,你今天不草我都不行了。”


    豪華套房裏,暖風打得很足,沙懷安赤著上身坐在沙發上。


    男人穿著衣服隻覺得高大,未想脫了衣服竟擁有這麽賁張的肌肉。


    他左臂上有重色紋身,青麵獠牙的“不動明王”像是要破開皮膚,主宰世間一樣。陸臻搞不明白一個象征著理性和智慧的菩薩,麵相為何會如此兇惡憤怒?


    沙懷安迴了幾個電話,才撇開手機向站在門口的陸臻招手:“過來,草我吧。”


    陸臻打了個哆嗦,剛剛的奮勇消失殆盡,如今隻餘一身惶恐。


    “沙總,我錯了。”他打不開門,隻能選擇乖乖認錯。


    “錯不錯的,草完再說。”沙懷安起身解皮帶,褲子落地,露出結實有力的大腿。


    他一步步壓向門邊,盯著退無可退的哈基米:“需要我做什麽服務嗎,小陸?”


    “沙總,我解約,我願意賠付解約金。”陸臻惶惶地說道。


    “不差你那幾百萬。”沙懷安的氣息噴在陸臻的皮膚上,下麵一撞,“差一根這個。”


    “沙總!”陸臻緊緊地閉上眼睛,“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


    沙懷安垂眸看了一會兒陸臻翕動的睫毛,又一次伸手抓緊他的頭發一拉,露出了青年脆弱的頸項:“知道錯了,明天就去給那個女老板道歉,什麽時候人家原諒你了,願意再和公司續簽,什麽時候這事算是過去了。”


    “聽懂了嗎!”男人厲喝。


    陸臻忙不迭的點頭:“懂了懂了。”


    “懂了就滾吧!”


    陸臻跌跌撞撞的下車,又迷迷糊糊的上樓,直到在口袋裏翻不到鑰匙打不開門,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站在遊書朗的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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