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摞大鈔碼得整整齊齊,雙腿交疊的薛寶添晃悠著高檔皮鞋。他用目光引著幾個女人去看半伏在地上的張弛:“你們幾個今天隻要將他伺候好了,這些錢就歸你們了。”女人們麵麵相覷,一個麵皮似刷了一層白灰的女人出聲問道:“我們五個伺候他一個?”薛寶添挑眉默認。常年混跡歡場且姿色欠佳的女人,見慣了醃齷齪,不過今兒這陣勢倒是頭一迴見,不免有些猶豫。薛寶添冷嗤一聲,向嘍送了一個眼神,桌上的現金翻了倍。有錢不賺王八蛋,女人們再次蠢蠢欲動,僵硬粗重睫毛下的目光直往張弛身下招唿。薛寶添誌得意滿地按滅了煙,指使人:“扒了,亮亮家夥,讓姑娘們看看。”一句話,純黑色的四角內褲被萬眾矚目,那裏被撐得鼓鼓脹脹,蟄伏時竟也蔚為可觀。屋中人神色各異,隻有薛寶添突然覺得屁股疼。忽生戾氣:“磨蹭什麽呢,讓你們把他扒光了!”“二百塊,你什麽意思?”張弛脊背緩緩拔直,雙目直視沙發上陰狠乖戾的男人。二百塊是薛寶添的逆鱗,一碰就炸。他像摸了電門似的瞬間彈起,再度抄起帶血的煙灰缸衝了過去。“草你大爺的,打不服你是不是?再他媽叫我一聲二百塊,我就…”狠話驟然息聲,張弛站了起來。男人的雙手仍然縛於身後,更加凸顯了健碩的胸肌,沒有衣物的遮擋,縱橫賁張的肌肉直紮入人眼,臂上和腿上的線條狂野,結實的像鋼筋水泥一樣堅硬。“再叫一聲二百塊你就怎樣?”男人半張臉埋在血裏,忽然冷肅的神情顯得異常陰森,雙唇分開,拉動暗紅的血絲,輕飄飄地吐出一句,“二百塊。”女人們驚懼的退後了一步。舉在半空的煙灰缸落下了一個高度。薛寶添的氣勢驟然委頓,他又想起了那個難耐的傍晚,在他破口大罵了十分鍾後,男人終於被激起了怒意,說了那句至今讓他膽寒的話:“你再草這個草那個,我就再草你一迴。”如今,薛寶添也算明白了,張弛不是一個壞脾氣的主兒,相反的還算通情達理,但若逼得急了,壓在骨子裏的戾氣破開皮囊,卻也不是一個善茬兒。可,這是在自己地盤上啊,身邊五六個雇傭的“保鏢”,怕他幹屁!他歪頭厲聲嗬斥:“你們他媽的是死人啊,用不用先喝點脈動才能進入狀態啊?給我把他按住了,扒光了!”“你!”他又指向那個臉上抹著白灰的女人,“過來,上他!”歡場中的女人慣會窺察形勢,那個半麵血色,魁梧高大的男人絕不是一個任人欺辱的主兒。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錢,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老板,我今天身上不舒服,這生意怕是不能做了,就先迴去了。”話音未落,其他女人也都爭先恐後地找了各種理由告辭。望著幾個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薛寶添罵道:“草,有沒有點職業道德,這他媽後半夜一點了,還要迴家管孩子寫作業?你生的貓頭鷹啊?!”別墅的大門緩緩關上,薛寶添滿肚子怒火無處可發,厲目迴身,本以為會看到張弛被俘的場麵,卻…他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什麽意思這是?”此時的大廳中無人被俘,所有人皆挺身站立,其中包括張弛。“薛老板,”保鏢中一人開口,“我們是接了你這單生意,但你隻說綁個人揍一頓,就放走,如今綁也綁了,打也打了,咱們簽的合同裏可沒有強尖的戲碼啊。”“你們一個黑瑟會組織,還他媽簽個合同,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不就是要加錢嗎,老子有的是錢。”“薛老板爽快,那就加這個數吧。”男人比了一個手勢。薛寶添瞠目,指著張弛:“你們他媽搶錢啊?這個數夠弄死他的了。”那人彈了一下舌,笑道:“薛老板,既然談不攏,那我們就撤了。”他在張弛肩上拍了拍,“哥們,保重啊。”張弛點點頭,未多言。幾人逛公園似的悠閑而出,臨走時還不忘帶走了薛寶添的兩個嘍。直到四下皆靜,薛寶添才堪堪反應過來,他拎著煙灰缸茫然地轉了一圈,頭頂問號:“這什麽意思?”粗粒的麻繩從張弛腕子上滑落,男人拉開步子向沙發走去,中途越過薛寶添時並未嘲笑他的瑟縮。抽了幾張紙巾,男人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緩身坐在沙發上,他像薛寶添那樣交疊雙腿,白色的運動鞋微微晃動:“我們認識。”薛寶添驀地拔高聲音:“和誰?那些綁匪?”張弛輕嘖:“算不上綁匪吧,他們就是接一些灰色生意,幫人尋個仇、解個氣,手上有分寸,鬧不出大事。”“合著他們收了我的錢,反過來耍我玩?!”“也不算。”鬧了半晚,張弛口幹,隨手擰開一瓶水喝了半瓶,喝進嘴裏又覺得味道奇怪,蹙眉看了看標簽,“他們劫我的時候才知道是我,我呢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誰,就跟來看看,誰料竟是你,二百塊。”男人看到薛寶添變了臉色,配合的給出了一點歉然的表情:“你叫什麽?沒個名字,不方便說話。”薛寶添牙齒都要磨碎了:“你可以叫我爺爺,叫祖宗我也不反對。”張弛略顯無奈,繼續說道:“我見是你,有心讓你出出心裏的惡氣,便由著你打罵,可你…搞來那些女人,就有點過了。”“一報還一報,哥們今天出錢讓你和女人瀟灑瀟灑,哪裏過了?”“我是純gay,我不行的。”“我純直男,我他媽就行?!”張弛微微收斂氣勢,好言勸他:“要不想個折中的辦法,我能補償你的,都行。”“你他媽全身上下除了那二兩肉沉,連骨頭都是輕的,你這樣下三濫要補償我?你拿什麽補償?!”話到眼睛就到,薛寶添下意識的去看張弛身上的二兩肉,卻驚恐的發現此時的黑色內庫明顯高聳了很多。驀地退後一步,薛寶添驚栗:“你他媽怎麽隨時隨地發晴?!”張弛也有些疑惑,垂頭去看自己,低喃道:“有點熱,也有點燥得荒。”“你喝了這個?”薛寶添指著茶幾上的半瓶水,“誰他媽讓你喝的?!”“這是什麽?”“…催晴藥。”兩下無語,空氣頓然稀薄,薛寶添每喘的一口氣都是粗且沉的。好半晌,張弛又有了動作。他將雙肘壓在膝上,長指勾起瓶身,翻起細窄的眼皮問道:“為什麽準備這個?”聲音低低緩緩,落入對麵人耳中時帶起了一片戰栗,不知為何,薛寶添忽然覺得那個純良和氣的張弛…不見了。又有血液從傷口滲出,讓男人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血紅的陰霾,目光中的寒意直接且明顯,他自問自答:“是給我準備的?我不同意與那些女人做,就給我灌這個?”“二百塊,原來我隻是覺得你脾氣壞,原來你這人芯子都爛透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逼向瑟縮的薛寶添,手中提著的水瓶,與剛剛晃動的煙灰缸一般無二。男人將薛寶添逼至角落,大掌一抓,將他擒至身前,看著那雙慌亂的眼問道:“二百塊,女人已經走了,現在怎麽辦啊?”薛寶添的身體和聲音都打著顫:“我讓她們迴來,不不不,我給你找男人,你想要什麽樣的都可以。”男人沉身,再次細細的打量薛寶添:“不勞駕別人了,就你吧,難看就難看點,我做的時候閉上眼睛。”“張弛!我操你媽的,你要是敢再那啥我,我就弄死你!”“死在你這棵花下可不值得。”張弛的手指驀地扣住薛寶添的下頜,五指發力,分開頜角,半瓶加了料的水被強硬地倒進他的口中。男人擁有著無法撼動的力量,即便薛寶添瘋狂掙紮,最終也喝了瓶中水的大半。一臉水漬的他開始認慫,開始投降:“張弛,不鬧了,以後我絕不再尋你的仇了,咱們現在達成和解,你去找男人,我去找女人,行嗎?錢我出,你想怎麽玩怎麽玩。”“來不及了。”男人近身,猛然將薛寶添抗在肩上,向寬大的沙發走去,“忘了和你說,你臉長得一般,屁股卻不錯,有肉。”啪,一聲拍打屁股的聲音響起,連同撕心裂肺的“我草你祖宗的張弛!”第38章 沒事,我在又一次掛斷電話,樊霄將手機甩在牌桌上。頭頂隻有一束追光,垂直地落在鋪著黑色絲絨布的桌麵上。層層疊疊的黑暗從身後壓過來,除了桌上握著紙牌的修長手指,光影中的樊霄隻漏出一截鋒利的下頜。唇角緊抿,他看起來有一點煩。“還是陸臻?”施力華歪歪扭扭地靠在牌桌的另一側,他將紙牌扣在桌麵上,雙指夾著高腳杯晃動,“他可是為了你都和遊書朗分手了,你這樣避而不見,不怕他心灰意冷再迴去找你的遊主任?”長指抽出一張牌,輕飄飄地甩在桌子中央,樊霄的鼻音中夾著輕嗤:“遊書朗不會再接受他的。”施力華在紙牌中摸了一張壓了上去,繼續懶洋洋的說道:“感情這事怎麽說得準?前男友一撒嬌,脫了衣服一發s,有幾個男人能架得住?”剛剛抽出的紙牌又被壓了迴去,樊霄換了一張:“這張管得上嗎?”施力華哧哧的笑:“管不上。樊霄你這人睚眥必報,連牌桌上都一樣。”他一口飲了酒:“不過我說都是良言,你沒談過戀愛,自然不懂舊情複燃有多容易。”樊霄出了一套順子,清了手裏的牌,涼涼道:“你連輸三把了,我要你那瓶羅曼尼幹紅。”“那是我給我女神準備的。”施力華終於直起了腰背,咬牙切齒,“樊霄,我勸你做點人,聽沒聽過一句話,賭場得意情場失意?”“沒聽過。”樊霄幹脆的扔了一句迴來。他在牌桌的暗格中找到便簽,寫了一個地址遞給施力華的助理,“幫我將酒送到這裏,外加一束鮮花,切記不要紅玫瑰。”施力華百般無奈,抻脖子瞅了一眼,神情轉為驚訝:“我以為你拿我的好酒去討遊書朗歡心,你怎麽是送給陸臻呢?”樊霄丟了筆,摸了一根“胭脂”咬在嘴裏,滿不在意的將陰暗的心思鋪陳在追光燈下:“總要用些昂貴的東西來支撐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吧。”“草,遊書朗被你盯上,陸臻躺槍,我都不知該同情誰。”“還記得白家三少嗎?那個被你揍了十分鍾的富二代。”施力華又添了酒,搖出了半室酒香,“他真去見了ann。”樊霄手上一頓,紙牌在指間翻轉得不再流暢絲滑。施力華無奈地搖搖頭:“ann也真給你麵子,那樣一個人她都見了。”樊霄垂下眸子,再次嫻熟地洗牌,輕飄飄地問道:“他們睡了?”“那倒沒有,她陪著喝了幾杯酒,最後被白宇鵬死皮賴臉地壓著親了個嘴兒。”施力華嗤了一聲,“你說ann那時起沒起殺心?畢竟你們都是瘋子。”眸光一閃,他開始八卦:“聽說上個月一個年輕的富商為了逼ann迴心轉意,在她麵前自殺,血都流一地了,ann卻還在悠閑自得的聽音樂喝紅酒,最後還是那個富商自己打電話叫的救護車。”言罷,施力華長歎一聲:“不是,你們為彼此可以付出這麽多,為什麽不在一起?你非得跑這麽遠,花這麽多心思玩男人?”紙牌被整齊地摞好,像誰的完美人生,樊霄指尖一勾,便散了亂了,哪來得什麽完美。男人的語氣無波無瀾,像高僧講經:“佛說九種人會墮入地獄。”他輕輕一笑,“我和她誰也跑不了。”施力華:“……”遊書朗放下行李的時候還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