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椋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身下有乳白色的液體在緩緩流動, 大概是營養液一類的東西, 在他潛入阿克琉斯精神域中時，為無法自主進食的他們補充營養。
頭頂是一個橢圓的半透明罩子, 大概是什麽儀器吧。
雲椋坐起身來，營養液嘩啦啦地從他身上滾落，他的衣服被浸濕了一大半, 正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很不舒服。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衣服，而是先側過頭, 去看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男人正閉著眼睛, 並不像是受了傷, 反倒像陷入了沉睡, 而且唇角微微上揚, 仿佛做了一個好夢。
雲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有點感慨:人生的際遇未免太奇妙了，從相遇到分離到再相遇, 兜兜轉轉，他們還在一起, 命運果然還是很偏愛他的。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過看他的耳朵和手都變了迴來, 大概過去好幾天了？
大概是發現他醒了過來，下一刻, 門被打開了, 不過進來的卻不是醫生, 而是佩萊斯。
佩萊斯看他的神情, 微一挑眉，很揶揄似的:“想起來了？”
雲椋彎起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
再見到佩萊斯，他和記憶中真的差別很大，成熟了許多，也變得更有威嚴，不過笑起來時，還是他熟悉的那種散漫不羈的味道。
“那就好。”佩萊斯假模假式地感慨道，“否則我還要跟老院長解釋，我真的沒有造謠傳謠——我說你跟阿克琉斯兩情相悅，這不是假話吧？”
雲椋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嗯……當然不是假話啦。”
佩萊斯笑了起來:“那你可記得要跟高文澄清一下，我這人可是從不說謊的，要不然他還不依不饒的跟我算賬，真是的，還把不把皇帝的威嚴放在眼裏啦……”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著，雖然隻是閑聊，卻很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把多年未見的生疏逐漸消彌。
雲椋忍不住彎起眼睛:這很像是高文院長能做出來的事啊。
“既然你醒了過來，看來是已經完成了醫生的囑托，找到他精神域中第一次受創的傷口了？”閑聊完之後，佩萊斯終於說起了正事。
“嗯。”雲椋點了點頭，他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我……消失的時候。”
“我還以為是他在與海因裏希對戰時受的傷呢。”佩萊斯好像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想，果然這個答案才是最合理的。”
雲椋迴想起那一幕，心裏隱隱有些難過:當時阿克琉斯肯定受到了很大傷害，但他卻一無所知……
“你這些年，是去了另一個時空吧？”佩萊斯適時打斷了他的出神，“其實瑪利亞戰爭結束後，我有迴到altas調查當年的事情。”
因為那場爆炸幾乎摧毀了整個研究基地，監控自然是沒有留下來的，爆炸造成了不少傷亡，海因裏希還下了封口令，知情人陸陸續續都“消失”了，給調查造成了很大困難。
那時候，阿克琉斯剛從長達三個月的昏迷中醒來，精神域受損，失去了關於覺覺的記憶。
佩萊斯的心情相當矛盾和複雜，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好事。
少年的離開，給阿克琉斯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
即使阿克琉斯從來不曾訴說過他的痛苦，在外人尤其是下屬的眼中更像是一個無堅不摧，沒有弱點，鋼鐵鑄成的男人，但是佩萊斯知道，他曾經整夜整夜地失眠，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他分化成了一條巨蟒仍是如此，要知道，蛇可是一種相當嗜睡的生物。
佩萊斯有時候會擔心，他是靠著為少年報仇的一口氣撐到現在，一旦海因裏希死去，他就會滑向自毀的深淵。
在發現阿克琉斯失去記憶時，不得不說，那一刻，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但他想起小太陽一般的少年，再看到一無所知，仿佛迴到最初那樣冰冷且沉默的阿克琉斯，又頓覺一陣惆悵。
即使阿克琉斯不再記得，他覺得他也有必要調查出當年的真相。
然後他便得知，當年的爆炸是由空間穿梭機引起的，而少年從此之後不知所蹤，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其實我並不是那麽肯定。”佩萊斯說，“不過那時候更願意往好處想，萬一你並沒有死，而是去往了另一個時空，在其中自由無憂地生活呢？這樣，即使阿克琉斯以後記了起來，也可以讓他心存希望嘛。”
可能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吧，許多年後，聽說繁星真人秀中出現了一個熊貓異種，而阿克琉斯還特別親近他時，那一瞬間，佩萊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我本來想見你一麵的，可惜被你拒絕了。”他眼神有點哀怨，“不過後來想想，你們談戀愛，我摻和進去幹什麽？我可不想再吃狗糧了。”
同樣品種的狗糧他許多年前就吃膩了。
雲椋:“……”
“其實那時候，我還沒有在跟阿克琉斯談戀愛呢。”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是嗎？有區別嗎？”佩萊斯冷漠地說，“還不是一樣黏黏糊糊地秀恩愛，要不然你那麽龐大的cp群是怎麽來的？”
觀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咦？cp群？”雲椋聽到一個新名詞，不禁有些好奇。
佩萊斯神秘地一笑:“你自己搜索一下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解釋了——對了，你要不要離開隔離艙，洗澡換一下衣服？”
雲椋沒有說話，隻是舉起右手，少年雪白修長的手，此時正被另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而且抓得很緊。
手的主人即使沒有醒來，也下意識牢牢抓住少年，不想讓他離開。
雲椋顯然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反而彎起眼睛，主動與他十指相扣，畫麵分外和諧而美好。
就是對觀眾不怎麽友好。
佩萊斯:“靠。”
果然，他還是無法逃脫吃狗糧的命運［冷漠.jpg］。
“好吧。”他說，“阿克琉斯應該也快要醒了。”
醫生的本來打算是，讓雲椋找出傷口，他們想辦法進行治療和修複。
不過他們不知道雲椋和阿克琉斯之間的精神連接，佩萊斯可是知道的。
有它在，雙方的精神力可以自然地反哺，治愈這種傷口並不困難——這也是之前阿克琉斯在雲椋身邊，精神域被修複的原因。
不過當時，他隻是以為少年體質特殊罷了。
佩萊斯揶揄地一笑:“他醒來第一眼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我就不在這裏發光發熱了，換洗衣物和你的智腦都在一旁的櫃子裏，我走了。”
他並沒有要詢問雲椋在另一個時空經曆的打算，這些話還是讓少年和阿克琉斯講好了，他的好奇心其實沒那麽重的。
而且，他並不想探究太多。還是在阿克琉斯清醒之前離開好了，免得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啊對了，房間裏有浴室，相當寬敞的。”他露出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
他關上門，還在門上掛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可以說是相當貼心了。
雲椋:“……”
總覺得，對方好像腦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純潔的小熊貓表示接受不到他的暗示。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探究佩萊斯古怪的眼神了，因為阿克琉斯醒過來了。
雲椋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醒了多久——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躺在營養液中，專注地凝視著身旁的少年。
“阿克琉斯……”雲椋叫了一聲，又閉上了嘴巴。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他一開始有想說的話。但這一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仿佛要融化在男人灼熱的目光裏。
阿克琉斯的視線落在少年的臉上，像是他們第一次同床，清醒過來的那個清晨，他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模樣一般，看得如此認真，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半晌，他歎息著說道:“像是在做夢一樣。”
在失去他的許多年裏，他無數次幻想過，他其實是在做一場噩夢，噩夢結束，他又可以看到少年在他麵前眉眼彎彎地笑鬧。
而如今少年出現在他麵前，他又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做的一個夢——許久之前，他不願入睡，也無法入睡，他害怕少年出現在他的夢境裏，更害怕他不願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曾經沒有人心的生物，也因愛變得軟弱起來。
雲椋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哀傷，頓時心中一緊。
著急之下，他像是一頭莽撞的小獸，低下頭在男人唇上咬了一口，故意惡聲惡氣地說道:“痛嗎？痛就不是在做夢！我明明就在你麵前，你如果再把我當成夢境裏虛幻存在，我可要生氣了！”
“……”
怔了一下，阿克琉斯唇角忽然上揚:少年明明是在威脅，落在他耳朵裏，竟有幾分虛張聲勢地可愛。
唇上的齒痕在彰顯著微不足道的存在感，少年撲過來時分明架勢十足，可落到他的唇上時，卻又不舍得用力，最後隻是用牙齒磨了磨，連一道傷口都沒有留下。
“……你笑什麽？”雲椋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他的表現還不夠兇嗎？
阿克琉斯歎息一聲，將主動撲過來的少年緊緊抱住，嵌入自己的懷裏，隨即發出一聲饜足的喟歎。
“不要生氣，是我錯了。”他說，“還有，確實好兇。”
兇得可愛。
雲椋:“……”
感覺像是被順毛摸了。
而且，阿克琉斯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的？他會讀心嗎？
不過他很快便沒心思想這些了，因為男人真的像撫摸小動物一樣，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他的脊背。
少年喉嚨裏發出愉快的咕噥聲，實在是很舒服啊。
“我，我還沒有跟你說我在另一個時空的事呢。”他努力抵抗突然襲來的睡意，“你想知道嗎？”
阿克琉斯沉默片刻，說道:“想。”
他很想知道，少年在另一個時空，生活得快不快樂，有沒有遇到不開心的事，是不是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想到這，他因在這段他不知道的時光裏，分去了少年的注意力，占據了少年時間與精力的朋友，一股嫉妒油然而生。
雲椋卻並沒有開口，而是突然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好像嗅到了一股酸味……”
他說嗅到了酸味，可真不是在調侃阿克琉斯吃醋，而是真的……聞到了一股酸味。
在記起過往的一切，再次感應到精神連接後，他便恢複了以往的能力，可以感知到男人的情緒了。
但……
雖然談過一次戀愛，但戀愛經驗仍是很貧瘠的小熊貓不明白，阿克琉斯為什麽要吃醋？
“我可沒有再喜歡上其他人。”他強調道。
“我知道。”阿克琉斯平靜地說，“畢竟我之前的告白，你都沒有接受。”
雲椋:“……”
可那時候，他根本沒有記憶，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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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阿克琉斯對此耿耿於懷。
“我有時候會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阿克琉斯在他耳邊說道。
聽到這句話，雲椋一陣茫然，他想要抬頭去看男人的神情: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阿克琉斯在說他欺騙他的感情嗎？
這——
隻是沒有接受他的告白，竟然有這麽嚴重嗎？
他又想咬男人一口，讓他不要胡思亂想了。
雲椋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胸口，忍不住磨了磨牙齒，開始思考哪裏比較容易下口。
阿克琉斯抱緊了他，將少年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上，動作雖輕，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味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還記得我們在帕耶星，是如何在一起的嗎？”
雲椋想了想，遲疑著說道:“嗯……在遇到星際海盜的那一天，你告訴了我什麽是愛的味道……”
阿克琉斯輕輕地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對，是我故意用‘愛’來引誘你，讓你跟我在一起的。”
雲椋:“……”
“可那時候，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吧？你也並不是喜歡我，隻是順從了自己的本能，想要獲得好吃的食物而已。”
從一開始，阿克琉斯就相當清楚自己所使用的“計謀”，不過為了捕獲心愛的小獸，要付出如何的努力，他都將其當做必要的手段。
“再一次相遇時，你會拒絕我，隻是因為失去了‘誘因’而已。”男人的聲音逐漸壓低，“我有時候在想，或許你並不懂什麽才是真正的喜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忍無可忍的少年打斷了。
“你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雲椋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之前的傷害太深，又分開了那麽久，所以阿克琉斯在患得患失麽？
他掙紮著抬起頭，黑黝黝的眼眸認真地看向阿克琉斯:“我當然知道什麽是喜歡了。”
“為什麽你還以為，我是被‘愛’所引誘，才會跟你在一起的呢？”雲椋滿心疑惑，“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隻要有人喜歡我，我就會跟他在一起麽？”
阿克琉斯:“……”
他抱著少年的手再次緊了緊，一想到那樣的場景，他就有一種要毀滅世界的衝動。
“我那時候確實不知道什麽叫做喜歡，可那是因為我沒有經驗。”雲椋認真地說道，“但我之所以答應你，是因為我嗅到了自己身上，跟你如出一轍的味道啊。”
阿克琉斯:“……”
時間倒迴到那一天，少年躺在青年的胸口上，耳邊是青年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被甜美的“愛”所緊緊包裹著，這時，他嗅到了另一股甜蜜的氣息。
一開始，它的存在感並不明顯，它很輕、很淡，透著一股淺淺的青澀味道，像是還未熟透的果實。
可它卻有著與阿克琉斯的“愛”不容錯認的，如出一轍的本質。
少年怔愣片刻，突然彎起眼睛，驚喜地笑了起來，他想要跟阿克琉斯分享這件事。
他直覺，阿克琉斯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高興。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阿克琉斯便說道:“我們在一起吧。”
“在一起？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麽？”他不解地問。
“不。”青年凝視著他，金眸裏閃爍著一些熾熱的東西，“我說的在一起，是戀人一樣的在一起。”
“……戀人？”少年怔怔地重複一遍，倏然意識到什麽，一口答應下來，“好啊！”
這次，怔住的人變成了阿克琉斯。
他沒想到少年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注視著眉眼彎彎，仿佛對“戀人”的意義不甚了解的少年，除了如願以償的喜悅，同時還有些許的茫然湧上心頭。
或許就是那一刻，他內心隱約的不安就此埋下了種子。
……
“當初沒有說清楚，是我不對。”雲椋反思道，“可你要說我不是真的喜歡你，我可真要生氣了。”
阿克琉斯:“……”
原來他一直渴求的東西，竟然一開始就在他的手中嗎？
“不，是我錯了。”半晌，他才說道，“我不該錯誤地……評價你的感情。”
因為當時先入為主的觀念，造成了這樣的誤會，現在想想……實在是過於愚蠢。
換作其他人，他可以輕易看透他們內心的想法，但在少年麵前，他卻好像被什麽遮住了雙眼……這可能就是當局者迷吧。
“唉。”雲椋歎了口氣，又發現一個問題，“你之前以為我不是真的喜歡你，可我根本沒有在你身上聞到奇怪的味道啊？”
那時阿克琉斯的情緒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啊。要不然他早就發現對方在胡思亂想了。
“那是因為——”阿克琉斯突然笑了起來，“我不會給你接觸旁人的機會，即使你不懂喜歡，也隻能和我在一起。等你懂得什麽是喜歡，也隻能喜歡上我——這是我那時的想法。”
雲椋:“……”
他看著少年圓溜溜的眼睛，聲音低沉:“嚇到了嗎？”
這是他不曾暴露在少年麵前的，充滿占有欲的一麵。
如果是之前，阿克琉斯會將這一麵隱藏起來，但這一刻，或許是從“少年真的喜歡他”這件事中獲得了無限的信心，他不憚於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展現在少年麵前。
“嚇到倒是沒有……”雲椋咕噥著，“隻是有一種——‘果然是阿克琉斯’的感覺吧。”
他說:“其實我知道，之前在帕耶星，每次我出門工作的時候，你都會偷偷跟在我身後……但你躲藏的技巧實在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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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是阿克琉斯隱匿的技巧太差，隻是他能夠輕易地感知到對方情緒，然後發現暗中跟隨的金眸青年。
那時候，雲椋還以為阿克琉斯是擔心自己……或許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但是更多的，是他想時時刻刻都將他留在視野之中。
阿克琉斯低聲笑了起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雲椋奇怪地看著他，難道跟蹤被發現，是一件很榮幸的事嗎？
他不知道，阿克琉斯想說的是，能夠被少年毫無保留地接受，太好了；能夠重新見到少年，沒有天人永隔，太好了；當初在altas，他偶然走到那一麵牆壁前，太好了……
無數無數洶湧的情感，最終也隻凝聚成了這一句話。
雲椋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不禁怔了一下，這一刻，他好像隱約讀懂了男人未出口的話，被他內心洶湧的情感所衝擊著，他笑了起來，讚同道:“是啊，太好了。”
下一刻，他便被男人的嘴唇攫住，交換了一個舒緩而熱烈的，仿佛要從喉嚨直深入心髒的親吻。
※※※※※※※※※※※※※※※※※※※※
采納了大多數小天使的意見，雙更合一√
還有那個讓我雙更合一再雙更的小天使……你太魔鬼啦！
明天應該還是雙更，小天使們晚安鴨(づ ●─● )づ感謝在2019-11-15 23:17:31~2019-11-16 23:51: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戰雲魂、超乖巧的我、不知道取什麽昵稱為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冰雪世界 30瓶；伊尹、雙木妍 10瓶；臻瑧、40963246 5瓶；愛吃貓的魚 2瓶；pp、胖蛋大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的身下有乳白色的液體在緩緩流動, 大概是營養液一類的東西, 在他潛入阿克琉斯精神域中時，為無法自主進食的他們補充營養。
頭頂是一個橢圓的半透明罩子, 大概是什麽儀器吧。
雲椋坐起身來，營養液嘩啦啦地從他身上滾落，他的衣服被浸濕了一大半, 正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很不舒服。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衣服，而是先側過頭, 去看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男人正閉著眼睛, 並不像是受了傷, 反倒像陷入了沉睡, 而且唇角微微上揚, 仿佛做了一個好夢。
雲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有點感慨:人生的際遇未免太奇妙了，從相遇到分離到再相遇, 兜兜轉轉，他們還在一起, 命運果然還是很偏愛他的。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過看他的耳朵和手都變了迴來, 大概過去好幾天了？
大概是發現他醒了過來，下一刻, 門被打開了, 不過進來的卻不是醫生, 而是佩萊斯。
佩萊斯看他的神情, 微一挑眉，很揶揄似的:“想起來了？”
雲椋彎起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
再見到佩萊斯，他和記憶中真的差別很大，成熟了許多，也變得更有威嚴，不過笑起來時，還是他熟悉的那種散漫不羈的味道。
“那就好。”佩萊斯假模假式地感慨道，“否則我還要跟老院長解釋，我真的沒有造謠傳謠——我說你跟阿克琉斯兩情相悅，這不是假話吧？”
雲椋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嗯……當然不是假話啦。”
佩萊斯笑了起來:“那你可記得要跟高文澄清一下，我這人可是從不說謊的，要不然他還不依不饒的跟我算賬，真是的，還把不把皇帝的威嚴放在眼裏啦……”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著，雖然隻是閑聊，卻很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把多年未見的生疏逐漸消彌。
雲椋忍不住彎起眼睛:這很像是高文院長能做出來的事啊。
“既然你醒了過來，看來是已經完成了醫生的囑托，找到他精神域中第一次受創的傷口了？”閑聊完之後，佩萊斯終於說起了正事。
“嗯。”雲椋點了點頭，他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就是我……消失的時候。”
“我還以為是他在與海因裏希對戰時受的傷呢。”佩萊斯好像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想，果然這個答案才是最合理的。”
雲椋迴想起那一幕，心裏隱隱有些難過:當時阿克琉斯肯定受到了很大傷害，但他卻一無所知……
“你這些年，是去了另一個時空吧？”佩萊斯適時打斷了他的出神，“其實瑪利亞戰爭結束後，我有迴到altas調查當年的事情。”
因為那場爆炸幾乎摧毀了整個研究基地，監控自然是沒有留下來的，爆炸造成了不少傷亡，海因裏希還下了封口令，知情人陸陸續續都“消失”了，給調查造成了很大困難。
那時候，阿克琉斯剛從長達三個月的昏迷中醒來，精神域受損，失去了關於覺覺的記憶。
佩萊斯的心情相當矛盾和複雜，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好事。
少年的離開，給阿克琉斯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
即使阿克琉斯從來不曾訴說過他的痛苦，在外人尤其是下屬的眼中更像是一個無堅不摧，沒有弱點，鋼鐵鑄成的男人，但是佩萊斯知道，他曾經整夜整夜地失眠，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他分化成了一條巨蟒仍是如此，要知道，蛇可是一種相當嗜睡的生物。
佩萊斯有時候會擔心，他是靠著為少年報仇的一口氣撐到現在，一旦海因裏希死去，他就會滑向自毀的深淵。
在發現阿克琉斯失去記憶時，不得不說，那一刻，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但他想起小太陽一般的少年，再看到一無所知，仿佛迴到最初那樣冰冷且沉默的阿克琉斯，又頓覺一陣惆悵。
即使阿克琉斯不再記得，他覺得他也有必要調查出當年的真相。
然後他便得知，當年的爆炸是由空間穿梭機引起的，而少年從此之後不知所蹤，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其實我並不是那麽肯定。”佩萊斯說，“不過那時候更願意往好處想，萬一你並沒有死，而是去往了另一個時空，在其中自由無憂地生活呢？這樣，即使阿克琉斯以後記了起來，也可以讓他心存希望嘛。”
可能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吧，許多年後，聽說繁星真人秀中出現了一個熊貓異種，而阿克琉斯還特別親近他時，那一瞬間，佩萊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我本來想見你一麵的，可惜被你拒絕了。”他眼神有點哀怨，“不過後來想想，你們談戀愛，我摻和進去幹什麽？我可不想再吃狗糧了。”
同樣品種的狗糧他許多年前就吃膩了。
雲椋:“……”
“其實那時候，我還沒有在跟阿克琉斯談戀愛呢。”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是嗎？有區別嗎？”佩萊斯冷漠地說，“還不是一樣黏黏糊糊地秀恩愛，要不然你那麽龐大的cp群是怎麽來的？”
觀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咦？cp群？”雲椋聽到一個新名詞，不禁有些好奇。
佩萊斯神秘地一笑:“你自己搜索一下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解釋了——對了，你要不要離開隔離艙，洗澡換一下衣服？”
雲椋沒有說話，隻是舉起右手，少年雪白修長的手，此時正被另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而且抓得很緊。
手的主人即使沒有醒來，也下意識牢牢抓住少年，不想讓他離開。
雲椋顯然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反而彎起眼睛，主動與他十指相扣，畫麵分外和諧而美好。
就是對觀眾不怎麽友好。
佩萊斯:“靠。”
果然，他還是無法逃脫吃狗糧的命運［冷漠.jpg］。
“好吧。”他說，“阿克琉斯應該也快要醒了。”
醫生的本來打算是，讓雲椋找出傷口，他們想辦法進行治療和修複。
不過他們不知道雲椋和阿克琉斯之間的精神連接，佩萊斯可是知道的。
有它在，雙方的精神力可以自然地反哺，治愈這種傷口並不困難——這也是之前阿克琉斯在雲椋身邊，精神域被修複的原因。
不過當時，他隻是以為少年體質特殊罷了。
佩萊斯揶揄地一笑:“他醒來第一眼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我就不在這裏發光發熱了，換洗衣物和你的智腦都在一旁的櫃子裏，我走了。”
他並沒有要詢問雲椋在另一個時空經曆的打算，這些話還是讓少年和阿克琉斯講好了，他的好奇心其實沒那麽重的。
而且，他並不想探究太多。還是在阿克琉斯清醒之前離開好了，免得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啊對了，房間裏有浴室，相當寬敞的。”他露出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
他關上門，還在門上掛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可以說是相當貼心了。
雲椋:“……”
總覺得，對方好像腦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純潔的小熊貓表示接受不到他的暗示。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探究佩萊斯古怪的眼神了，因為阿克琉斯醒過來了。
雲椋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醒了多久——他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躺在營養液中，專注地凝視著身旁的少年。
“阿克琉斯……”雲椋叫了一聲，又閉上了嘴巴。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他一開始有想說的話。但這一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仿佛要融化在男人灼熱的目光裏。
阿克琉斯的視線落在少年的臉上，像是他們第一次同床，清醒過來的那個清晨，他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模樣一般，看得如此認真，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半晌，他歎息著說道:“像是在做夢一樣。”
在失去他的許多年裏，他無數次幻想過，他其實是在做一場噩夢，噩夢結束，他又可以看到少年在他麵前眉眼彎彎地笑鬧。
而如今少年出現在他麵前，他又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做的一個夢——許久之前，他不願入睡，也無法入睡，他害怕少年出現在他的夢境裏，更害怕他不願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曾經沒有人心的生物，也因愛變得軟弱起來。
雲椋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哀傷，頓時心中一緊。
著急之下，他像是一頭莽撞的小獸，低下頭在男人唇上咬了一口，故意惡聲惡氣地說道:“痛嗎？痛就不是在做夢！我明明就在你麵前，你如果再把我當成夢境裏虛幻存在，我可要生氣了！”
“……”
怔了一下，阿克琉斯唇角忽然上揚:少年明明是在威脅，落在他耳朵裏，竟有幾分虛張聲勢地可愛。
唇上的齒痕在彰顯著微不足道的存在感，少年撲過來時分明架勢十足，可落到他的唇上時，卻又不舍得用力，最後隻是用牙齒磨了磨，連一道傷口都沒有留下。
“……你笑什麽？”雲椋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他的表現還不夠兇嗎？
阿克琉斯歎息一聲，將主動撲過來的少年緊緊抱住，嵌入自己的懷裏，隨即發出一聲饜足的喟歎。
“不要生氣，是我錯了。”他說，“還有，確實好兇。”
兇得可愛。
雲椋:“……”
感覺像是被順毛摸了。
而且，阿克琉斯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的？他會讀心嗎？
不過他很快便沒心思想這些了，因為男人真的像撫摸小動物一樣，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他的脊背。
少年喉嚨裏發出愉快的咕噥聲，實在是很舒服啊。
“我，我還沒有跟你說我在另一個時空的事呢。”他努力抵抗突然襲來的睡意，“你想知道嗎？”
阿克琉斯沉默片刻，說道:“想。”
他很想知道，少年在另一個時空，生活得快不快樂，有沒有遇到不開心的事，是不是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想到這，他因在這段他不知道的時光裏，分去了少年的注意力，占據了少年時間與精力的朋友，一股嫉妒油然而生。
雲椋卻並沒有開口，而是突然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好像嗅到了一股酸味……”
他說嗅到了酸味，可真不是在調侃阿克琉斯吃醋，而是真的……聞到了一股酸味。
在記起過往的一切，再次感應到精神連接後，他便恢複了以往的能力，可以感知到男人的情緒了。
但……
雖然談過一次戀愛，但戀愛經驗仍是很貧瘠的小熊貓不明白，阿克琉斯為什麽要吃醋？
“我可沒有再喜歡上其他人。”他強調道。
“我知道。”阿克琉斯平靜地說，“畢竟我之前的告白，你都沒有接受。”
雲椋:“……”
可那時候，他根本沒有記憶，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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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阿克琉斯對此耿耿於懷。
“我有時候會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阿克琉斯在他耳邊說道。
聽到這句話，雲椋一陣茫然，他想要抬頭去看男人的神情: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阿克琉斯在說他欺騙他的感情嗎？
這——
隻是沒有接受他的告白，竟然有這麽嚴重嗎？
他又想咬男人一口，讓他不要胡思亂想了。
雲椋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胸口，忍不住磨了磨牙齒，開始思考哪裏比較容易下口。
阿克琉斯抱緊了他，將少年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上，動作雖輕，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味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還記得我們在帕耶星，是如何在一起的嗎？”
雲椋想了想，遲疑著說道:“嗯……在遇到星際海盜的那一天，你告訴了我什麽是愛的味道……”
阿克琉斯輕輕地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對，是我故意用‘愛’來引誘你，讓你跟我在一起的。”
雲椋:“……”
“可那時候，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吧？你也並不是喜歡我，隻是順從了自己的本能，想要獲得好吃的食物而已。”
從一開始，阿克琉斯就相當清楚自己所使用的“計謀”，不過為了捕獲心愛的小獸，要付出如何的努力，他都將其當做必要的手段。
“再一次相遇時，你會拒絕我，隻是因為失去了‘誘因’而已。”男人的聲音逐漸壓低，“我有時候在想，或許你並不懂什麽才是真正的喜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忍無可忍的少年打斷了。
“你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雲椋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之前的傷害太深，又分開了那麽久，所以阿克琉斯在患得患失麽？
他掙紮著抬起頭，黑黝黝的眼眸認真地看向阿克琉斯:“我當然知道什麽是喜歡了。”
“為什麽你還以為，我是被‘愛’所引誘，才會跟你在一起的呢？”雲椋滿心疑惑，“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隻要有人喜歡我，我就會跟他在一起麽？”
阿克琉斯:“……”
他抱著少年的手再次緊了緊，一想到那樣的場景，他就有一種要毀滅世界的衝動。
“我那時候確實不知道什麽叫做喜歡，可那是因為我沒有經驗。”雲椋認真地說道，“但我之所以答應你，是因為我嗅到了自己身上，跟你如出一轍的味道啊。”
阿克琉斯:“……”
時間倒迴到那一天，少年躺在青年的胸口上，耳邊是青年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被甜美的“愛”所緊緊包裹著，這時，他嗅到了另一股甜蜜的氣息。
一開始，它的存在感並不明顯，它很輕、很淡，透著一股淺淺的青澀味道，像是還未熟透的果實。
可它卻有著與阿克琉斯的“愛”不容錯認的，如出一轍的本質。
少年怔愣片刻，突然彎起眼睛，驚喜地笑了起來，他想要跟阿克琉斯分享這件事。
他直覺，阿克琉斯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高興。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阿克琉斯便說道:“我們在一起吧。”
“在一起？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麽？”他不解地問。
“不。”青年凝視著他，金眸裏閃爍著一些熾熱的東西，“我說的在一起，是戀人一樣的在一起。”
“……戀人？”少年怔怔地重複一遍，倏然意識到什麽，一口答應下來，“好啊！”
這次，怔住的人變成了阿克琉斯。
他沒想到少年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注視著眉眼彎彎，仿佛對“戀人”的意義不甚了解的少年，除了如願以償的喜悅，同時還有些許的茫然湧上心頭。
或許就是那一刻，他內心隱約的不安就此埋下了種子。
……
“當初沒有說清楚，是我不對。”雲椋反思道，“可你要說我不是真的喜歡你，我可真要生氣了。”
阿克琉斯:“……”
原來他一直渴求的東西，竟然一開始就在他的手中嗎？
“不，是我錯了。”半晌，他才說道，“我不該錯誤地……評價你的感情。”
因為當時先入為主的觀念，造成了這樣的誤會，現在想想……實在是過於愚蠢。
換作其他人，他可以輕易看透他們內心的想法，但在少年麵前，他卻好像被什麽遮住了雙眼……這可能就是當局者迷吧。
“唉。”雲椋歎了口氣，又發現一個問題，“你之前以為我不是真的喜歡你，可我根本沒有在你身上聞到奇怪的味道啊？”
那時阿克琉斯的情緒裏，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啊。要不然他早就發現對方在胡思亂想了。
“那是因為——”阿克琉斯突然笑了起來，“我不會給你接觸旁人的機會，即使你不懂喜歡，也隻能和我在一起。等你懂得什麽是喜歡，也隻能喜歡上我——這是我那時的想法。”
雲椋:“……”
他看著少年圓溜溜的眼睛，聲音低沉:“嚇到了嗎？”
這是他不曾暴露在少年麵前的，充滿占有欲的一麵。
如果是之前，阿克琉斯會將這一麵隱藏起來，但這一刻，或許是從“少年真的喜歡他”這件事中獲得了無限的信心，他不憚於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展現在少年麵前。
“嚇到倒是沒有……”雲椋咕噥著，“隻是有一種——‘果然是阿克琉斯’的感覺吧。”
他說:“其實我知道，之前在帕耶星，每次我出門工作的時候，你都會偷偷跟在我身後……但你躲藏的技巧實在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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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是阿克琉斯隱匿的技巧太差，隻是他能夠輕易地感知到對方情緒，然後發現暗中跟隨的金眸青年。
那時候，雲椋還以為阿克琉斯是擔心自己……或許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但是更多的，是他想時時刻刻都將他留在視野之中。
阿克琉斯低聲笑了起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雲椋奇怪地看著他，難道跟蹤被發現，是一件很榮幸的事嗎？
他不知道，阿克琉斯想說的是，能夠被少年毫無保留地接受，太好了；能夠重新見到少年，沒有天人永隔，太好了；當初在altas，他偶然走到那一麵牆壁前，太好了……
無數無數洶湧的情感，最終也隻凝聚成了這一句話。
雲椋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不禁怔了一下，這一刻，他好像隱約讀懂了男人未出口的話，被他內心洶湧的情感所衝擊著，他笑了起來，讚同道:“是啊，太好了。”
下一刻，他便被男人的嘴唇攫住，交換了一個舒緩而熱烈的，仿佛要從喉嚨直深入心髒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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