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裹著紗布,胳膊上還有腿上都打著石膏,的確是試不了禮服了。


    輕漾隱隱覺得心裏麵疼,卻什麽也做不了。她離他那麽遠,連餵他喝口水都做不到,隻能站在這裏默默地看,自顧地心疼。


    “看來訂婚儀式隻能延期了。”說話的是許父,他的眉頭皺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許南城,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許母雖然不太高興,可是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什麽更好的辦法了。


    又說了幾句話,許父許母便離開了,裴心瑩本來想留下來照顧許南城,卻被他執意請迴了家。


    輕漾想也許她也該走了吧,念頭剛閃過,便聽到許南城叫她名字:“對了,蘇輕漾,我住醫院的這段時間,你每天把重要的文件給我送過來,相關費用公司報銷,超出工作時間雙倍付加班費。”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眨了兩下眼,迷茫地看著他。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蘇助理。”他臉上的表情是一向的不容置喙,特意加重咬出的蘇助理三個字已經說明了他公事公辦的態度。


    她隻是疑惑,為什麽這個人明明剛剛才跟她吵了架,此刻卻能這樣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很自然地吩咐完這些。明明那會還是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此刻卻又讓她每天送文件來,這就意味著她每天都要見到他。


    也許不隻是見到。


    迴到公司的時候,蘇輕漾為了找一張表格,就差沒掘地三尺了。旁邊的楊曉蕊看到了,湊過來問道:“你在找什麽?”


    “就是那張預算的表格啊,南……總裁等著要。”稍不留神,差一點就說成了從前的稱唿。


    楊曉蕊先是想了想,隨後在一遝子紙裏翻出了輕漾要找的那一張,一麵遞給她一麵說道:“真是幸好,等等就要進碎紙機了。”


    聽她這樣說,輕漾也不禁在心裏慶幸了一下。拿出文件夾裝好文件,她又要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去。


    楊曉蕊在她身後感嘆了一聲:“輕漾姐,你的運氣真好,可以天天麵對著總裁,秀色可餐啊!”


    哪裏是秀色可餐,分明是吃不下飯去!


    因為許南城身上受傷的地方不少,但所幸哪裏都沒有傷的很重,沒有傷得很重就意味著在飲食上基本和正常人一樣,基本和正常人飲食能力一樣就意味著和正常人不一樣的飲食標準……


    蘇輕漾坐在病床邊上的凳子上,手裏端著剛剛訂來的外賣,正要開始吃,就聽到一旁的boss不滿地問道:“這菜裏麵怎麽有青椒?”


    於是蘇助理不得不先放下自己手中的飯盒,拿過boss手中那盒,盡心盡職地開始替老闆把青椒挑出來。然而事實是,當輕漾把挑好了飯盒放迴許南城手中的時候,他禁不住皺了皺眉:“我討厭青椒的味道。”很討厭。


    在國外的最後一年,他總是聽到似乎有人在叫“輕漾”,迴頭去找,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是一個老外在學青椒的發音,總是把青椒的椒字念成四聲。


    自那以後,再也不吃青椒,說不清為什麽,就是不想再吃。


    輕漾、青椒,其實並不是很像,可能是因為太在乎了吧,所以才會聽錯了。


    可是不想吃了怎麽辦?輕漾看著那一盒飯,忍不住犯起愁來。扔掉好像有點太浪費了,不扔掉……她一個人吃不掉!


    最關鍵的問題是,許南城今天中午的午飯要怎麽辦?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會突然挑起食來?


    “那……你想吃點什麽?”輕漾遲疑地問。


    許南城略微思索了一下,忽而微微一笑:“炸醬麵。”


    你見過炸醬麵館有送外賣的嗎?答:沒有。那如果你想足不出戶地吃到炸醬麵該怎麽辦?答:很簡單,有個能替你跑腿的。


    很顯然,輕漾就是那個跑腿工,打了車大老遠地打的跑去炸醬麵館,再大老遠地打的跑迴醫院,坐在病床邊看著許南城心情極好地吃著炸醬麵,忽然就在想,為什麽她剛才沒有要兩份麵呢?


    秉持著浪費可恥的信念,她試圖與手中的蓋澆飯奮鬥,可是很快她就吃不下去了。


    麵露哀怨地看著吃的正香的許南城,她嚐試著將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去:“對了,總裁,那個表格要怎麽改一下?”


    他將口中的麵條咽下去才慢悠悠地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這種問題都來問我,我養你是幹什麽的?”


    呃,可是她是新手啊,怕做得不好而已。


    還沒等輕漾再說什麽,許南城就直接把碗遞給了她,然後躺了下去,“我現在要睡覺,別拿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我。”


    輕漾簡直無辜極了,明明剛剛他還說這個表格很重要,所以她才會大老遠地跑迴公司去拿一趟,可是他怎麽會這麽快就改口了?


    床上的人似乎真的睡著了,輕漾氣的白了他一眼,很快也趴倒在了床邊。半天裏,她沒少打車滿城市的跑,此時一股倦意襲來,她就這麽睡了過去。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躺在床上的人漸漸睜開了眼,他微微偏了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人,不長的睫毛微微向上翹著,唿吸平穩,被陽光一照,連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他的心裏被什麽東西脹的滿滿的,有點酸,有點澀,還有點甜。


    其實她看上去和五年前並沒有多大變化,她從小便是這樣,性格上有點守舊,連相貌都如是,時光似乎對她格外手下留情,可是如今,偏偏他這個舊,她不想守了。


    沒有了以前過馬路都要跟在他身後的依賴,她可以一個人跑過大半個城市,也可以忘記他的喜好。


    他不喜歡炸醬麵裏出現蘿蔔絲之類的東西,但是剛剛她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蘿蔔絲都加進去了,他覺得嘴裏發苦,一直苦到了心裏,不知道是蘿蔔的味道還是什麽別的。


    手就那麽不自覺的摸到了她的臉頰,微微散著暖意,同記憶中一般的柔柔的,軟軟的。他將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忽然就想親她一下。


    他也的確在這麽做,艱難地俯下身去,他的唇緩緩地靠近她……


    門突然開了,他抬起頭,母親正站在那裏。


    聽王蘭清似是無意般提起母親的祭日時,輕漾隻覺得胸口一陣陣揪著疼。


    她艱難地微笑:“謝謝伯母關心,我一直記得的。”


    其實還有三個月才到,她明白,許母根本不關心她母親的祭日,不過是想要提醒她,她應該離許南城遠一些,再遠一些。


    許母也笑了,那樣精明的一個人,笑起來也帶著不同的意味:“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讓我們這些大人多費心的。”


    不會……輕漾咬了咬唇。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廖迎初下午過了來,是討論競標的事情。許南城的婚期能改,陳氏的競標日期卻不是他們能做主改的,所以整個團隊加快速度想要趕出一份完美的方案。


    人一進來,便是同往日一般的不正經的形容,看了看輕漾,又看了看許南城,撲哧一聲笑了:“你們倆這還挺遙相唿應的。”


    兩個人頭上都是紗布,還是在同一天進醫院包紮的,這默契,這緣分,嘖嘖……


    可是,冷場了,出乎意料的冷場了,那默契的兩個人又很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誰都沒有說話,兩個人的目光如出一轍,卻有著些什麽他看不懂的東西。


    事情很快就談完了,那麽多年的朋友加同事,許南城和廖迎初在一些問題上的看法還是高度一致的,最終定下的方案還是沿襲天一一貫的高質量風,不會為了減少成本去退而求其次。相信陳氏這樣的大公司信念應該是和他們一樣的。


    將東西收拾好,沉默許久的輕漾忽然開了口:“許總,我想請一會兒假。”


    許南城抬眼看了一眼她,竟什麽都沒有問,直接點頭:“可以。”


    其實輕漾也不知道請了假要去幹些什麽,走在城市的街道裏,竟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陌生。


    “冰糖葫蘆——”小巷裏傳來熟悉的叫賣聲,輕漾下意識地轉頭,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人正往這邊走。


    她叫住了那人,選了一個糖葫蘆拿下來,交了錢,她邊走邊吃了起來。


    又想起了以前,每年這會兒有糖葫蘆賣的時候,她嘴饞,總是拉著許南城去買糖葫蘆吃。每次買完了,迴家的路上,許南城總是告訴她到了家才能吃,不然肚子疼。


    可是拿在手裏卻不能吃是一件怎樣痛苦的事情,輕漾坐在自行車的後邊,左手抱著許南城的腰,看著紅紅的山楂直流口水。


    偷偷咬一口應該沒什麽關係吧?想著,輕漾將糖葫蘆湊近嘴邊,正要咬下去,卻在這時聽到前麵的人出聲道:“輕漾,現在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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