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任由那位沈家的老太太,她名義上血緣上的祖母說著,卻好似真的是誰都能夠來踩一腳一般,不反嘴不吵鬧,

    低眉順眼的模樣,真像個麵人兒。

    謝九刀站在廳堂外。

    他了解那女人,

    從泥濘中爬出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還真覺得,這老太太的這些把戲,在那女人眼中,恐怕都懶得理會。

    別的不說,就剛才那會兒溫泉莊子上的事兒,這女人四兩撥千斤,撅了一眾叛賊的老巢。

    沈家這位老太太還想著拿捏這樣的人?

    這女人做的事兒,就不是正常女子家會做的!

    這會兒,卻見那女人反常得低眉順眼作小態,謝九刀心中冷哼一聲……這是拿著老太太當個解乏的了?

    那邊老太太見連鳳丫乖巧的模樣,眉頭抬了抬,話鋒一轉,又對著那夢兒道:

    “可我沈家的大小姐,若是被人冤枉的話,也是決不允許的!

    夢兒,你可聽清楚了?”

    那夢兒連忙磕頭:“老夫人,奴婢不敢。奴婢怎麽敢冤枉大小姐。”

    “好!那你就說說,先前去往鳳淮雅居,都發生了什麽?”

    “夢兒按照老夫人您的話,去鳳淮雅居請大小姐。

    豈料,大小姐非但不隨夢兒前往老夫人這處,還讓一個粗漢子抓了夢兒去老太爺那裏。

    老夫人,您可要為夢兒做主啊!”

    老夫人聽了這話,把頭轉向連鳳丫:“她說的,可是真的?”

    連鳳丫冷著臉就指著地上跪著的夢兒:

    “老夫人可要明察秋毫,不要被這個刁奴騙了!

    鳳丫怎麽會不願意來老夫人這處?

    那時情況分明就是,鳳丫剛從外頭迴到鳳淮雅居,這丫頭不問青紅皂白就非要鳳丫立即來見老夫人。

    天可憐見的,鳳丫這一身塵土,怎麽能夠就這樣衣著不整地來見老夫人。

    如此,豈不是對老夫人的褻瀆?

    鳳丫說的很清楚,讓這夢兒先行迴去,迴稟老夫人,鳳丫著後就來給老夫人請安。”

    她說著,指著夢兒:“我當時可是這樣說的?”

    “是,大小姐是說,讓夢兒先迴來稟報老夫人,大小姐事後去找老夫人請安,可是……”

    “老夫人可聽到了!這夢兒自己也承認了鳳丫那話不假。”

    夢兒聞言,麵色一變,連忙磕頭:

    “可是老夫人,當時大小姐不是這樣說的,大小姐說,她有事,等事後再去找老夫人請安,大小姐有什麽事,比給老夫人請安還要重要?

    這、這大小姐分明就是不願意隨夢兒來給老夫人請安!

    夢兒不過多問了幾句,大小姐一句話也不解釋,就讓人抓了夢兒去勞煩老太爺!”

    “鳳丫,夢兒說的,你有何解釋?”

    連鳳丫垂著眸子,眼底一絲冷笑……她要什麽解釋?

    抬首,卻道:

    “換衣服不是急事?

    不換衣服怎麽來見老夫人?”

    夢兒猛地抬頭,吃紅了眼:“你……你!”

    她那視角,正好瞧見了她身畔,這位大小姐眼底劃過的冷光,那目光,沒有一絲溫度,寒涼如水,夢兒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倏然發白,哆嗦著唇瓣。

    老夫人眯了眼,正眼去看廳堂正中那一襲鵝黃。

    “夢兒瞧瞧,大小姐的衣衫換過了嗎?”

    夢兒一驚,狂喜,連忙道:

    “迴老夫人的話,沒有。”

    “哦,”老夫人淡淡:“鳳丫啊,你既是要換了一襲幹淨的衣衫來見我,緣何此刻還是當初那一襲?”

    連鳳丫不動如山,“藍嬤嬤來得快,正要盥洗之後,再換一身衣服來見老夫人,藍嬤嬤就來了。這不是,沒來得及麽?”

    老太太麵色一冷,活了這大把歲數,要是還沒有看出這是狡辯,那她這幾十年才算是白活了。

    這到底是從小長在山野裏,實在是太不像話!

    但這件事情上,你若是說這孫女有錯,卻實在拿不出證據來。

    而自己尋人找這個孫女前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此事就算了。”老夫人輕描淡寫著,罰了夢兒一頓板子:“是你曲解了大小姐的話,夢兒,這頓板子好叫你知曉,以後說話做事可要用心些。”

    這板子打下來了,夢兒在門外哭天喊地。

    好不可憐。

    連鳳丫迴頭掃了她一眼,眸色淡淡。

    沈家這位老太太看起來像是懲罰公平,實則不過是和稀泥。

    隻是無關痛癢的事情,她也懶得去和這老太太動真格,隻當做不知,連鳳丫轉過身,也不揭穿這沈家的老太太。

    不過就是心情不好,找個樂子解解乏而已。

    她可知道,這位老夫人怕是還有其他事情找自己。

    夢兒這個事情不過就是拋磚引玉,隻是這老夫人沒有想到的是,這玉可沒引成。

    連鳳丫也不說話,隻拿一雙眼睛看著老夫人,且看她如何說起她要說的事。

    “聽聞,鎮北軍裏的殘兵老將迴京了?”老太太半晌,聲音起,看起來像是不經意提起。

    來了——連鳳丫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

    “是。先前不久,剛剛到了城門樓子。”

    卻隻答話,不說其他。

    她不說其他,這老太太也無法從她的話中挑出由頭順著說。

    老夫人見這就是木頭,問她什麽就迴答什麽。

    不禁有些悶,不得不自己說道:

    “你去城門樓子作甚?”

    “去見見邊疆苦寒之地,刀尖舔血的英雄們。”

    老夫人更氣悶了……還真是個鋸嘴葫蘆!

    木頭疙瘩,問什麽迴答什麽,就不會說些其他麽?

    氣惱之餘,隻好再問,把那話題,往她想說的上頭引:

    “你去時,還見著誰了?”

    “很多人,百姓們對英雄們夾道歡迎。”

    老太太舉著茶杯的手,狠狠捏著邊緣,險些捏碎!

    氣極反笑,幹脆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就沒見你二妹妹麽!”

    連鳳丫心裏樂開花,這老太太終於是憋不住了。

    比耐心,她向來比別人多那麽一點的。

    她垂眸,乖巧道:

    “見著了,從前就聽說,英國公沈家的天之嬌女,才情出眾,氣度不凡。

    今天可算是見到了,人人都道,沈家微蓮名動天下。”

    “既如此,你如何想的?”

    “我?”連鳳丫抬頭,一臉不解:“老夫人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了?”

    沈老夫人陰沉著眼:

    “你認祖歸宗,是沈家的好事,也是你的機緣。你要珍惜。

    鳳丫啊,我可與你說過,

    姐妹之間,當和睦相處?”

    “老夫人的話,鳳丫就更不明白了。”連鳳丫心中冷笑一聲……認祖歸宗成了她的機緣了……嘖!

    “好!你不明白,那我且問來。

    你可是在城門樓子前,掃了你二妹妹的麵?!”

    伴隨這話,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藍嬤嬤氣定神閑地勸說道:“老夫人莫要生氣,氣壞了身體如何是好。”

    一雙眼,冰冰涼地落在那廳堂一襲鵝黃衣衫上。

    連鳳丫覺得有些膩味了,解乏是一迴事,扯皮卻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兒,她從溫泉莊子上迴來,這會兒身上一身汗,黏膩的很,

    雖垂著眸,看似還是剛才那樣伏低做小的模樣,

    “老夫人的話,越老越奇怪了,我也越來越聽不懂了。”

    “你聽不懂?

    好!好!好!”沈老夫人怒極反笑:

    “你二妹妹為鎮北軍的殘兵老將們,早早就準備了洗塵宴,

    她一片好心,向著鎮北軍那群殘兵老將,又是施粥,又是贈銀,

    本是一件絕好的事情,

    卻叫你從中攪和了。

    我可與你說過,身為沈家的女兒,凡是當以沈家的利益榮辱為先,一切當以沈家榮耀光輝為重。

    你又是如何做的?

    你二妹妹做的是世人稱讚的大好事,如此意義非凡的事情,你不思進取,非但不幫襯,卻還搗亂破壞。

    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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