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淮雅居!

    這哪裏是賞賜給英國公府沈家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過是借著打賞沈家的名義,送給鳳淮縣主的!

    這一刻,許多人的眼神都變了變。

    得寵的公主,有公主府,這還是得寵的,

    要是那宮中不得寵的公主,那就更別說了。

    何況是一個縣主?

    這名義上賞賜給沈家的府邸,誰看不出來,實則是給鳳淮縣主的府邸。

    一個異姓縣主,天家破格封了縣主之名,如今又借著沈家遺失在外的嫡長子認祖歸宗的時候,借著賞賜沈家的名義,卻是行的真真正正賜一異姓縣主府邸的事情。

    李公公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可不隻是沈老國公沈群看到了,有那心思通透的,立即也明悟了其中含義。

    李公公是誰的人,自然就代表著誰。

    可是,這是為什麽?

    天家如此恩寵一個異姓縣主。

    眾人百般猜測,一雙雙眼睛,來迴地在那沈家人的身上打量,是英國公府沈家的麵子?

    那一雙雙眼睛,落在了連竹心的身上。

    那少年郎如今也改了名,名沈竹心。

    是因為這個少年探花吧。

    如果是因為這個少年探花郎……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多大的恩寵!

    這裏麵又意味著什麽,關係重大!

    天家到底是對這沈家剛剛認迴的小探花,賦予了多大的期許!

    轉瞬之間,似乎想透了一切。

    眾人眼睛眨也不眨地,聚焦在那張稚氣未脫的少年麵龐上……此子,前途無量!

    意識到這個,許多人朝著沈老爺子望去,眼熱啊,遺憾著自家怎麽就沒有個遺失在外的子嗣,能夠為自家門庭繁華呢。

    徐如是沈老爺子的老相識也是常與沈老爺子時不時做做對的,此刻嘴裏嘟喃了一句:這老家夥真是命好!

    這都能夠撿便宜。

    李公公來時浩浩蕩蕩,去時後頭恭送者一片。

    那天家墨寶賞賜下來的門匾,在李公公領著一眾人宮中人離去之後,沈老爺子立即擺出肅穆的神色,挺直腰杆地指揮著家裏奴仆:

    “還不把天家墨寶請上門庭?

    天恩浩蕩,賞賜下我沈家的榮耀,當讓世人瞻仰!”

    那邊,沈家大管家沈旺立即一臉肅然,指揮著下頭的人,繞去隔壁的府宅前。

    正巧今日是沈家嫡長子認祖歸宗的日子,鑼鼓舞獅一樣不少,擇日不如撞日,即可便趁著這吉時吉日,將那“鳳淮雅居”的匾額,高高地掛上了去。

    一片花團錦簇,敲鑼打鼓舞獅,熱鬧非凡。

    這鑼鼓震天聲,把之詞胡同裏,相鄰的人家都引來了注意力。

    之詞胡同,原本所居就是朝廷勳貴官宦都有,門前路,尋常百姓也有走動經過的,那些鄰裏中,倒是多數今日都來沈家觀禮了,可來觀禮的卻也不會是一家子人。

    此刻,鑼鼓震天,比之前不知熱鬧多少,便有鄰裏之間,四下紛紛開了小門,各家奴仆門房,夠著腦袋去看。

    這一看,倒是呆了。

    “不是沈家認祖歸宗嗎?

    怎麽跑去了隔壁的府邸前鬧騰了?”

    “你好好看,看那前不久剛剛空下的府邸,門匾是不是換了?”

    “換了?”那人夠著腦袋,眼睛往上瞟去,一瞟,驚唿:“鳳淮雅居?這、這是怎麽迴事呀?”

    “甭管怎麽迴事,老爺今天也在英國公府邸觀禮慶賀,我們下人不知的事情,還是趕緊迴稟給大夫人知曉吧。”

    “對,對,迴稟給大夫人。”這是其中一家人家門房之間的對話,與此同時,這樣的情景在這之詞胡同裏各家之間上演著。

    各家得到消息,又讓下人去沈家找小廝下人們打聽。

    一打聽,各家主子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皇威浩蕩,沈家這是出了麒麟兒啦!”

    那流水般的賞賜,還有那賞賜給沈家的府邸,這些可真是今年開年來,又一件大事兒。

    朝廷風向的變動,瞬息萬變,誰知道一陣風能夠吹起怎樣的變動。

    沈家那邊,沈老爺子喜笑顏開地開了宴,宴席之上,周圍恭維的聲音不斷,他那張老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歇過。

    如今的沈二老爺沈梁,卻好似被人遺忘了一般。

    沈大夫人推說天熱,迴院落換衣去,

    她剛迴院落,就進了寢房,“兄長。”

    匆促地關上門,沈大夫人鄭恩娘急匆匆地跑上前去,鄭家大老爺臉色難看的很,“這叫什麽事兒!當初要是知道堂堂英國公府沈家,還有這樣的事情,我鄭家怎麽會將女兒嫁到沈家來?”

    “兄長消消氣。”鄭恩娘寬慰自家兄長,麵色也並不太平靜。

    一雙手把繡帕子擰的皺巴巴:“好在夫君是個有出息的。”

    這也是她如今能夠稍微好受一點的地方了。

    鄭家大老爺怒氣難消:

    “我宣平侯府爵位上,的確比不得英國公府,可我宣平侯府也是堂堂正正的公侯之家,正兒正經的實習勳貴。

    其他不說,比起英國公府,我宣平侯府子弟出息,你二哥也得聖眷,你那侄子更是難得的良才,將來在朝堂之中,必定建功立業。

    他英國公府僅僅憑一個棄子認祖歸宗,就這麽欺負我們鄭家?

    我鄭家的女兒,好好的一個嫡長夫人,將來國公府當家做主的一品誥命的命婦,就這樣眼睜睜沒了?”

    鄭恩娘也恨啊,心裏像是梗了根魚刺,久久不能平息,“兄長先別氣惱,先想想,那棄子如今雖然認祖歸宗了,可未必就能夠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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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出生沈家勳貴人家,可卻是長在農戶人家,

    那窮山僻壤過上個幾十年,這人,能夠擔當大任麽?”

    那鄭家大老爺聞言,稍稍收斂了怒氣:

    “恩娘所說有理。

    但今日你也看到了,天家流水一樣的,給那棄子賞賜。

    甚至,還以賞賜沈家的名義,賞賜下給那棄子一家子一座府邸。

    那棄子雖然難成大任,但是他那個探花兒子,卻不是個庸才。”

    鄭恩娘聞言,卻沒急,笑了笑:“那孩子才十一,也不知能不能順遂長大成人。”

    鄭大老爺眉心一動,覷眼向身旁的親妹:“你可不要胡來。”

    話雖是這樣說的,神態卻平平,並不在意。

    “兄長知我,做事向來有分寸。隻是那個鳳淮縣主……”

    “她一個喪夫和離的寡婦,能如何?她那些被人傳來傳去的事跡,無非行的就是一個商戶的作為,士農工商,商戶之行,卑賤之事。

    如今那一家子認祖歸宗了,沈家這樣要體麵的勳貴之家,也不知沈家那位看起來和善的老太太,能不能容得下她。”

    鄭恩娘也不說話,隻聽她兄長的告誡,頻頻點頭。

    這邊又說了一些話,鄭家大老爺才施施然往前院去。

    他這邊前腳剛走,鄭恩娘院子外的拐角處,一道人影一閃,匆匆循著小路而去。

    沈梁正在陪席,一道不顯眼的小廝上前去,在他耳邊說道:“鄭大老爺在夫人的屋子裏呆了半盞茶的時間,離開時,不如來時臉色難看。”

    沈梁聽著他的近侍墨齋的話,點點頭,“你先下去。”

    轉身又溫和地笑著與眾人敬酒。

    這酒席上,是平日裏和他走動的友人,也有官場上的同僚。

    有人見他不見絲毫的難過,打趣道:

    “沈大郎何時如此開心?”

    沈梁擺擺手,笑著迴答道:

    “如今該喚作沈二郎了,我一母同胞的長兄失而複得,叫我如何不開心?”

    那人一聽,愣了下,隨即笑著點點沈梁:

    “沈大……沈二郎好心胸。如此胸懷,李某好生欽佩,李某敬你。”

    他一句話,其他人都舉杯:“對,吾等敬沈家二郎。”

    沈梁笑著舉杯,與眾人敬酒喝下,仰頭喝下那酒,眼底卻是一片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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