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情,大監全部看在眼中,卻不曾開口。

    有時候,不開口,也是一種態度。

    有時候,不開口,比開口更行之有效。

    比如,原本在連鳳丫擅自闖進這禁區的時候,大監應該命人阻止,但,沒有。

    比如,原本在連鳳丫擅自對吳玉動手的時候,大監應該令人阻攔,但,並沒有。

    又比如,在最後的時候,連鳳丫擅自靠近行兇者吳玉的時候,大監應該及時喝止,但,依舊沒有。

    有時候,一些細節,已經說明了一些事情,某些人的一些態度。

    但,很多時候,這種細節,並不惹人注意,至少,不會引起尋常老百姓的注意,他們隻關心奪人眼球的狗血,就如同習武者比武的時候,雙方打得眼花繚亂,五花八門,招式華麗,能飛天,能遁地,那樣的話,必然引來他們的一陣喝彩拍手,

    你若是打得寂靜無聲,樸實無華,隻怕會被尋常的人們點著鼻子說:這人啊,武功不行。

    可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通常都是越簡潔越有力度,花拳繡腿怎麽可能在行家的眼中得到認可?

    但,這個道理,懂的人就懂,不懂的人,嗯,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們。

    在這個場合上,大監領天子令,很大一部分代表著當今天子,可以說,在這裏這個時候,大監是場中權利最大的那個。

    大監始終不曾開口。

    他始終臉上掛著不知多少歲月練就出來的神情,不變,多一分則用力過猛,少一分又顯得不夠平和。

    你別小看這一個笑容,這就是本事。

    連鳳丫轉身之際,嘴角輕笑,斜側的一道注目,她微側頭看去,迎上一雙世故卻隱含不可查一絲笑意的眼,心中一頓,眼中恍然出現一絲明悟,轉身,正身,朝著那雙世故含笑的眼的主人,這場中權利最大的那位大監,一拱手:“天使見笑了,我著實是急著了。”

    大監不動如山,雙手攆在袖子中,聞言,袖口微微一動,朝那施禮的女子還一禮,才道:

    “鳳淮縣主不可。”

    嘴中說著不可說著“愧煞雜家”,口吻中卻不似他口中說的那樣,微垂眼,卻道:

    “鳳淮縣主身為探花郎的至親姐姐,親弟險些遇害,心中焦急,實乃人之常情。

    探花郎大才,險些在雜家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論起來,是雜家的過失。

    於情於理,縣主不必過多介懷。”

    “天使體恤。”連鳳丫垂首,平和道。

    心中卻明白,這是這位大監賣給自己一個人情。

    雖說,這件事情之後,也代表了皇宮那位的態度。但若是這位大監給自己下點絆子,雖不至於要了親命,也夠她煩擾的了。

    轉念一想,連鳳丫勾唇:“鳳丫銘記。”

    大監滿意地點了點頭……是個明事理的,這樣的人,才值得交往。

    隻這打岔的時間而已,那邊往皇宮裏去消息的傳信太監,匆匆忙忙迴來了,手中捧著托盤,托盤中是什麽,暫且看不清楚。

    他迴來,把托盤呈現在大監麵前,又小聲跟大監耳語之後,才托著托盤後退去。

    大監看了托盤上,忽抬首,視線在那東華門下剩下的學子們身上一打轉,揚著嗓子冷笑一聲:

    “都道,探花郎如何就得了聖上青眼。”

    邊道,又把視線從東華門下掃向一旁已經退下去的那些曾鬧事的學子們,大監一側眉一挑,略尖銳的嗓音咬著冷笑一哼:

    “巧了,這托盤裏頭,就是殿試三鼎甲的卷宗。”

    話落,向著身後一招手:“來啊,請三鼎甲卷宗,貼到……”大監手忽往東華門上一指:“就貼在東華門上。”

    他掃一眼躁動起來的學子們,嘴角冷笑依舊,往下一壓,

    “陛下口諭:今日東華門群情激奮,你們想要知道,朕為何欽點連竹心為探花郎,為此不惜敗壞朕的老師,天下人的老師聞老太傅的品行,朕不想多言,隻好請出殿試三鼎甲的殿試卷宗,爾等看過此三人殿試卷宗之後,還覺得朕偏私連竹心,可在東華門下擊鼓,朕取材於天下,擇良禽而取。”

    大監望著下頭神色各異的中學子,聲音忽然陰沉,陡然續道:“朕對你們很失望!”

    “此上,乃陛下讓雜家傳於眾位學子的原話。”

    那一句“朕對你們很失望”出口時,那東華門下的學子們,一個一個臉色“唰”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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