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閣樓裏,再一次傳來袁雲涼幽冷的聲音:“進來吧。”

    斬墨這才進去。

    彼時,巧兒已經是一具屍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丟在床下。

    “收拾掉。”

    斬墨在觸及到巧兒的屍身那一刻,眼皮子劇烈的一跳……這女人是被活活的“做”死的。

    身上青紫淤青不散,雙目睜著,瞳孔早已經渙散,卻依稀還能夠從那雙渙散的瞳孔中,看到欲仙欲死的歡愉,來不及散去的情欲。

    他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把那道赤著的身軀,往肩膀上一扛,匆匆離去。

    門口,斬魂和斬魄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未曾當做一迴事,隻戲謔道:

    “主子又膩了一個?”

    斬墨立即騰挪出一隻手指,豎在唇邊,眼中警告:“噓~別瞎說,你們自己看看,就清楚了。”

    斬魂上前去,果真動手查看那具屍體,他們都是習武之人,幾下翻看,就看出端倪。

    驀地心驚膽戰,壓著聲音,驚唿一聲:“活活折騰死的?”

    斬魄也白了臉:“這麽不經折騰?”

    其實三人都知道,這哪兒是這巧兒不經折騰,恐怕是主子心中盛怒,難以平複,這女人,活活成了祭品了。

    “處理掉吧。”

    斬魂說道。

    三人默然扭頭看一眼那緊閉的門扉,不發一言地就把那屍身罩著一塊黑布,趁著夜黑風高,處理掉了。

    化屍粉一灑,那具軟玉溫香,頓時化作一灘血水。

    天亮了

    袁雲涼依舊坐在床沿之上。

    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口。

    斬墨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隨著袁雲涼的時間很久很久了,對於自家的主子,心中有些了解。

    主子這到底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卻不敢開口問。

    突然的。

    床沿邊,袁雲涼站了起來,“收拾東西,迴京。”

    斬墨一驚,“何時?”

    “今日。”

    今日!

    斬墨再驚,怎麽走的如此匆忙。

    不敢打聽,隻迴道:“是,主子。”

    天色越來越亮,太陽當空,正中午,淮安城的城門口,一輛馬車低調離去。

    馬車廂內,俊美不凡的男子,始終不發一言地沉這一張臉,直到出了那淮安城後,才幽幽對著外頭的馬夫說道:

    “斬墨,這淮安城裏臥虎藏龍啊。”

    “嗯?主子是說?”

    斬墨手中的馬鞭頓了下,才又甩在馬屁股上。

    車廂內,袁雲涼輕笑了:“是本座大意了。”

    斬墨不解其意。

    袁雲涼心中卻隱約覺得事情十分古怪。

    常年呆在宮中的皇帝禦駕親下淮安、城中區區一個村姑身邊卻跟著不世出的高手,老皇帝的禦林軍左統領又跟在那村姑身邊……

    到底,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果真有聯係。

    依舊想不通。

    但那淮安城中,那村姑身邊有那樣的高手存在,這事兒卻十分忌憚。

    不知京都那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他必須趕緊迴京。

    ……

    時間轉瞬即逝

    二月裏

    冬去春來

    城郊那塊空曠的地麵上,多了一樁鼎鼎大的莊子。

    莊子看著尋常,但若是走進去,那裏頭的構造又稀奇古怪。

    外人是看不見莊子裏的景致,隻是都說,那酒娘子連大家太揮霍了,怎麽把那銀子都花在一塊沒用的地兒上去了。

    莊子的主題是已經竣工了,但既然是莊子,那周圍的農田山丘,卻還沒有整頓好。

    張二魚領著一群人,來了莊子裏。

    “裏頭也能住人了,屋舍的家具用具都也齊活。

    你把人安排下去,今兒能夠住進來。

    往後,這莊子就得有個莊子的樣。”

    褚先生正跟張二魚說道。

    連鳳丫走了過來,褚先生連忙往後退了三步,隻與那些被張二魚領來的眾人介紹起:

    “這是我家大娘子。

    你們今兒的東家。

    都來見見認識認識。”

    連鳳丫走上前去,在那群人好奇的目光下,停了下來:

    “我姓連,名字是爹娘取的,連鳳丫。

    往後,大家夥兒願意的,叫我一聲大娘子,

    不願意的,叫一聲東家,都行。”

    她落落大方,也不避諱自己女子的閨名,這要放在其他女子身上,那是萬萬不能在人前提及自己閨名的。

    不過,到了她這裏,不興這規矩,名字,就是讓人叫的。

    她也不怕人說三道四。

    眼光驀地一利,在那一群人的打量下,劃過眾人的麵:

    “張二魚與你們說了吧。

    我這裏,沒有那許多規矩。

    就一點,不忠不誠的,必定是沒有好下場。”

    她話落時,眼中幾分陰森,把那好奇的目光逼得有些瑟縮:“大家夥兒都是簽了長約,賣身契的。

    往後裏,不做對不起我對不起莊子的事兒,我保你們家家衣食無憂。

    家中的孩子,還能讀書。

    可要是敢犯我這邊的忌諱,隻一條,亂棍打死。”

    簽了長約賣身契了,那就是主家的人,就是主家的財產。

    怎麽處置,她這邊有很大的自主權,最後就是向著官府那邊報備一下。

    一陣狗叫聲,突然響起來。

    眾人本被這纖瘦的女子嚇到了,這會兒狗一叫,到是去了幾分的驚嚇,眾人好奇地往那狗聲叫出望去。

    卻見一個壯碩高大的漢子,牽著四條狗走了過來。

    “大娘子,您交代的,辦妥了。”

    連鳳丫從謝九刀手中接過了四條狗鏈子:

    “大黑、二黑、大黃、二黃,這四隻狗兒,今後就是看家護院的。

    也是為了大家夥兒的安全。

    這城郊的莊子,萬一遭受賊人,就把這四隻狗兒放出去。”

    連鳳丫又說:

    “都放心,大黑二黑大黃二黃都是接受了訓練的,不會隨意咬人。”

    這邊說著,又讓褚先生過來:“先生辛苦下,把人手登記著。”

    她微微思索,又扭頭看向張二魚:

    “莊子裏需要個賬房先生。”

    張二魚心領神會:“曉得,曉得,這幾日就去物色。”

    “你辦事,我放心。”

    又把鄭三娘拉出來:“她叫鄭三娘,往後就是這莊子的管事。有什麽事情,大家夥兒找她,三娘人善但不可欺。”

    她這話卻是說給有些油嘴滑舌的人聽的。

    雖說,這些人都是賣身給她家了,但人心難測。

    “往後裏,要做什麽,怎麽做,三娘會安排妥當。”

    她這邊說完,有些疲乏起:“大家夥兒都散了吧,三娘,你隨我來。”

    “是,大娘子。”

    連鳳丫領著鄭三娘卻是走出了這莊子的屋舍外,走到田埂邊,指著屋舍右前側的山丘道:

    “三娘覺得那山丘如何?”

    鄭三娘搖了搖頭:“不是塊種地的好地。”

    連鳳丫點點頭,這鄭三娘從前在夫家沒少幹農活兒,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三娘覺得,那塊山丘該如何?”

    鄭三娘想了又想,想說,又有些猶豫。

    “三娘有話直說無妨。沒有對錯。”

    鄭三娘狠狠一點頭:“那行,我說。”她望著那山丘地,蹙著眉心:“那地種莊稼是不能了,種樹倒是還不錯。”

    連鳳丫驀地眼睛一亮,一扭頭,一雙清澈的眸子,亮晶晶地盯著鄭三娘打量來,打量去,直把鄭三娘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大娘子……我,說錯了?”

    連鳳丫笑了,眼中都是喜歡……看來她是撿到寶了。

    她伸手,一指那塊山丘:

    “我原本就打算,那塊山丘地,種樹。

    山丘上種果樹、桑樹,凹地挖了河塘。”

    鄭三娘聽聞,此刻也如醍醐灌頂,“大娘子思慮周全。

    山丘上種果樹、桑樹,

    秋日收了果子,釀果酒,采桑養蠶抽絲製綢,

    再挖了河塘,還能養魚。

    那林地裏,再放養上雞鴨鵝,這下連施肥都可以省下了。魚也有餌料,大娘子買這塊地時,都已經想好了?”

    連鳳丫越聽,越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這鄭三娘,聰穎通透還會做人。

    “我原本用你做管事的時候,還有些猶豫,怕是你能力不足,不能擔任,現在,這最後一點擔憂也沒了。”

    連鳳丫轉身,對鄭三娘輕笑:“走吧。”

    話落,徑自抬腳先走。

    留下身後的鄭三娘,猛然一拍腦袋,醒悟過來……這是得到認可了?

    她忙歡歡喜喜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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