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叔,你們這是在討論甚呀。”

    謝九刀匆匆追過去的時候,就聽到了那女人揚著聲音問幾個莊稼漢的話。

    “唉,不就是這天旱嘛。”

    一個四十來歲的莊稼漢接了話,又瞅了瞅連鳳丫:“你們這是打哪兒來?瞧著這身打扮,不像俺們這北邊兒的人呀。”

    一個村莊,就那些個熟麵孔,要是來個生人,那是一定瞧得出來的,像這麵朝黃土背朝天,土裏刨食的莊稼漢,活了這把歲數,天老爺總會把這幾十年化作經驗,送給這些莊稼漢——警惕。

    對,就是警惕,對生麵孔的警惕。

    連鳳丫隻當沒看見,笑得一臉親和:“我家住淮安,爹娘也是種地的。”她又指著遠處的山脈:“我家也是山溝溝裏,莊子上的。”

    她這一說,自己也是山裏莊子上種地人家的,那就無形中拉近了親近感。

    可這還不夠,那四十來歲的莊稼漢,又問她:“淮安,淮安那是南邊兒吧,離咱這兒大老遠。你咋跑這兒來?”

    “我爹是淮安本地的,我娘是遠嫁來的。

    家裏有急事兒,我又是老大。

    沒辦法,爹隻能譴了家裏堂兄陪我走一遭,往我娘娘家人兒那兒去一趟子。”

    她說的倒是挺多的,但仔細想想,什麽事兒都沒說。

    她也不說清楚什麽事兒,可她就這麽一說,卻叫人信了。

    田埂上,幾個莊稼漢一臉憐憫看她——這是個迫不得已往舅家投靠的姑娘家。

    從那幾個莊稼漢的眼神中,連鳳丫自然猜得出,他們心裏想什麽,卻也不解釋,笑笑就過去了。

    又問:“這地方,常旱麽?”

    “可不是。這一年頭,也就指望地裏出點兒莊稼,好養活這一大家子好幾口人咧。”

    那老叔眉頭緊皺得,川字紋能夠夾死蒼蠅了,其他幾個人,也是一陣的埋頭歎息。

    不遠處,一老嬸兒抱著個竹籃子來:“當家的,用點兒吃食,這一天都不見吃,咋有力氣幹活。”

    邊說著,把手腕裏的竹籃子放了下地,連鳳丫這才看到,這籃子,早就破破爛爛,上頭還蓋著個蓋頭,老嬸兒掀開了蓋頭,裏頭是硬邦邦的幹餅子,

    她看著幾個莊稼漢子接了幹餅子就啃,連口水都沒有。

    “來,姑娘,你也吃點兒吧。”一隻粗糙的蒲扇大掌,伸到她麵前來。

    眸光在那手上掃過一圈,指甲裏還有著泥巴沒清理幹淨,那大嬸兒,左手遞幹餅子給連鳳丫,右手遞給謝九刀。

    謝九刀看著那指甲裏的泥巴,下一秒,就看到身邊連鳳丫接過了幹餅子,毫不在意地吃起來,他倒是無所謂,隻是跟在連鳳丫身邊,最清楚這大娘子,愛潔淨。

    此刻卻被她這舉動驚到了。

    謝九刀看連鳳丫細細咀嚼,絲毫不嫌棄,沉默地接過餅子啃起來。

    “大娘,謝謝你了,餅子很好吃。”

    她細細吃完一個餅子,倒好像那幹餅子當真美味得不得了一樣,又謝過了送餅子的老大娘,不太經意地說道:

    “我和我堂兄途徑這兒,剛剛聽著幾位大叔大爺說,這兒地旱缺水,”她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黃河:“可這大河,不是就在邊兒上麽?”

    那大娘一聽這話,歎息一聲:“你說那河啊。”老大娘搖搖頭:

    “姑娘你是不懂啊,那河啊,俺領著你去瞧瞧去。”

    連鳳丫也不推辭,就跟在大娘身後,我那個河堤走。她當然知道,這黃河的問題。

    “這大河啊,都比咱莊稼地都高,汛期一到,就怕哄睡潰堤淹了莊稼地,這每年隻能夠不斷加高堤壩,不然可不止淹死莊稼,還得淹死人咧。

    就這河,要是掘了堤壩取水,那汛期一來,就不是旱災而是洪災了。左右都不是個辦法。

    咋個取水?”這河要整能使上作用,也就不用這麽發愁咯。

    連鳳丫垂著頭,瞳子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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