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

    偌大門庭,漆紅的大門敞了又關,浩蕩的張家人進了院。

    張大老爺下了轎:“去,把那院子裏的人丟出去。省的礙眼。”

    張府的管家心裏明鏡兒似的,雖然大老爺沒有說明白,但心知,那院子裏的人,可不就是那關押的四十一個人嗎?

    得了令,就趕緊麻溜的溜走了。

    可不,今兒個,大老爺的火氣指不定大到要砍人,他留著那兒挨罵麽?

    張二老爺隨著大老爺進了書房。

    書房的大門一關上。

    哐啷~!

    “大哥,消消氣。今天的事兒,還得怪安九那廝。”在張二老爺所想中,無論連鳳丫怎麽說,安九爺承不承認,但今天這一切,都是安九爺布的局。

    到此刻,他也是絕對不相信,一個長在山裏的村姑,能夠有這樣的膽識。

    張大老爺冷笑了一聲,倏然扭頭,雙眼緊鎖身後的張二老爺,幽幽地問了一句:

    “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安九做的?”

    “大哥莫不是以為,一個村姑真的有這麽大的能耐?她有這樣的膽識嗎?”

    張大老爺眯了眼,續問:

    “哦……惠民酒坊是安九的傑作?”

    “當然。”張二老爺一點都不懷疑,傲然的一點頭。

    “那四十一個人的疑兵之計,是安九的手段?”

    “當然。”

    “昨夜送來的尚武堂的人,割舌裂四肢,手段之殘忍,明晃晃的挑釁,是安九安排的?”

    “當然。”

    “今天的引敵布陣,是安九布下的?”

    “大哥,你到底想要說什麽?難道您覺得,這些不是安九做的,還能是那個黃毛丫頭?”張二老爺不耐了起來。

    張大老爺沒有理會他,隻自顧自再問:

    “那你說,那賤丫頭藏了真爹娘,換來一雙假父母,這,也是安九安排的?”

    “自然是安九!憑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怎麽可能有這麽縝密的心思?”

    張二老爺是打死也絕不會相信一個村姑,大字不識的女子,能夠設想的這麽周到,並且布下這幾乎殊死一搏的局。

    張大老爺不為所動,隻微微揚起下巴,冷眼覷了麵前的張二老爺:

    “那……開業大酬賓呢?

    那些惠民酒坊開業時候的那些吸引看客的手段呢?”

    “當然是安九……”

    張二老爺想也未想,張口就說道。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大老爺喝止了:

    “如果安九能夠想出來開業大酬賓這種吸引人的手段,簡竹樓開了幾十年了,他早就用上了。”還需要等到今天嗎?

    張二老爺的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理所當然的神情,也僵在了臉上,他似乎被點播開了,漸漸的,他眼中逐漸露出了驚恐,豁然一抬頭,驚懼地盯著張大老爺,

    “大哥!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張二老爺驚懼緊張得已經連聲音都變了。

    他緊張地盯著張大老爺,似乎在等張大老爺說一句“你想多了,那是不可能的”。

    可,注定不太可能讓他如願了。

    “老二,你剛剛說,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姑,怎麽可能有這麽縝密的心思?老夫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那樣一個粗魯不堪的女子所為。”

    說罷,倏然轉身,幾步走到了桌案前,提筆飛快寫著什麽。

    “大哥,你這是要?”

    張大老爺伏案飛快書寫著,寫完收了筆。

    一抬頭:“事情敗了,老夫要給京城去個信兒。”他麵容整肅:

    “老二,這一頓罰,我兄弟三人逃不了。”

    不多時,書房的窗子開了半扇,信鴿撲棱著翅膀,消失在夜色裏。

    與此同時,簡竹樓的上空,也飛出了一隻信鴿,啪嗒啪嗒幾聲撲棱翅膀,向著同一個方向而去。

    幾天之後

    京都城

    一處宅院裏,一隻白鴿落在了簷上,有個玳瑁小廝,伶俐地抓了鴿子,從鴿子腿上取下一個小指粗細的筒子,匆匆往大廳去。

    大廳裏一個方臉中年人,幾下看完手中的信,臉色竟然發了白。怒目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

    就招來了手下人:“快快來人備轎。”又叫身邊的小廝:“幫老夫換衣。”

    夜深人靜,最大的花閣淩霄閣裏,酒色犬馬,花娘嬌嬌,粉衣綠衫的老鴇兒滿臉掛笑的迎來送往。

    都到淩霄閣裏好春色,暖意融融賽春風。

    要說淩霄閣裏什麽最稀罕,那要屬秦淮河上第一花魁白無霜。

    尋常想要見到淩霄閣的白無霜,你就是捧了千兩黃金來,也未必能夠看上一眼。

    說起白無霜,若論風姿,都道冷若天仙,卻還是輸了一人——人人都道沈家微蓮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白無霜,身在風塵,再美再冷若冰霜,到底還是輸了清白骨。

    可就算是這樣,這白無霜,想見也難。

    可就是這麽一個千金難見的無二美人,此刻卻安靜的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身嬌似柳,水凝的人兒,眉宇之間天然的霜冷,此刻眼底卻是染上了許多嬌羞依戀——這攬她入懷的男子,俊美非常,長眉入鬢,眉眼邪傲。

    但此刻

    掃了一眼手中的信紙,跪在他身前的中年男子,正瑟瑟發抖,滿頭大汗淋漓:“主子責罰,屬下辦事不利。”

    他也是萬分想不通,怎麽好好的一局,卻還拿不下那麽一個婦道人家。

    男子修長的手指執著信紙,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信紙,卻沒聽跪在身前的屬下害怕的求饒,忽而薄唇一勾,頓時那張俊美非常的容顏上,邪魅叢生。

    “知曉了,你退下吧。”

    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頓時愣住了……就……這樣?

    他趕緊退下去。

    屋子裏

    暖意融融,男子盯著手中的信紙,一臉興趣昂揚,抿唇一笑,低沉道一句:“有意思了。”

    懷中的白無霜心中一抖,一急就伸手過去想要接過那張信紙,凝玉的指尖,在碰到信紙的刹那,信紙突然的一揚,頭頂傳來幽冷低沉的聲音:

    “無霜,你可知,為何爺最寵你?”一聲低沉輕笑,那聲音幽幽續響起:“因為你,最有分寸。”

    美人貝齒咬住了粉唇,眼底控製不住的沁出一絲受傷的痛。好半晌,藏起了傷痛,嬌弱地喊一聲:“爺,無霜明白了。”到底,在這個人的眼裏,她隻是一個歌姬。

    爺,您的心是冰做的,也罷也罷……她化不開冰做的心,別人也化不開……爺,沒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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