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傻眼了……

    “抗抗抗旨?”那尾音上揚,驚疑不定地盯著連鳳丫,就像是看見了鬼一樣,兩腿打著擺子,看樣兒就是要嚇尿。

    這也難怪他這個模樣。

    抗旨誒!

    這可是八輩子也不一定遇得上的大事兒!

    這村姑模樣的女子,居然就在衙門口叫嚷起來。

    小吏白著臉,不知所措。

    “安公公,民女要抗旨~!”連鳳丫不理會這嚇得腿都站不穩的小吏,揚著聲音,朝著衙門裏高聲喊。

    眼見的,被她聲音吸引來了人,看門的小吏,腦暈了……這、這現在該怎麽辦?

    正這時,一頓腳步聲,匆匆響起。

    連鳳丫一抬頭,一個中年人,麵色嚴肅地從衙門裏走出來。

    長臉蛋子,八字胡,不算出彩,但此刻麵容嚴肅,朝他報上名號:

    “老朽姓胡,腆為本縣縣令隨從師爺。安公公有請,連姑娘請隨我進去。”說完,眼睛飛快掃視一圈周圍,周圍聚攏之人並不多,麵上這才好看了一些。

    卻也埋怨地看了一眼麵前的村姑……這女子好生沒規矩,“抗旨”這種事情是說著玩玩兒的嗎?

    她當喝口水這麽簡單嗎?還在當庭廣眾之下吵吵嚷嚷。

    好在好在,當時這村姑吵吵嚷嚷的時候,周圍沒什麽人。

    隻是縣太爺那裏,跟府上寄住幾日的安公公不好交代。

    想到此,胡師爺心裏就冷了冷,冷冷說了一句:“你隨我來吧。”

    轉身也不看連鳳丫是否跟從,抬腳往衙門裏走。

    胡師爺把人帶到了衙門裏,卻沒讓人候在大堂上,反是把人帶著穿過旁邊的側屋門,出了屋子,沿著走廊,一路經過小花園,到了書房外。

    縣令住的地方,前麵是辦案升堂的大堂,大堂後麵就是縣太爺一家子平時住的地兒了。

    “安公公,黃大人,人已經帶到了。”

    胡師爺敲了敲書房的門扉,裏頭有人說道:“進來吧。”

    胡師爺這才推開了緊閉的門扉,對連鳳丫說:“連姑娘請吧。”

    書房裏,縣太爺黃大人和安公公喝著茶,說是兩位在品茗,但在連鳳丫看來,倒不如說是縣太爺在陪著安公公品茗。

    兩人各自坐在一張黃花梨的靠椅上,中間一張茶桌,桌上擺著香茶,嫋嫋白霧升騰,繚繚繞繞。

    透過白霧,安公公坐在靠椅上,眼抬了抬,落在堂下的連鳳丫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連姑娘,某家沒記錯,今天一日某家與你,已經見過兩麵了吧?”

    連鳳丫唿吸頓了半拍……心下微動。

    這貌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卻絕對不是表麵這般的平靜。

    她心知,若是答不好,今日沒她好果子吃。

    “安公公則個原諒。”她不說“恕罪”,隻說“原諒”,看似一樣是求饒,一詞之差,相差千裏。

    “恕罪”這個詞,可就代表了認罪,“認罪”即為“有罪”。

    這可不能隨意認。

    “原諒”這個詞,可就含糊多了,“原諒”可沒說原諒什麽,可以是說原諒她剛才的失禮。

    安公公的眼皮動了下,視線才又落在了堂下女子那張普普通通的臉上,忽然“嗬嗬嗬”的笑了起來,笑聲少了男子陽剛,聽在耳朵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某家給你機會,現在轉身離去。某家當你那大逆不道的話,從未說過。”

    安公公收斂了笑容。

    陛下把這趟差事分派給他,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可要是因此,鬧出一個“抗旨”的事情……安公公心中冷笑一聲。

    念在那袋子銀子的份兒上,也為他自己考量,安公公不願意把這件事做死了。

    “安公公,民女有話說。”

    聞言,安公公的視線,唰啦一下,落在連鳳丫臉上,死死盯著她,看她這樣,擺明是不願意就這麽轉身離開的……他還道這丫頭會做人,豈知,是個不識好歹的!

    “刷”的一下,安公公臉色頓時冷了八度:“好,就讓你說。”

    “安公公有所不知,民女真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與安公公坦白。”

    她情真意切,一雙眼,透著誠懇,安公公心下稍稍舒坦一些,心道:也許是真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也說不定。

    神色微微緩和,語氣也沒了之前的僵硬:

    “你且說來,某家洗耳恭聽,若是真有內情,某家會考慮幫忙,將連姑娘的意思上達天聽。”

    “公公好意,民女感激不盡。”連鳳丫再施禮,抬頭時候,眼眶含淚,那真情都在其中,安公公徹底打消了怒氣……看來這是真的有不可不說的內情啊。

    縣太爺在一旁,也點點頭……看來這連鳳丫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放心的說吧,某家若能幫你,定不會袖手旁觀。”安公公神色已經露出柔和。

    可憐安公公沒有發現,連鳳丫三次表態,他也跟著三次改變對她的觀感和態度,從惱怒,繼而消氣,最終竟然起了憐惜。

    從“某家會考慮幫忙,將連姑娘的意思上達天聽”,到“某家若能幫你,定不會袖手旁觀”。

    三言兩句之間,就讓一個人徹底改變了態度……這樣的本事,可笑連家老宅那群人還想拿捏連鳳丫。

    連鳳丫聽著安公公的保證後,這才垂下眼,那眼眶含淚的淚水下的眼睛,竟然顯得那麽冷漠和平靜,哪裏有一絲一毫的其他情緒。

    張嘴,將事情娓娓道來:

    “安公公,民女並不是誠心想要抗旨,想咱們大慶國當今天子,那是天上的神人,萬物的主宰,若是能夠的得到天子賞賜,那是三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啊。”

    她埋著頭說話,坐在黃花梨靠椅上的縣太爺和安公公隻能聽到她聲音,看到她黑乎乎的腦袋瓜子,卻是瞧不見她埋頭看地的臉的。

    自然,也隻聽得到她情真意切的說辭,看不到她毫無表情的麵容。

    安公公納了悶:“你既然明白,為何卻要?”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

    “民女不能受陛下的賞賜,那是因為民女不配。”

    “此話怎麽說?”安公公越發不解。

    “民女……已不是黃花閨女。”

    “什麽!”

    安公公驚叫一聲,震驚得從椅子上匆匆站起來,心中海嘯奔騰……晴天那個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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