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言感覺自己頭痛欲裂,腦中人影晃動,不能休止,猛的將夢肌琴推到地上,琴頓時破了一道縫兒,隨之她也安靜了下來,因為她已經暈倒了。


    如玉手忙腳亂的將趙瑾言給放到了床上,方才的場景讓她怕極了,若再同上迴一樣一連暈倒十幾日,真是不好了。


    獨牆角處飄來一根白絲帶,遠處少年默然迴首,隻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離去的步伐稍顯遲鈍。


    “公子,我們不是來看容小姐的嗎?”


    “沒興致了。”


    ......


    ......


    不久,府醫就端著個藥箱匆匆過來,正是那日為趙瑾言診治的衛辭。


    他先給趙瑾言把了把脈,方才凝重的表情頓時鬆懈,“小姐這是將胸腔裏的那口鬱氣給吐了出來,我再加以針灸,便好了。”


    如玉也是一喜,“真的?”


    衛辭不喜好有人質疑他,便懶得迴答,隻專注於自己的診治。


    果不其然,衛辭剛施完針後,趙瑾言過了一會兒便醒了,剛才有多難受,如今就有多暢快。


    見她醒來,衛辭就收拾了藥箱,同她告辭。


    趙瑾言連著兩次醒來都是看見的這人,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她不發話,衛辭自然是不能走的,隻這看的時間也著實是久了點,不得已,衛辭隻好再次提醒她。


    趙瑾言自覺行為上有些不當,隻道:“好,”


    又在衛辭出了門時問:“衛府醫,你相信這世上有鬼魂一說嗎?”


    衛辭道:“相信。”


    趙瑾言又問:“真相信?”


    衛辭又道:“奴才就是呢。”


    趙瑾言笑了,隻當是笑話,“你真會開玩笑,下去吧。”


    衛辭又躬了身,“奴才告退。”


    她眯了眯眼,怎麽覺得方才這人話裏有話呢,不過鬼魂麽,她也算是了。


    憶起剛剛因她而折損的夢肌琴,好一頓可惜,真是對不住母親的一番心思了,想著明日個同母親請安的時候順便認下錯吧。


    早早的上了床,可能是因為病完全好的因素吧,一夜好睡。


    早晨匆匆洗漱,整理好著裝就朝著東門宛居住的倚翠閣去了。


    這次她卻是沒有進去,隻對徐嬤嬤說:“嬤嬤給我也準備一方木魚,我好陪著母親一起敲,平平心。”


    話說得這樣委婉,徐嬤嬤怎麽能不同意呢。


    就這樣,東門宛在主屋裏,趙瑾言在側屋裏,兩人都做著同一個動作,敲打聲還是重合的,令人感歎不愧是母女,心有靈犀。


    做完了早課,東門宛便要用膳了,她用的很少,也很清淡,聽聞徐嬤嬤說過剛才的事,隻“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趙瑾言站在門外,看著自己母親太過安詳的神情,反而讓她不理解。


    聽聞當初母親同父親也是深深相愛的,無奈東門一族同趙氏一族向來不對付,兩人便私奔了,到後來終究是迴去了,隻祖父他還是怒的,將自己的小兒子給貶到了蘇州這雖富庶卻有些小的地界。


    何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或許隻是一時衝動吧。


    便是溫元良那樣的人初始待她也是好極了,當初有多好,如今就有多狠。


    許是“情”這東西不過是隨口掛在嘴邊的,隻有權勢才是切切實實的東西。


    有了權勢,便可以不受他人辱,有了權勢,便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如此,方又睜開眼來。


    “母親,我想跟您說一件事。”


    東門宛握著筷子的手一頓,她以為她已經離去的。


    “說吧。”東門宛咽下心頭的苦楚。


    “那夢肌琴,我一時不小心給摔到了地上,裂......了一道縫。”


    趙瑾言在外麵很是清晰的聽到屋裏的筷子掉地的聲音,於是乎又道:“是瑾言錯了,已經盡力修補,可到底跟原來還是有差距的。”


    “扔了吧。”總是東門宛表現的再如何平靜,可趙瑾言還是聽到了那聲音中明明帶著一絲顫抖。


    東門宛忘了,自己偽裝的再好,趙瑾言都是看不見得,她能憑借的隻是自己的聽力。


    母親的心中定然藏著一個保守多年的秘密,這秘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這是趙瑾言的直覺。


    “那琴對母親很重要的。”怎麽可以扔了呢?


    東門宛也是一滯,是很重要,卻也是以前了,“這琴母親給了你,就是你的,去留就由你自己決定吧。”


    趙瑾言又喚道:“母親......”


    “我們是母女,又怎會這樣生疏......”


    東門宛立時又恢複到平常木然的神色了,“入了庵裏,母女情緣自然就斷了。”


    趙瑾言以為東門宛生氣了,便不敢再繼續說什麽,隻道:“母親好生休息,瑾言告退了。”


    出了院子,遠遠望去,就見徐嬤嬤引著趙恪進去了,黯了黯神色,那是她的弟弟,那是她的母親,都同她不親。


    可不同的是,他們卻是很親的。


    是她做錯什麽了嗎?


    看著自己年僅六歲的小兒子,東門宛現出了很難得的笑容,也不由得蹲下身去將趙恪抱在懷裏,好像又重了幾斤。


    趙恪的嘴裏含著顆糖,他是不喜歡吃飯的,卻對糖情有獨鍾,東門宛是知道的,是以這好不容易重了的幾斤讓她很是驚喜的。


    “恪兒吃飯了沒?”


    趙恪依依呀呀的舉著糖,自顧自的又含了起來。


    “來,娘親喂你吃飯好不好?”


    趙恪是聽不懂這話的,他唯一能聽懂的也隻有糖了。


    見東門宛用勺子舀了飯在他的口旁,立時掙紮著要走開。


    東門宛的身子骨早就不如以前了,不能再追著他跑了,是以不一會兒,趙恪就走得沒了人影。


    她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歎氣,徐嬤嬤道:“夫人,您這又是何必。”


    又想起趙瑾言方才說的話,是啊,她們是母女,作甚麽這樣疏遠?


    “總歸恪兒是個癡傻的,癡人自有癡人的福。”


    徐嬤嬤是知道的,夫人這是把屬於小姐的那份愛都補充到了小少爺的身上了。


    “你不懂,我不能將危險給瑾言留下。


    我已經被拖累了一世了,可不能再拖累瑾言了......”


    東門宛又拿起了佛珠,“我們盡快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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