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蓮迴嚇得跌坐,抓起手裏的板子,就要朝著爪子拍去。

    隻聽的水花破開的聲音,從船舷怯生生探出一個渾身漆黑的野獸,雙眼血紅,

    爪子脫力的鬆開船舷,又急忙用另一隻爪子掛住船舷,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是妖獸?還是水裏的惡鬼?”,蓮迴皺著眉問道,

    那黑乎乎的家夥搖著腦袋,低聲求饒,爪子無力,鬆開了,

    僅剩的兩趾吃力的扒著船舷,大浪不時狠狠拍下,

    它不時沒頂,又拚命掙紮著探出頭來,大口喘息著。

    大黃狗坐在船裏,有點害怕的躲在蓮迴身後,

    “我若救了你,你不可害人,否則我就把你打下水去”,蓮迴高高舉起拳頭,嚇唬道,

    那黑家夥忙不迭的點頭,沉在水裏的爪子拚命蹬著船身,

    被大浪拍的一晃一晃的,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

    蓮迴握過它的爪子,往船上拉。

    觸手是一種怪異的感覺,冰冷的,像是萬神山裏的雉雞爪子。

    黑家夥借力就爬到船裏,瑟瑟發抖,縮在角落裏,

    血紅的眼睛望著蓮迴,爪子刨了刨地,腦袋點著,

    蓮迴抱著大黃狗坐在船的另一頭,謹慎的盯著它。

    本來就隻能容一人的小船,此時顯得緊緊湊湊的,

    就算蓮迴刻意保持距離,可離黑家夥也不過半尺的距離,而小船往下陷了許多。

    浪大雨急,不多時,小船裏已經淌水了。

    蓮迴一邊把水舀出去,一邊還得留意黑家夥,就怕它作怪。

    但那黑家夥仿佛也知道,這艘船是唯一的活路,蜷縮著身子藏在角落裏,半眯著血紅眼睛,

    看似懶散無害,但卻也不閉眼,時不時的看向蓮迴。

    雨勢湍急,風急浪大,慶幸的是,悶雷陣陣,卻沒有劈下,

    給了這葉在大海漂浮的孤舟,最後的一線生機。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蓮迴有點虛脫的坐在船上,泡在水裏,

    不斷往外倒著船裏的水。

    不知什麽時候,一隻濕透了的尚付落在船上,

    形狀似雉雞,長著三隻腦袋,六隻眼,六隻腳,三隻翅膀,

    渾身濕淋淋的,蹦跳著。

    尚付落進船裏時,黑家夥的眼睛就睜開了,肚子發出咕嚕的聲音,

    不停砸吧著嘴,嘴角有涎液流著。

    那尚付也極通人性,蹦跳著落在蓮迴肩上,咕咕叫著,

    三隻翅膀展開,渾身的毛炸起,六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黑家夥。

    蓮迴看到船又往下沉了些,船舷離水麵不過三指的距離。

    瓢潑大雨下著,隻要她往外倒水的動作稍微慢一點,船就直往裏麵灌水。

    大黃狗乖乖的靠著蓮迴,搖著尾巴,不敢亂動,

    它體型較大,稍微一動,船就晃的厲害,

    尚付低頭梳著濕透的羽毛,不時甩著身上的水。

    “可別再來動物了,裝不下了”,蓮迴苦笑道,

    雨勢漸小了些,她暗自思忖著,或是等到黑夜過去,隻要活著,就能找到出口。

    話音剛落,蓮迴就聽到隱約的唿救聲,

    “救命啊~~救命~~”,

    閃電劈下,就見到不遠處的海浪裏,有一塊破碎的木板,掛著一個人,

    虛弱的喊聲很快就被浪聲掩下。

    蓮迴握過船槳,奮力劃去。

    就見那塊木板上掛著一個年約五旬的婦人,發間銀絲斑駁,藍白花襖子,

    兩隻手凍得發青,死死抓著木板。

    “姑娘,姑娘,救救老婦罷”,老婦吃力的喊道,

    她看到蓮迴的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騰出一隻手,死死拽著船舷不肯放。

    船身一下傾斜,大量的海水往船裏灌著,大黃狗不安的站起身來,

    “老人家,你先鬆手,等我把水先倒出去”,

    蓮迴兩手扶住船舷,想要穩住左右搖擺的小船,拚命往外舀水。

    那老婦不肯鬆手,罵道,

    “你這姑娘生的乖巧麵善,沒想到,卻是心腸歹毒,

    想要老身鬆手,豈非等同推人下水,毀人活路!”。

    雨勢漸小,緩解不少船進水的壓力。

    蓮迴剛要伸手握住老婦,就被她死死拽住,

    手指傳來的冰冷而枯瘦的觸感,仿佛跟黑家夥是一樣的。

    “老人家,你且等等,這船,實在是,載不動了”,蓮迴為難道,

    那老婦根本不管,死死拽著蓮迴的手,上半身已半搭在船舷上,

    一側船傾斜著,水倒灌到船裏,大黃狗害怕的叫了起來。

    “狗!你的船上居然寧肯留著畜生,也不肯救人! ”,

    那老婦怒極,紅口白牙的罵著,她仰天哭嚎道,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一條人命居然比不過畜生”。

    黑家夥突然躥到船舷,齜著牙,不善的朝著老婦低聲咆哮著,

    嚇得老婦渾身一抖,驚懼道,“這,這是什麽東西!鬼!是惡鬼!”,

    老婦看到蓮迴神情猶豫,兩行老淚滑落臉頰,

    “姑娘,你行行好吧,老婦家裏還有剛剛會走路的孫子,還有兒子媳婦在等著我迴家”,

    “姑娘心地好,能救這些東西,但是,惡鬼、畜生跟人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呢?”,

    老婦涕流滿麵的討饒道,

    “姑娘,救救老婦罷,人命關天的事”。

    蓮迴為難的迴頭,尚付站在她肩上拍著翅膀,替她遮雨,

    大黃狗在腳邊拚命搖著尾巴,

    黑家夥往角落裏縮了縮,血紅眼睛謹慎的望著她,倔強又帶著一絲絕望。

    蓮迴輕歎了聲,咚的跳到水麵,托住老婦的身子,把她送到船裏,

    “姑娘啊,何必為了這些孽畜,斷了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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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要拉蓮迴上船,蓮迴剛要去抓住木板,就隻覺海底有一股強大的吸力,

    拖拽著她的身軀往下沉去!

    “姑娘!抓住我!”,老婦拚命伸手拉蓮迴,死死拽著她的衣袖,

    “老人家,你還有兒孫等著你,不必管我”,

    蓮迴笑了笑,“放心,我死不了的”,

    蓮迴掰開老婦抓她的手,整個人往海底沉去。

    青衫如片片蓮葉漂浮著。

    蓮迴攤開手,仰望著海麵,烏雲漸散,雷聲消歇。

    一股刺目的光線進入眼底,蓮迴眯著眼,發現光芒來自海底深處,越發強盛,

    刺得她睜不開眼,就見白芒耀眼無比,而漩渦似的吸力也更加強盛。

    蓮迴輕笑了聲,原來出口並不在海麵,而在海底。

    嘩啦的水聲,蓮迴渾身濕透的出現在屋子裏,

    她微赧的環臂在胸,擋住濕透衣衫而顯出的身形,

    卻看到四周並無旁人,唯有一個黑衣老者驚訝的看著她。

    “姑娘,先去屏風後換上衣衫罷”,守關老者把玉清弟子的衣衫遞給蓮迴,

    “這..似是不妥”,蓮迴推脫道,

    那守關老者朝她頷首笑道,

    “恭喜姑娘過關,成為玉清府弟子,此是你應得的”,

    “我過關了?”,蓮迴驚愕道,

    也顧不得許多,先去屏風後換了幹淨衣裳,這才出來。

    “看來本輪考驗,隻得一人出關”,守關人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傳送陣裏滾出來一個人,劇烈咳嗽著,渾身都是水。

    “沒想到今年竟能收到兩名弟子”,收官老者說道,

    “姑娘”,“林動”,

    蓮迴沒想到,另外一個過關的弟子竟然是林動。

    “三界眾生皆是平等,兩位舍己救人,心性淳良,請入玉清府!”,守關老者抬手說道,

    “原來如此”,林動說道,

    “隻要留在船上,便無法過關,怪不得第三關難住許多人”。

    蓮迴舍棄性命時,她深知自己是不死之身,

    可林動是凡軀,能做到舍己救人,確是心性淳良,

    此時也不得不對林動另眼相看。

    “本以為我水性極好,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闖了關”,林動自嘲道,

    朝著蓮迴躬身行禮,“又見到姑娘了”。

    “我叫蓮迴”,蓮迴朝他笑笑,“走罷,林動師兄”,

    林動愣了瞬,遂高興的應道,“蓮迴師妹”。

    進玉清府地,層巒疊嶂,而玉清峰位在一片蒼翠山脈中,

    靈脈穩固,仙氣氤氳,是難得一見的洞天福地。

    莽莽山林裏掩映著一座座仙殿和樓宇,亭台樓閣如星羅布,

    而在山脈的最高位置,則有七座山峰遠高於周圍其他山峰,

    白霧繚繞,紫氣升騰,山峰間還有虹光跳躍,仙家福地的氣勢。

    七峰競秀,流雲飄渺,不時有仙鶴靈禽飛掠。

    而七峰之中有一巍峨巨峰,高聳入雲,峰頂巨石累疊,靈氣彌漫,

    正當中有一個九層高台,狀如圓塔,通體瑩白,仿佛美玉雕砌而成。

    臨近傍晚時分,夕陽餘暉灑落,照的山頂散發出柔光,映在白玉高台上,折射出霞光萬丈,飄渺而神聖。

    林動看的目瞪口呆,左右張望著,

    而蓮迴淡然而行,仙界中又有哪一處能比得過萬神山呢?

    兩人領到偏峰靖元峰的後山殿宇,有一泓碧如翡翠的深潭,靈氣濃鬱,氤氳出一層白色濃霧,

    池麵漂浮著荷葉,有蓮花盛開,不時有一尾尾金燦燦肥碩鯉魚躍出水麵。

    潭邊的草地上,則有十數隻通體雪白的仙鶴,交頸嬉戲,啄食著地上散亂生長的靈草,不時仰頭歡鳴幾聲。

    ※※※※※※※※※※※※※※※※※※※※

    這又迴到一個話題,謂孰命之貴賤?又或是殺一人,能救一船人,你救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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