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獸潮,是一種無規律爆發的周期性自然現象。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太準確,但是這確實是這片森林獨有的『自然現象』。


    獸潮爆發時,會同時聚集起大量的怪物朝著一個方向,沿著固定的路線行進,在一邊相互攻擊廝殺,一邊吞噬其他生物的饕餮行軍中席卷過森林,最終在留下滿地的殘骸與血肉後四散而去。


    獸潮的出現時間,行進軌跡,往往都是不可預測,但獸潮的進發路線在確定後,並不是無法改變的,它們往往會因為外界的影響而發生偏轉。


    在四位護林員的任期內就發生過很多次的獸潮,每個護林員都有嚐試過利用陷阱或是其他道具,將獸潮從原有的軌跡上吸引走。幾次的實驗下來,護林員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如何牽製獸潮的能力,成功地將護林員木屋從有幾次的獸潮險境中拯救下來。


    但是,阿列克謝這一次麵對的獸潮卻與以往的幾次都不同。


    阿列克謝舉著快要熄滅的白色手卷煙,快步疾跑過森林的空地,一腳踩過濕滑的泥坑,濺開一大團的汙泥,弄髒了他的整個褲腿。


    但他現在根本顧不上整潔問題,事實上,阿列克謝也很少在森林裏注意過自己的個人整潔問題。


    他的身後,幾隻狼龍的身影迅速閃過,隨後立刻隱入周邊林子的黑暗裏,憑借著樹木的掩護在隱秘中與阿列克謝並行。


    阿列克謝不斷左右看著,時刻警惕著自己兩側那些閃爍著的身影。


    “吼啊——!”


    突然,一隻狼龍打著阿列克謝扭頭的間隙,撕破了自己隱藏在林中的隱蔽,從一棵樹的樹幹後麵繞出,徑直朝著阿列克謝撲來。


    “砰!”


    然而阿列克謝早已做好了準備,他單手持槍,沒有一絲慌張地朝著那隻狼龍扣下扳機。


    又一隻狼龍旋即葬生在了阿列克謝的槍口下,他跨過狼龍的屍體繼續向前。而四周的狼龍都在這一聲的槍響後再次進入觀望中,不敢主動出擊偷襲阿列克謝。


    而他也並不慌忙,因為他想要到達的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


    隨著森林環境開始變得潮濕,腳下越來越多的坑窪與泥濘都在提醒著阿列克謝,他即將到達森林的核心地帶。


    很快,周邊的樹木變得稀少起來,阿列克謝的麵前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開闊地就那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在森林的心髒地帶,一片沼澤地靜靜地存在於那裏,仿佛是大地的一塊未愈合的傷口未結痂而化膿的產物。


    這裏的空氣沉重而濕潤,彌漫著泥土和腐爛植物的氣味。來自森林外的光線艱難地穿透樹冠,本就稀少的光亮更是隻能勉強在沼澤表麵投下斑駁的光影。


    水麵上,一層薄薄的霧氣緩緩彌漫著,如同一層自然編織的輕紗般覆蓋在這片寂靜之地。沼澤的水呈現出一種陰鬱的綠色,表麵漂浮著枯黃的落葉和不知名的水生植物,它們的根係在水下糾纏,不用看都能想到它們在底下形成了一個怎樣的迷宮。


    不間斷地,水麵上冒出幾個氣泡,輕輕打破了沼澤地永恆的死寂,好似是沼澤深處的生物在唿吸,也好像是這片大地自己的脈動。


    四周的樹木,它們的根須深深地紮進泥濘的土壤中,有的已經死去,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有的則頑強地生長著,綠葉與枯枝交織,形成了一幅交織著生與死的畫卷。樹幹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它們在潮濕的環境中肆意生長,給這片沼澤增添了一抹幽深的綠意,卻沒有帶來任何的生機之味,反而讓這一切顯得更加肮髒。


    沼澤地的邊緣,是一片泥濘的土地,上麵布滿了深深的腳印和動物的爪痕,這些都是曾經試圖穿越這片死亡之地的生物留下的最後痕跡。其中不乏有許多屬於怪物的足跡,即使是它們,在進入沼澤後也很難全身而退。


    泥潭中偶爾傳來輕微的響動,那是潛伏在泥潭中的生物在悄悄移動,它們的眼睛在陰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這片沼澤地,正是森林中最神秘、最危險的地方,同時也正是阿列克謝此行的目的地。


    到了這裏,阿列克謝總算可以放下心來,因為跟隨在他身後的獸潮已經距離森林外的哨所足夠遠,不再會對逃離森林的眾人構成任何威脅了。


    他在沼澤前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向跟在他後麵,於幾米外停住腳步,虎視眈眈的狼龍們。


    “怎麽?不敢繼續往前了?”


    阿列克謝殘忍地笑了起來,手中的煙也在這時熄滅。


    他把剩下的煙蒂塞進口袋裏,恢複了雙手持槍的動作。


    “不敢往前也沒關係,你們後麵的獸潮可不會想這麽多。”


    “要麽追著我過來,要麽在之後一邊被獸潮撕咬,一邊被推下來,選擇權留給你們。”


    阿列克謝看著躊躇不前的狼龍,心中不禁有了些許快意。


    他猝然地用力跺了跺腳,朝著狼龍恐嚇性的大吼了一句,而狼龍也被他的這個舉動驚得一同顫抖了一下,伏低著身體不斷向他發出低吼。


    他冷嗬了一聲,沒有任何猶豫,轉身便邁入了沼澤當中。


    冰冷的汙水夾雜著淤泥漫過阿列克謝的小腿,他的行動速度瞬間變得遲緩,在沼澤中艱難前行。


    他一步步往前,雙腿的動作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毫不留情地打破著沼澤本應有的沉寂。


    “沼澤地是芭芭雅嘎的地盤,那個老巫婆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但是等待著她的,會是隨後到來的獸潮!這群畜生必定會和我一樣衝入沼澤裏,就讓它們在這裏狗咬狗吧!”


    阿列克謝警惕地盯著水麵附近的一舉一動,在這沼澤的池水下,也同樣會隱藏著帶有攻擊性的生物。


    沒有智慧的獸潮會齊齊湧入沼澤,這裏很快就會變成它們的廝殺場,同時也會變成它們的葬身之地。


    利用沼澤使獸潮大量減員,這便是阿列克謝到達這裏的目的,但又不是唯一目的。


    已經到了這般田地,阿列克謝自知自己很有可能無法再走出森林了。即使心中可能還存有一絲僥幸,但當他踏入沼澤的時候開始,他就做足了不再走出的準備。


    他來到這裏,便是想借著生命的最後餘溫,看看第一任護林員與第三任護林員嘴中的,那個有關森林真相的秘密。


    護林員指南裏有記載第一任護林員最後前往的地點,在做完那一頁的記錄後,第一任護林員就把指南留在了木屋裏,然後再也沒有迴來。


    這說明,他最終去往的地方有很大概率與他的猜測相符合,而他也正是為了做一些什麽事最終犧牲在了那裏。


    沒錯,第一任護林員的遺體,至今都是下落不明。


    “看來,我可能也會是第二個下落不明的人呐……”


    阿列克謝自嘲著,一邊拔起被淤泥糾纏的腿腳,一邊從腰間拿下了信號槍,朝著沼澤地僅存的樹冠空隙射出了那一發黑色的信號彈。


    漆黑的信號彈帶著滾滾濃煙飛上了天空,從那些狹窄的空隙中穿了出去。


    黑煙迅速在空中擴散,覆蓋住了大片的天空,甚至使沼澤地變得更加陰暗。


    白日裏,這對外界來說是再清楚不過的信號,但對阿列克謝來說,這黑色便是死亡的預兆。


    發射了這最後一發的信號彈,阿列克謝便不再有所牽掛。


    他把信號彈留到現在就是為了這種情況,如此一來,外麵的人能知道獸潮已經被他引到森林深處,他也能最後向外界傳達自己所在的位置,以便日後有人能夠來迴收他的遺骸。


    阿列克謝收起信號槍,繼續向前走去。


    “吼——!!”


    突然,阿列克謝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極其吵鬧的聲響,緊接著,各種各樣落水的撲通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這是獸潮到來的信號,追逐著他的死亡已經來到了沼澤。


    “blyat!這速度可真是快!”


    阿列克謝沒有迴頭去看,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拚命向前掙紮而去。


    怪物的遊泳速度很快,有些體型巨大的怪物甚至都不需要遊泳,自己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的優勢。


    不過,沼澤之所以是森林的禁區,便是因為即使是怪物也無法在這裏討好。


    “吼啊——!!”


    獸潮中傳來了充斥著憤怒的嘶吼聲,更加激烈的水花聲一段又一段地傳來。


    看來是有什麽東西在水下襲擊了獸潮,並且激發了獸潮的兇性。


    不用去看也能知道,這群怪物現在肯定正在相互廝殺當中。水裏的生物襲擊怪物,怪物襲擊水裏的生物,怪物間又互相攻擊,這群沒有智慧,沒有社會性的畜生就會被自然欲望所控製!


    對此,阿列克謝隻能暗嘲一聲“活該”,然後繼續向前困難行進。


    護林員指南被他丟給了愛德華,但前往那處地點的路線已經印在了他的腦子裏。


    隨著腳下的淤泥不斷拔起,阿列克謝的足跡也在不斷向前進。


    一直直到阿列克謝深入到了沼澤的真正心髒,包圍著他的冰冷池水漸漸下退,腳下的泥潭重新將他引向岸邊,他一步步走出了沼澤的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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