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克裏斯的認同後,顧時首先就是渾身一輕。


    非常滿意的他剛準備和克裏斯握個手以表示隊伍的初步形成,就聽見一個興奮異常,且帶著一口濃厚俄式口音的聲音從他們二人身後的草叢裏傳了出來。


    “Дa!我也願意!”


    阿列克謝整個人直接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全然不顧身上掛著的枝葉,臉上顯著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酒精導致的紅暈。


    “阿,阿廖沙?你怎麽在這!”


    顧時愣了一下才看定眼,從那副邋遢樣中瞧出阿列克謝的模樣來。


    他壓根就沒想到草叢裏還藏著個人,剛才開靈視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克裏斯身上,根本沒有去看其他地方。


    不,可能不是因為他注意力沒集中。剛才在進入聖彼得大教堂前的靈視檢查中,他憑直覺就發現了好多個工作人員的隱藏點,對於尋常人的氣場,他根本不需要太過專注就能輕易發現。


    但阿列克謝……在他主動發出聲響前,顧時都不覺得這附近有人,甚至離自己那麽近。


    他簡直就像是和草叢融為了一體一般,簡直比專業的氣息遮斷還要暗中潛行。


    克裏斯對此也很驚訝,不過他驚訝的不是阿列克謝偷聽這迴事,而是對方手上居然還拿著那瓶被顧時簽了名的伏特加瓶。而且從瓶內液體的容量來看,他好像又往裏麵加了點什麽液體。


    “哈哈哈,不是說解密者在中飯前可以自由活動嘛!我又沒什麽事情做,就想著找了個比較親近大自然的地方休憩休憩,幾圈找下來,就隻有這裏人最少最清淨。於是我就幹脆挑了個草叢靠著曬太陽,誰知道……”


    阿列克謝咧著大牙嬉笑著,整個人從草叢輕輕鬆鬆地擠了出來,站在了顧時和克裏斯麵前。


    “所以,顧時,米國佬,你們剛才聊的是真的嗎?”


    阿列克謝顯然是聽完了顧時與克裏斯之間對話的全過程,他的態度放得如此輕柔,恐怕也是因為清楚偷聽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所以才這般諂樣。


    顧時和克裏斯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之意。


    算了,反正阿列克謝也是他計劃中的協助者人選之一,這位斯拉夫猛男給他留下的印象還不錯,是個靠譜的人。


    既然來了,那就幹脆一並拉入夥,正好省得顧時再去找人。


    於是顧時便把身子往邊上挪了挪,避開阿列克謝擋住他陽光的影子,從一個視角更好地角度看著阿列克謝說道。


    “是真的。”


    “果然,我就肯定你不會說大話。”


    阿列克謝像是達到了自己心裏的預期一般,欣然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抱起伏特加瓶子,神情也隨之一收,皺起眉頭嚴肅地低喃道。


    “這cyka大會還真的不幹淨,雖然夥食還不錯,但真是糟蹋了。(俄語)”


    “這事兒會是米國佬做的嗎?嗯……他們的解密者也加入了顧時的小聯盟,至少他應該不知情。(俄語)”


    “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或許在中午的時候趁工作人員聚集起來就把他們全blyat打昏,一個個審問……哦抱歉我忘了,除去顧時,你好像聽不懂俄語。”


    克裏斯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我聽得懂,我以前學過一段時間的俄語……我還在空軍的時候。”


    “哦……在米國軍隊裏的時候啊……”


    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為了不讓這初步的小隊還沒牢不可破就一盤散沙,顧時趕緊出聲打破了這隱隱有些結冰的對話。


    “我覺得以後我們應該會有很多的時間坐在一起暢談各自的過往,就目前而言,是不是先想想看怎麽樣處理一下當下的緊急情況會更好呢?”


    同時,他隱晦地竊取走了阿列克謝腦海中那產生的絲絲不爽的情緒。


    至於他為什麽沒有竊取克裏斯的情緒,因為克裏斯他壓根就沒有產生類似的想法。


    “嗯,自然是正事要緊。”


    阿列克謝故意加重了一些口音,把伏特加瓶從右邊抱到了左邊,對顧時說道。


    “我也同意。”


    克裏斯附和道,接著他轉向顧時,說著。


    “顧時先生,既然是你發現了那些線索,不如就由你來分派工作吧,對於什麽都不知道的我們來說,這根本是無從下手。”


    然而顧時卻搖了搖頭,攤手言道。


    “我也知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而已,對於到底該怎麽開始調查,事實上我也沒多少想法。”


    “這樣啊……”


    “不過,我倒是有個方向。”


    顧時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後對二人說道。


    “我比較能肯定的是,解密者大會的工作人員裏應該就隱藏著一些關鍵人物。我是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家夥,然後才逐步發現了大會暗中可能有陰謀。”


    “既然工作人員裏混有內鬼,那隻要試著找出那些奇怪的人,從他們身上打聽線索。如果真的有所收獲,那麽這不僅能夠佐證陰謀確實存在,還能進一步挖掘出深層的東西。”


    “再過一會兒,也要到午飯時間了,就像阿廖沙說的那樣,那段時間裏,工作人員會大量聚集在會場周邊,屆時便是我們放開手腳搜尋目標的良好時機。”


    “嘿,我說的果然不錯吧。”


    阿列克謝對顧時采用自己想法的行為甚是欣喜。


    而克裏斯則是又提出了個問題。


    “要是在搜尋過程中,有其他解密者問起來,該怎麽辦?我們能擴大隊伍嗎,畢竟現在,我們貌似尚且人力短缺……”


    關於克裏斯提出來的這個問題,顧時其實也是有些頭疼的。


    他也知道自己拉起來的這個臨時小隊人數不足,大部分的功能其實就是用來給自己打掩護的,實際的出力大頭當然在自己的時之蟲那邊。


    但這是他的視角,在阿列克謝和克裏斯眼裏,他們是真的在肩負艱巨使命的。


    他們想要擴大成員,拉攏更多幫手也在情理之中。


    可顧時對此持有異議。


    “最好保持隱秘,畢竟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所有的解密者……”


    說著,顧時的目光先後看過克裏斯和阿列克謝的眼睛。


    “都像你們一樣能夠信賴。”


    聽到顧時的話,克裏斯和阿列克謝先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而後便俱是一驚。


    顧時的意思沒明確,他是在擔心解密者裏麵也會有……


    “不會吧,解密者怎麽會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


    說著說著,克裏斯的聲音便小了下去,因為他不敢對自己的話打包票。


    “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兩個瘋子……”


    阿列克謝不置可否,他比克裏斯更容易接受這種可能性。


    但其實,真正的情況並不是因為顧時已經在懷疑解密者群體,而是在他看來,自己打心裏能相信的解密者就那麽幾個,若是廣散網地吸收更多解密者進來,為了安全起見,他也許會給他們每個人都寄生一下。


    “安全為上,多加小心,是否拉攏新的助力,我們之後慢慢細聊。”


    現在這個人數在顧時看來還算過得去,可以穩定一個小組織的基本運行,畢竟三個人就能建立一個支部了。


    顧時的目的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克裏斯自是明白這一點。


    但是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掛念一件事。


    那就是除了顧時之外,也有一個人察覺到了不對勁。


    克裏斯從草叢後麵探出頭去,偷偷地看了眼還坐在長椅上無聊地擺動雙腿的詩織。


    “顧時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顧時本來正準備解散這個臨時會議,就被克裏斯叫住了身。


    “怎麽了?”


    顧時看克裏斯一臉擔憂的樣子,好像他一直都在保持著這副姿態,顧時也很好奇他究竟在憂慮什麽。


    克裏斯吸了口氣,認真地說道。


    “發現了異常的解密者,還有一位。”


    “啊?”


    顧時一愣,他沒想到居然也有人發現了異常的地方,難不成這屆解密者裏還有像瓦列裏醫生一樣的心理學大師?


    不過話說迴來,克裏斯是怎麽知道的?


    顧時打量了一下克裏斯的模樣,再結合幾分鍾自己和克裏斯再遇時的場景,他立刻就猜到了克裏斯說的那個人是誰。


    “是詩織?她是怎麽發現的?”


    克裏斯佩服地點著頭,顧時果然能猜出他的想法。


    “她想要通過分析工作人員的行為舉止來推斷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沒想到從中發現了幾個……”


    “還是幾個?!”


    顧時倒吸了一口氣,看來工作人員被滲透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嚴重啊……


    不,也不一定,這裏麵可能也有部分是一般的情報人員,隻是被混淆在了一起。


    可不管怎麽說,工作人員中混有不少的內鬼,這應該已經是可以確定的事實了。


    “問題大條嘍……”


    顧時咂了咂嘴,對克裏斯說道。


    “我們這邊的事要不要告訴詩織,克裏斯你自己判斷吧。你和她的關係好些,應該可以從詩織的性情上去分析怎麽做是最好的選擇。”


    “我嗎?……好吧。”


    見克裏斯接下了這個擔子,顧時也迴過頭對阿列克謝說道。


    “阿廖沙,你也要注意安全,酒就不要喝了,現在可是大事。”


    “放心,這點酒精還影響不了我的大腦。”


    阿列克謝很是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手中瓶子晃蕩出水聲來。


    基本的目標與共識都達成完畢後,顧時再三告誡了一下安全事宜,而後便解散了這臨時的小小會談。


    阿列克謝繞過草叢另找了一個地方消磨時間,而克裏斯則是原路返迴去找詩織,隻有顧時還留在原地。


    “目前,一切安排的都還算妥當吧……”


    他細細盤算了一下如何正常地搜尋可疑對方的方法,在發現這是一樁極其耗費時間與人力的工作後,他不免歎氣道。


    “也不知道時之蟲那裏搜集到多少情報了,現在它應該已經完成初步寄生了才對。”


    “唉,趕緊再蹦一個內鬼出來讓我寄生一下吧。”


    顧時這樣想著,也順著原路走了迴去,去拿自行車,然後迴到會場內,去找自己的下一個協助方案對象。


    也就是分析小組的那幾位成員。


    …………


    這是一片廢棄的土地。


    廢墟悄然矗立在這蒼茫的霧氣中,曾經的城市,如今成了荒野的夢魘。


    破敗的建築物在歲月的侵蝕下顯得格外蒼白,空洞的窗戶仿佛是無聲的眼睛,注視著無人問津的街道。荒草在地麵上瘋狂蔓延生長,將昔日的街道和人行道掩埋,然後慢慢枯萎,隻留下一團幹草紮。風吹過破碎的窗戶,發出陣陣淒冷的唿嘯,如同被遺忘的靈魂在低語。鍾表停滯,生活的節奏被永遠地切斷,留下的隻是塵封的記憶和絕望的寂靜。


    在很多年前,這裏還不是這樣,即使是在那起事故之後,這裏也並不是完全的荒無生機。


    可在第一次的怪談失敗,詭異降臨後,這裏就變得徹底不一樣了。


    終年的陰雲環繞在廢墟上空,永遠遮蔽著這裏的陽光,卻從未落下過一滴雨水。按照氣象專家的說法,這是因為詭異降臨導致了當地氣候被嚴重改變,所導致的極端現象。


    米哈伊爾是一個沒了工作的鐵道維修師,詭異的降臨導致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庭與繼續努力生活的勇氣。現在的他隻能通過自己尚且熟練的眼光去撿拾一些丟棄在路邊的金屬殘骸為生。


    偶爾運氣好些,他能撿到幾個好成色的破舊零件,以此得來的報酬,又足夠他用酒精麻痹自己不少時間。


    通常而言,他都隻會沿著鐵軌去尋找廢棄物品。


    但這次怪談的休息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他不願意浪費這麽好的時間,打算趁此機會多攢點零花,等到下次怪談一開始,就買一大堆酒讓自己沉浸於麻痹中。那樣就算他們的解密者再次失敗了,他也不會有太多的感觸,就連死亡都會顯得溫柔很多。


    於是乎,他一路沿著曾經走過一次的路線,準備到這個廢棄的城市裏尋找自己的機遇。


    可這裏實在是太陰森了,米哈伊爾從未想到切爾諾貝利竟然能變成這般模樣。


    站在通往市中心的馬路外,他遠望著切爾諾貝利一片死寂寥寥,蹣跚的腳步就那麽停在了荒草地上。


    天空中沒有一絲陽光,就算間或有那麽幾束光線漏出雲層,也從來不會照射到他的身上。


    米哈伊爾不停地深唿吸,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打氣。


    最終,他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城市,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將要出發。


    “咕咕……”


    忽然,一陣幽幽的鳴叫打斷了他的決心。


    他詫異地轉過頭,隻看見一隻古怪的貓頭鷹停在了馬路邊傾斜的路牌上。


    那隻貓頭鷹踩著“切爾諾貝利”的字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惡心……”


    米哈伊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隨手拿起一塊石頭,就朝那貓頭鷹擲了過去。


    貓頭鷹受驚一鳴,展翅躲開了石頭,飛上天空,繞著米哈伊爾不斷地在空中盤旋。


    它的動作驚到了近處林中停歇著的鴉群,更多的烏鴉紛紛從林子裏飛上了高空,在切爾諾貝利的城市近郊飛翔周轉,在灰蒙黯淡的天空下,吟唱著嘶啞淒涼的啼音。


    米哈伊爾強忍著不適,他連忙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以驅散這股不祥。


    片刻,或許是感覺到了溫暖,米哈伊爾停下手來,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片單片眼鏡,嫻熟地戴在了右眼上。


    他微笑著,穩步朝著被群鴉環繞的切爾諾貝利進發。


    那隻貓頭鷹從空中落下,精準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與他一同前行。


    …………


    人未傷心不得死,花殘葉落是燈枯


    嗯,天命還是要直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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