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準沒準備好結果都是一樣的,那你呢?”


    阿蒙的聲音直接打斷了顧時前一刻的暢想,把他拉迴了殘酷的現實。


    “我好不容易可以自娛自樂地耍帥一下,體諒一下小孩子啦。”


    顧時對於阿蒙這種行為表示強烈的譴責,雖然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但是生命周期是個環,大學生的心理狀態其實和小學生差不多,他小的時候還在對著電視機假扮果寶特攻呢。


    除了表示不滿以外,顧時倒也從阿蒙的這句話裏聽出了一點隱晦的含義。


    “結果都是一樣的?你對抓捕仙家很有自信?”


    “我有很多辦法可以把那個家夥玩成特性,當然,不會像你麵前這位的手段一樣粗暴。你可以試著猜想一下,這對你的偷盜者成長有所幫助哦~”


    “你果然沒有睡著,而是偷偷摸摸地在做些什麽吧……慢著,你是不是在最開始就發現了那個夢境,然後就進去了?”


    “嗯哼,怎麽迴事呢,我可不清楚啊。”


    這下顧時可以肯定了,阿蒙絕對暗地裏做了些什麽。他一直藏著掖著不說出來,八成是打算整一波大的。


    很可能就是和爺爺的夢境有關的東西,剛才呂南山也說過,仙家很有可能就躲在夢境的深處,而現在阿蒙也對夢境有所染指。那麽很顯然,夢境就是整場葬禮中最不確定的變量。


    阿蒙的輕笑聲環繞在顧時的腦海內,他重新把注意力放迴外界。


    呂南山剛才說完了一長段話,此時正捧著茶杯潤口。


    顧時便出聲問道。


    “呂道長,那麽那個夢境又是怎麽迴事?我聽您沒有提到關於它的相關事宜,似乎它並不是來自於您的力量。”


    “嗯,佑生的夢的確不是我所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邪物的力量。”


    呂南山把茶杯放下,正了正身體說道。


    “就像我說的,我們通過葬禮來鞏固佑生的認知,那麽祂就要通過其他方法去汙染佑生的認知。”


    “在葬禮本身被我庇護的前提下,祂很難直接施加影響。”


    “所以,祂通過佑生身上的詛咒,製造出了一個夢境世界。”


    “那個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由佑生的記憶衍生出來的,你應該發現了吧,那裏是如此的真實,仿佛就像是另一個時空裏的世界。”


    “而正是因為它足夠真實,才能迷惑到佑生的靈魂。讓他在自認為的‘現實’中生活,祂便可以潛移默化地去汙染,改變佑生的自我。”


    “如果說佑生在夢中做出了違背他本心的行動,譬如在謝正義事件裏,他直接同意了張建軍去舉報的提議,帶著人手闖進謝正義家。這便意味著佑生的私心完全取代了他的本意,他的自我也會因此被汙染。”


    難怪我一直覺得夢中的爺爺行事很別扭……一會兒對謝正義悲憤交加,一會兒又猶豫不決,看來這就是來自仙家的影響。


    而且從呂南山的表述上來看,夢境中仙家的力量似乎比祂要強,這也恰巧可以用來佐證夢境是由仙家創造的猜測。


    但是這就有些不太妙了啊,如果說夢境會一直持續下去,那麽爺爺也就要一次次地經曆謝正義事件的那一天。


    如此折磨之下,萬一他的行為最終發生了畸變該怎麽辦。


    “您的意思是,在第七日到來前,夢境將會一直持續下去,不斷地重複謝正義事件的循環是嗎?”


    “是的。”


    呂南山點了點頭,他似乎是看出來顧時在擔心什麽,便接著解釋道。


    “不過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雖說夢境是來自祂的力量,但祂也無法對夢本身的構成做出什麽改變。否則,如果要扭曲佑生的認知,那麽祂大可直接把夢變成噩夢,豈不是更加輕鬆?”


    “隻有讓佑生自認為自己處於現實之中,祂的汙染才能夠最大化。”


    “所以,整個夢境實際上還是由佑生所主導的,實際有影響的時候隻存在於謝正義事件那幾天。其餘的時間內,這對於佑生來說就隻是一個迴憶過去的幻想。”


    “同時,每一次的經曆對佑生來說都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已經注視了好久,他大概經曆了快五個輪迴了。”


    “每次的輪迴都會刷新佑生的狀態,這也是那邪物的安排。祂不能讓佑生發現這是在夢中,否則祂就無法繼續汙染佑生。”


    每一次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麽,那這倒還好……


    顧時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開始感歎夢境世界的神奇,這還是來自於仙家的力量。


    既能掌控疾病與瘟疫,又能創造夢境,迷惑人心,很難想象祂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能擁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力量權柄。


    想想看那個夢境,其本質就是對過去的一次又一次的複盤。隻要沒能實現過去的操作,那麽就有可能導致萬劫不複。


    特別是那裏還如此的真實,不說永安村那邊,就說他剛進入夢境時來到的爺爺的故鄉。在那麽遠的地方都能複刻出真實的生活環境,這細節已經可以堪稱可怕。


    還有爺爺身邊,從老張爺爺再到各種各樣的人,無一都是那麽真實,完全不像是夢境中的人物,還有……


    還有那個最後出現的東西!


    顧時突然迴憶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某段非常重要,牽扯到另一個人真實身份的事情。


    他為什麽會差點忘記這件事?明明他剛睡醒的時候還特別地注意了那個人,但他卻一直沒有想起來他最後看到的景象。


    不,不對,不是他差點忘記了,而是他的潛意識一直在壓製這件事,讓他不要去刻意想起。


    這個情況顧時很熟悉,每次在遇到他無法直麵的事物時,就總會有種感覺,讓他下意識地不去注意。


    比如夢境裏,爺爺瀕死時被呂祖的力量救迴,他明明知道頭頂有什麽東西,卻一直都沒有想要抬頭的想法。


    這種現象,阿蒙給的知識裏也有提及,這似乎叫做……


    “靈性預警。”


    阿蒙帶著笑意幫顧時說了出來。


    “呂道長,我還在夢中發現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全身抖了一個激靈,顧時連忙打斷了還在說著夢境相關信息的呂南山。


    “嗯?什麽事?”


    “在夢的最後,我醒來前,我看到了爺爺被一個東西攔住了去路。”


    顧時吞咽了一下口水,沉聲道。


    “那個東西的具體形象我沒有看清,隻能認出它大概是某種瘦長的四足動物,但它卻像人一樣雙足直立,並且還口吐人話,對爺爺說……”


    “老鄉,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聽聞這件事,呂南山也皺起眉頭。


    “還有這事?每次夢境輪迴應該在謝正義事件後就會立刻結束了,我並沒有看到後麵還有什麽事情在發生。”


    “您沒看到這個事情嗎?”


    “沒有,我一直注視著佑生在夢中的行為,但是每當到了最後,我的注視就會短暫地被模糊掉,這大概是佑生的意識正在重置的緣故,我也沒有強行的維持注視,因為這可能會對佑生的靈魂產生影響。”


    呂南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低吟道。


    “按照你的描述,那個東西應該是討封的黃鼬,也就是俗稱的黃大仙。”


    “這類精怪要成為半神,就需要一個儀式,通過向人類進行討封,如果成功了,那麽它的修為才能更進一步。萬一失敗,則修為盡失,嚴重的甚至還有可能走火入魔。”


    “既然會出現在夢中,就說明這是佑生當年經曆過的事情,但他並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難怪,難怪,我之前就覺得佑生的因果中有什麽奇怪的存在,可我的權柄中沒有命運的力量,沒辦法看到具體的情況。”


    “現在想來,可能就是這件事情導致的結果。”


    “但佑生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說明那隻黃鼬既沒有失敗也沒有成功,估計是佑生糊弄過了它……”


    “不,真實情況可能比您想的要嚴重!”


    顧時嚴肅地打斷了呂南山的話。


    “親屬裏麵有個人,我叫她四外婆,我從她身上竊取到了汙染級的複仇情緒——”


    “四外婆?!”


    呂南山愣了一下,吃驚地說道。


    “守業根本沒有結婚,哪來的四外婆?”


    “這就是我要告訴您的。”


    顧時從口袋裏拿出來那兩張死亡證明,遞給了呂南山。


    “四外公的死亡證明上也寫明了他是未婚,但是其他的親屬卻理所當然地把她視作了四外公的合法妻子。”


    “我認為這就是她的所作所為,她迷惑了包括爺爺在內的所有人,讓他們接受了她的身份。”


    “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嚴重,居然連您也不知道這件事……”


    呂南山一言不發地看完了死亡證明,隨後他抬起頭來,表情複雜地對顧時說道。


    “我對佑生家的情況並不是一直在關注的,實際上自從那次和佑生商討完葬禮計劃後,我就沒有再去注意他家的事。”


    “‘我’的力量雖然能夠辟邪除惡,但是長時間的注視也會對普通人造成影響和傷害,非必要的情況下,我不會去幹涉凡間之事。”


    “沒想到,居然讓其他東西鑽了空子,摸到了眼皮子底下……”


    話畢,呂南山站了起來,走到呂祖的供台前,畢恭畢敬地對著香爐與神像一拜。


    然後,他轉過身來,對顧時說。


    “你說的那個四外婆,大概率就是當時的那隻黃鼬。”


    “你從她的身上竊取到了汙染級的想法,說明她的實力和位格已經高於現在的我,很可能早就跨過了半神的門檻。”


    “而她會產生的複仇的想法,恐怕那次的討封,她因為佑生的拒絕失敗了,但在之後她又遭遇了什麽,使得她成就了半神。”


    “佑生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你趕緊迴去監視那隻黃鼬,我會立刻趕來,看看能不能降伏她。”


    “我明白了!”


    顧時也站起身來,他的目光朝呂祖的神像看了一眼,感受到了一股正在散發出來的力量,他便學著呂南山對著神像拜了一拜。


    “呂道長,您大概什麽時候能來?”


    “或許會很快,或許要一段時間。”


    呂南山已經轉迴了身體,在供台上擺弄起了法器。


    “她的位格高於我,我得從本體身上渡過一些力量來,否則沒辦法和她抗衡。”


    “你有那位的保護,她沒辦法拿你怎麽樣,但是你也不要貿然行事,不要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呂南山在這裏刻意提了一下阿蒙,看來雖然他不相信阿蒙的人品,但對他的實力還是非常認可的。


    “您對他的評價這麽高,那他大概是個什麽水準啊?”


    顧時自然而然地問了一句。


    “如果正麵對上的話,隻怕‘我’也難以奈祂如何……”


    呂南山給出的評價讓顧時心中一驚。


    作為呂祖的身外化身,他的意誌實際上就代表了呂祖。


    也就是說,呂祖本身就是這麽認為的!


    “嗬嗬,過譽過譽。”


    阿蒙笑著謙虛了起來,但顧時卻能從他的話裏聽出玩笑般的語氣。


    “好了,我得開始準備儀式了,就沒辦法送你了。”


    呂南山下達了逐客令,顧時也不會自討沒趣,便對著他拱了拱手。


    “那我就去了,道長您加油!”


    “你這話說的,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呂南山迴過頭來笑了笑。


    “下次再來,我再請你喝茶。”


    …………


    顧時走出了主殿,繞過庭院一路踏出了山門,離開了玄極觀。


    道觀的門在他身後合攏,洶湧的力量開始從觀內隱隱約約地澎湃而出。


    “沒想到啊,呂祖給你的評價會這麽高,以前真的是我小看你了。”


    顧時一邊走向自行車,一邊在心裏對阿蒙說道。


    “下不為例。”


    阿蒙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沒有一點得意的感覺。


    顧時大概知道這是為什麽,估計是以阿蒙的性格,他根本沒把呂祖放在眼裏。


    這從最開始他那對呂南山形同挑釁的話裏就可以看出來了。


    “你很平靜,是因為呂祖在你眼裏不算什麽嗎?”


    “那你就是小看祂了,祂還是能入我的眼的。”


    下一秒,阿蒙話鋒一轉。


    “不過嘛,祂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無法行走在地上的序列一,狀態也不好,連一個野生的序列二都抓不住。”


    “這個世界的情況也不怎麽樣,雖然天使和真神不少,但是都沒辦法來到人間,隻能憋屈在自己的神國裏苟延殘喘。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最上麵有著很多……哈哈。”


    阿蒙一如既往地開始銳評,如他所言,似乎飽受尊敬的呂祖也不過是泛泛之輩。


    “你一直在說的序列一序列二都是什麽意思?一種位格的排序嗎?”


    “可以這麽理解,比方說你一直在尊稱的那位呂道長,他也不過就是一個序列四,僅僅算是一個半神罷了。”


    “半神也很厲害了吧,既然能叫做半神,那也已經離開了尋常人類的範疇。”


    “也隻是比一般人類稍微強上些許罷了,多活一秒也是勝利。”


    “那你呢,你是序列幾?”


    “你猜猜看唄。”


    “我不猜。”


    一進入謎語人的話題,顧時便無情地終止了話題。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果阿蒙想些什麽,那麽他就會變著法地告訴你。


    如果他不想說,那麽不管你怎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甚至還有可能得到一個欺詐性的答案。


    撇開了話題,顧時蹬開自行車,騎上它火速地趕往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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