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設想中的錢老應該是偏儒雅一些的,類似於大學裏那種經常在小路上散步的老大爺那樣。


    但是實際見麵後他卻發現,錢老比他想象地要更加精神一些,比起一個老教授,他的身上更有一股銳利的氣息,就像是隱藏鋒芒的寶劍一樣。


    簡單來說,就是一股軍人般的氣質。


    “錢老曾經是在軍隊裏待過嗎?”


    顧時的嘴巴翕動,不自覺地問出了這句話。


    聽到自己的聲音,顧時驚了一下,隨後他就立刻想到,這應該是阿蒙幹的。


    “哦?沒想到顧時你還挺擅長看人的嘛。”


    錢老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在意,反而很豪爽地笑著。


    “我以前確實在部隊待過一段時間,但後來老嘍,就出來搞一些學術方麵的研究,也是取得了一點小成績,才有幸當上這個組長。”


    能當上組長怕不是什麽小成績吧……


    顧時想著,嘴上連聲說道。


    “哈哈哈,錢老您真的太謙虛了。”


    然後,他又在心裏暗暗責問阿蒙道。


    “喂,你幹嘛呢!”


    “嗬嗬,放心好了,你表現的越深不可測,他對你的尊重才會越深刻。”


    “那也沒有直接當人家麵揭人老底的呀!”


    “放心,他現在對你的認知從一開始就很……嗬嗬。”


    “你什麽意思啊?”


    顧時沒理解阿蒙的嗬嗬,這人說話一向喜歡留半句。


    然而顧時沒想到的是,不是阿蒙不告訴他,而是阿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錢老現在的想法。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還能一眼看出我以前在部隊待過……顧時,你還有多少秘密?”


    錢老看著麵前自信從容,得體不拘的顧時,心中越發地對這位解密者敬佩。


    “哎,你看我,太激動了,讓你一直在這裏站著,來來來!”


    錢老熱情地帶著顧時往迴招唿,剛好迎麵遇上跟過來的分析小組的其他人。


    “來來來,都介紹介紹自己。”


    王偉傑是第一個走上前的,他握住顧時的手誠懇地說道。


    “我叫王偉傑,是錢老的助手。感謝你為國家的付出!”


    王偉傑瞪著大眼,試圖盡力地表現出自己的認真,反而讓顧時看得渾身不舒服。


    “啊哈哈……過譽過譽。”


    “你好顧時!我叫劉洋,是情報分析的總策劃!”


    王偉傑的手還沒握完,邊上的劉洋就湊了上來,搶著和顧時打招唿。


    他對顧時的態度可就不隻是王偉傑那樣的尊重了,而是一種類似於狂熱的敬奉。


    “你真的太牛逼了,那些規則你都是怎麽看透的?我們整個小組想了半天,頭發都快想掉了,都不如你一下的決斷來得準確!”


    “嘿嘿嘿,一般一般。”


    顧時尷尬地笑著,腳趾已經開始摳地了。


    這些分析小組的成員這麽沒節操的嗎,我還以為跟我見麵的都會是一群公務員一樣的人呢。


    “哈嘍,顧時小哥。”


    笑靨如花的林曉妍緊接著走了上來。


    “我是心理分析組的組長林曉妍,這幾天可是一直在看著你的小帥臉哦。”


    說著,林曉妍素手伸出,向顧時發出邀請。


    “啊,你,你好。”


    顧時不疑有他,伸手去握。


    誰知道,林曉妍一抓住顧時的手,就用力捏了一下。


    顧時吃痛愣了一下,也沒什麽反應,也沒甩開手,就是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林曉妍微笑著的臉。


    這人啥意思啊?


    顧時很奇怪,以為這是什麽來自年上的調戲。


    “嗬嗬,觀眾的苗子,真令人討厭。”


    阿蒙冷不丁地說道。


    “觀眾?觀眾是什麽?”


    “沒什麽,你無需在意,她隻是想試你一下罷了。”


    就在顧時走神的時候,錢老從後麵走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眾人說道。


    “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都和顧時打招唿那得打到什麽時候去?人家從怪談世界迴來可還沒休息過呢!”


    其實是休息過了的。


    顧時沒有說出來,隻是靦腆地笑著。


    “哎呀錢老,我們就是想讓顧時認識認識咱們,這未來大家夥還得一直合作呢!”


    分析小組的其他人起哄道,引起一陣嬉笑聲。


    “貧嘴!以後不有的是機會認識嗎?”


    “嘿嘿,咱就圖個新鮮。活的解密者不管是國內國外的咱都不常見呀!”


    也不知道錢老對這番話是什麽想法,但顧時卻是因此想起了其他的解密者這檔事。


    好奇心驅使下,他朝錢老問道。


    “錢老,除了我以外還有幾個解密者成功逃脫啊?”


    錢老想了想,舉起手指一一細數道。


    “嗯,第一個逃出來的是露西亞的那個阿列克謝,他用最快的時間打開來景區的大門,然後直接跑了出來。”


    “啊?”


    顧時愣住了,他沒想到居然還可以這麽簡單粗暴地逃生。


    “第二個逃生的就是你了,堪稱是完美的逃生典範。”


    錢老說到這,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


    “至於後麵的嘛……”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阿美利卡的那個解密者,也成功出來了。”


    …………


    “所以說,你在這個宿舍裏度過了這個夜晚是嗎?”


    安保中心三樓的13號房間裏,一大波保安烏泱泱地圍著床上的克裏斯。


    此時已經是白天了,這一次的淨化之夜最終還是以一種平靜的方式度過了。


    “是的。”


    剛剛被吵醒的克裏斯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但是他從周圍保安們的表情裏可以看出來,似乎有什麽不太好的事情發生了。


    “最後見到老李的人是誰?”


    一個保安問道,人群裏很快就有舉起了手。


    “是我,我最後在樓道裏看到了他,他當時在往樓上走,我還以為他是去放什麽文件。”


    “……看來他當時就已經準備去做了。”


    聽著保安們的話,看著他們沉默不言的樣子,克裏斯對於那位將房間送給他的保安的關心也升了起來。


    “各位,請問你們在說的,是這個房間原來的主人嗎?”


    為首的保安看了克裏斯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他去了哪裏?他去做了什麽?”


    克裏斯咽了咽口水,說出了某個他不想知道的猜測。


    “他……還活著嗎?”


    保安們麵麵相覷,一陣眼神交流後,為首的保安重新看向克裏斯,開口漠然地迴答道。


    “老李,就是那個救了你的人,現在已經死了。”


    “什麽!為什麽——”


    保安沒有聽克裏斯的話語,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在安保中心的某個地方,存在著可以控製整個園區淨化程序力度的裝置——淨化程序是什麽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老李就是去了那裏。”


    “這次的異常強度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如果這次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在宿舍裏等待夜晚過去,可能第二天起來我們都會被汙染。”


    “老李應該是通過你發現了這一點,並且在隱瞞了我們所有人的情況下,獨自去到了那個裝置的所在地。”


    “從現在的狀況來看,他應該是成功增強了淨化程序的力度。”


    “但是,淨化程序的操縱是有嚴重副作用的。每次的強行更改,都會導致操縱者被嚴重汙染。”


    “在以往,我們都會向上級匯報,然後從其他地方運來可消耗人員進行操作。”


    “但是昨天,老李意識到事情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他就……”


    “唉,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為難你的。夜晚已經過去,我們很快就會重新打開景區大門,到時候你就離開千子湖,但是絕對不可以把這裏的事情和其他人說……”


    保安後麵在說什麽,克裏斯已經不在乎了。


    他怔怔地看著昨天那個桌子的位置,就是那個留著保安紙條的桌子。


    他仿佛在那裏看到了一張車票。


    那是一張義無反顧,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乘車人一人,中年男性,職業是千子湖景區安保人員。


    購票時間是兩天前,他把克裏斯安頓在保安亭,然後獨立離開的那一刻。


    乘車時間,是昨天晚上。


    而乘車人現在已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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