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了,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


    分析小組驚慌地看著突然變成一片雪花的屏幕。


    他們隻看到顧時用斧頭劈開了祭壇,後者隨之倒塌,甚至大地都開始顫抖。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顧時他在做什麽!他瘋了嗎?!”


    “明明成功就近在眼前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猜疑,憤怒,怨恨的情緒很快在會議室裏蔓延。這也不怪他們,本身分析小組就是一個壓力非常大的工作,在經常性的高壓下,幾乎所有的成員都變得有些敏感,經不起大喜大悲。


    除了一個人以外。


    “好了,都給我坐下。”


    錢老依然安穩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嚴肅地看著仍然沒有畫麵的屏幕。


    “如果顧時失敗的話,我們現在就已經能看到詭異的降臨了。”


    “但是現在一切不都還是好好的嗎?說明顧時還沒有失敗。”


    “我相信他,他一定有這麽做的理由。”


    “他可是我們的解密者,我們不相信他,還有誰能相信他?”


    錢老說著,攥緊的手故作輕鬆地張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水。


    …………


    崩塌還在繼續。


    那道地麵上的裂縫不斷地擴大,一路向著空洞的岩壁蔓延,甚至順著岩壁而上,一直裂開至空洞的頂部。


    “轟!”


    成塊的碎石開始從頂部掉落,砸在地上揚起塵煙,破碎的石頭碎片四處飛濺。


    就是在這樣一個極其危險的環境中,顧時依然佇立。


    不是他不想躲開,而是現在他已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去執行躲開這個行為了。


    “嗬嗬嗬,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聲音瘋狂的笑聲在顧時的腦海中迴蕩著,他聽不見四周正在崩塌的空洞所發出的任何聲音,在他這裏,好像一切都處於停滯狀態。


    他隻能看見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崩塌,但是卻沒有一點聲音,就像是一出默劇一般沉靜地在他麵前上演。


    恍然間,顧時又看到了最開始看見的那個時鍾的虛影,它就那麽浮現在自己眼前,仿佛切實地聳立在空洞內。


    他看見那幾根虛幻的指針,緩緩地朝著逆時針的方向移動了一下。


    “咚——”


    空靈的聲音在顧時的耳邊敲響,他驚訝地發現,從地上那堆祭壇的廢墟中,一點點微光正在慢慢地溢出,然後飄浮到空中,匯聚成一片光斑。


    然而就在這時,蔓延到空洞頂端的裂縫終於貫穿了整個空洞,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從一直看不清的頂部落了下來。


    不,是滴了下來!


    顧時所看見的,是一大灘焦黑色的流體,如同融化的橡膠或是瀝青一般,從空洞的頂部滴下來。


    那灘不明流體是那樣的巨大,原來正是它覆蓋住了整個的空洞頂端,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上麵的真正樣貌。


    那些流體滴到了祭壇的遺跡上,融進了殘梁斷柱中,一股異常難聞的腥臭氣味開始擴散開來。


    顧時不止一次地聞到過這種氣味,並且在很多地方都聞到過。


    比如在千子湖旁的遊步道上,又比如在那個茶販的茶裏,以及在那個遊蕩在安保中心的東西身上。


    這是千子湖特有的腥臭味,或者說,是詭異的氣味!


    造成這些災禍的根源,居然一直就存在於用來克製它的祭壇上麵。


    顧時看著這灘詭異流質滴落在地,滲入地麵下,沿著原本那些符咒的軌跡緩緩形成了一個全新的符號。


    隨後更多的黑色流體緊接著覆蓋在了這些符號上,它們蠕動著扭曲成型,變成了一團抽搐的龐然巨物。


    然後,這團巨物的外表上,突起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膿包,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使這團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塊癌變的肉瘤。


    而在各個膿包之上更是慢慢裂開了一條條流著黑色液體的縫隙,並且還出現了三個空洞的小孔。


    這些裂縫有意識一般地同時張開,發出了一道響徹空洞,尖銳刺耳的啼哭聲。


    “哇——!”


    從這道啼哭聲中,顧時居然聽見了好多孩童的哭喊聲。


    性別不同,年齡不同,相貌不同,衣著不同,甚至連時代都不同的孩童們的樣子一瞬間在他的腦海中飛過。


    然後這些臉,在他眼中與那些膿包的形狀一一對應了起來。


    這團肉瘤,就像是萬千孩童扭曲的頭顱所拚湊成的一張大臉。


    “呃啊——”


    肉瘤扭曲著朝顧時爬了過來,它身下粘稠的液體也順著地麵淌來,蔓延的液體像是利爪一般抓向他的腳。


    “嗬嗬。”


    而聲音卻絲毫不在意地輕笑著,顧時按在單片眼鏡上的手放了下來,舉到身側打了一個響指。


    從單片眼鏡中發出來的光芒一下子功率劇增,毫無保留地照射在那團東西身上。


    “哇——!”


    在光芒接觸到肉瘤的瞬間,如同燒焦一般的滋滋響聲從它身上冒了出來,同時一縷縷黑煙散發著臭味飄向空中,而空洞內的震動也愈發加劇。


    頂部因岩層被撕裂而坍塌下來的石塊越來越多,甚至有一塊比肉瘤還要大的岩石,就從顧時的頭頂砸了下來,徑直砸向他。


    而聲音隻是不急不忙地抬手一揮,那塊砸向顧時的岩石就像是被什麽力量拉扯了一般,朝著肉瘤的方向直接平移了一段距離,最終砸在了它那糜爛的身軀上。


    “砰!”


    肉瘤本就被光芒照耀得瀕臨崩潰的身體遭此一擊,幾就乎已經到了破碎的邊緣。


    大塊大塊的膿包炸開,變成黑色的血水灑在地麵,它的身體也變成一片片的腐肉,像是腐爛了的魚肉一樣開始脫落。


    而此時的肉瘤似乎早已停止了掙紮,它被動地接受著這些傷害,甚至隱隱有早點尋求解脫之意。


    可就在這時,顧時聽見腦海中傳來了聲音的嗤笑聲。


    緊接著,他就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一樣,整個世界變得奇怪了一瞬,然後又迴歸了正常,好像什麽變化都沒有發生。


    不,變化發生了。


    本來已經停止掙紮的肉瘤不知為何突然猛烈地蠕動起來,就像是發生了什麽令它恐懼的事情一樣,它開始拚命地試圖逃離。


    但是,又有什麽東西從肉瘤身下的黑色液體中伸出,仿佛無數隻小手,緊緊扒住了它的身體,讓它無法離開。


    顧時注意到,從四麵八方岩壁的裂隙中,一縷縷黑氣不知從何處而來,開始聚集到肉瘤身上,讓它的體型又因此增大了數倍。


    可是這並沒有轉變當前的局勢。


    隨著裂隙中不再冒出黑氣,肉瘤的身體從原先具象的實體變成了有些縹緲的虛影,如同被覆蓋了一層紗布一般,和現實產生了一層隔閡。


    “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一點點的微光開始從肉瘤的身上抽了出來,與原先從祭壇中出現的光點匯集在一起,然後一同被吸到了顧時身上。


    顧時發出的光芒更加耀眼,毫無保留地覆蓋住了肉瘤。


    如果這時候有旁觀者存在,那麽他就能夠看到顧時身上發生的變化。


    他的頭上好像出現了一頂黑色的三角巫師帽,身體也隱隱約約披上了一件複古的巫師長袍。


    就連顧時的樣貌也似乎發生了微不可察的變化,如同另一張臉和顧時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他原本就有些微卷的黑發長長了一些,五官也變得更加立體,臉龐變得瘦削,像是個文藝儒雅的青年。


    就連單片眼鏡都好像更適配他的臉一般,貼合在他的右眼上。


    “讓我們結束這一切吧。”


    聲音用極其輕鬆的語氣說道,他控製顧時的手向前伸去,朝著明顯縮小但還在發出淒厲慘叫不斷掙紮的肉瘤一抓,再一放。


    “哇——!”


    背景裏的慘叫聲不斷遠去,世界在要毀滅似的劇烈震動中被光芒徹底籠罩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可能隻是短暫的片刻,也可能是漫長無盡的時光流逝,但對於顧時來說都是難以確切感知的時間之後,震動終於停歇了下來。


    原本遮擋住視線的光芒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明亮的光線。


    這束橙色的光芒散發著七彩的光暈,同時傳遞出一股溫暖熾熱的感覺,宛如一個溫柔的懷抱,緊緊擁抱著顧時那疲憊至極的身軀。


    “是陽光……”


    顧時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岩壁。那裏已經裂開了一道巨大得令人無法估量的裂縫,一直延伸向上,直通至地表。


    那便是外麵的世界,是千子湖遊步道景區。


    在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然破曉,原本籠罩著天空的烏雲早已散去,久別重逢的陽光終於灑向了大地。


    空氣中那股刺鼻難聞的腥臭味也已悄然無蹤,崩塌結束,地上隻剩下一片平靜的狼藉廢墟。沒有肉瘤,沒有黑色液體,周圍的一切都恢複了平和寧靜。


    “真的……結束了?”


    感受著周身的暖意,顧時不禁喃喃自語道。


    “嗬嗬,真的結束了。”


    聲音輕笑著迴應道,操控顧時的手,又推了一下單片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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