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錦站在村頭的老樹下, 她幾乎已經預料到村莊內該是怎樣的殘垣斷壁, 怎樣的荒涼。即便如此,她仍想知道真相, 三年前,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從斷裂的老槐樹旁經過,腳下盡是枯枝碎葉, 村莊內裏障霧彌漫, 天光越來越暗,若非涼錦築基之後身體漸漸脫了凡胎,她定然不敢獨身走進這樣的地方。

    憑借著模糊的印象,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這片陰森森的荒地, 四周一片死寂, 除了她腳踩枯枝所發出的清脆聲響,再無其他的聲音。

    她來到三年前她的家所在的地方, 入目一片荒涼, 四周多有打鬥的痕跡,一方破敗的木門斜躺在她腳下, 雖已腐朽,但斷裂的位置切麵平整, 乃是一劍而為。

    眼前種種,盡都印證了她的猜想,她的父母非是無緣無故死於家中大火, 真正奪了他們性命的, 該是這些闖進老槐村的人。

    正沉思間, 涼錦忽然耳朵一抖,她聽見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在不遠處的廢墟裏。

    她微微眯眼,靈識掃過,卻見一隻巴掌大小的山妖正在廢墟中翻找染了魔氣的老鼠,涼錦靈識一觸碰到它,當即就被它發現,隻見那山妖身子一抖,飛快地化作一蓬墨綠霧氣,就要逃走!

    涼錦眼中閃過驚訝,這山妖的機敏遠超她的認識,涼錦心頭一動,並指打出一道劍氣,熾白的劍光閃電般穿過那蓬霧氣,一聲慘叫過後,霧氣收攏,還原成那隻山妖的形貌,隻是它身上多了一道血流不止的傷口。

    山妖神情萎靡,眼見涼錦又要出手,它當即開口求饒:

    “大仙饒命!”

    這片荒敗的土地不適合人居住,但是卻蘊養了這一帶的妖魔鬼怪,山妖精本是與練氣期修士相當的小怪,但涼錦眼前這隻山妖,靈智已開,實力堪比築基初期修士。

    若非涼錦先聲奪人,劍招出手舉重若輕,讓山妖產生一種眼前之人實力遠超於它的假象,否則,它不會如此輕易求饒。

    涼錦手裏掐著劍訣,麵容冷峻地看著它,隨時可能出招: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地迴答我的問題。”

    山妖戰戰兢兢地看著涼錦手中繚繞的劍氣,慌不迭地點頭應道:

    “大仙請問,小的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山妖說話倒是顯得文縐縐的,涼錦手指眼前廢墟:

    “你可知這片荒地因何而來?”

    那山妖聞言,頓時渾身一顫,隨後喜形於色道:

    “大仙你可是問對妖了!小的在附近山中修煉十數年,對此方天地動向了如指掌!卻說小的剛出生時……”

    涼錦兩眼一翻,厲聲喝道:

    “廢話少說!”

    山妖被這聲厲喝嚇得一哆嗦,不敢再東拉西扯,急聲開口:

    “大仙息怒!小的法力低微,對當初之事知之不詳,僅曉得三年前有魔道修士來此地尋仇,就是大仙你眼前這戶人家!這家男主人也是個潛藏的魔道修士,與來尋之人恩怨頗深,一場大戰之後女主人為護其女命殞當場,魔氣肆虐,老槐村寸草不生!”

    “後有仙人匆匆而來,擊殺一眾尋仇魔修,男主人手捧亡妻遺物,泣不成聲,跪地痛悔,求仙人賜死!來援仙人得知故友已亡,怒氣衝霄,提劍斬之,光破長空,聲震百裏。”

    “仙人劍斬群魔,將這戶人家幸存的小女兒和那女主人的遺物帶走,此戰之後,老槐村生機盡喪,至於他們此戰之外的身份,小的無從得知。”

    山妖戰戰兢兢地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麵色沉凝的涼錦,趁涼錦有些出神之際,兩隻小眼睛滴溜溜地轉,思索著該如何脫身。

    涼錦則在山妖一席話之下愣怔良久,她沒有想到,原來真相竟是這樣匪夷所思。

    山妖口中的男主人毫無疑問便是她的生父,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一個魔修。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陳渝為了她的母親怒發衝冠,劍斬群魔……

    就連她的父親,也死在陳渝手中。

    她的母親,究竟是什麽身份?

    涼錦從未見過,陳渝憤怒到喪失理智的模樣。

    若是前世她得知這件事的真相,恐怕會與陳渝生隙,但今生,在她的記憶裏,父母的影子遙不可及,她早已不記得他們的樣子,亦忘記了他們的聲音,陳渝對她的好絕非虛假,她的苦和痛亦真真切切,世間是非對錯總難下定論,她若想解開心中不斷湧動的疑惑,想知道上一輩的恩仇,恐怕,還得讓陳渝親口對她講。

    涼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前世修了兩百年的道,生老病死皆在輪迴,心中非是不覺遺憾,但逝者已矣,要她因此仇恨陳渝與之拔劍相向,她卻是做不出來。

    況且,若非陳渝及時趕到,恐怕她也在那場變故中身殞了,又何談報仇一說?

    涼錦擺手任山妖自行離去,自己則原地跪下,俯身叩首:

    “爹,娘,孩兒不肖,三載經年,方迴故土,孩兒如今拜首師尊門下,修仙家道法,已至築基,爹娘無需牽掛,望九泉之下安息。”

    言罷,她俯身九叩,這才起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老槐村。

    涼錦從老槐村離開之後徑直朝著裕水鎮去,她一夜踏著輕功急行,終於在第二日中午趕到裕水鎮。

    剛一走進裕水鎮,涼錦便皺了皺眉,她疑惑地四下打量,總覺得鎮上氛圍有些不太對勁。她按捺住心中疑惑,腳下步子不停,飛快趕往之前同梁浩兩人約定好的客棧。

    客棧裏,梁浩和秦峰愁容滿麵,秦峰在房間裏來迴踱步,梁浩亦不時歎氣,待得涼錦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頹喪的景象。

    “你們這是怎麽了,招收新弟子之事不順利麽?”

    他們此次下山就是為了招收新弟子,除此之外,涼錦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能讓眼前二人如此憂慮。秦峰見涼錦現身,臉上愁容散了些:

    “師妹,你可算來了,我與梁師兄已經愁死了!”

    “秦師兄莫急,且慢慢道來。”

    涼錦先寬慰了秦峰兩句,而後將視線轉向梁浩。

    到底是梁浩要穩重一些,他沒有立即向涼錦訴苦,而是關心地問了一句:

    “師妹此行可還順利?”

    涼錦聞言點頭:

    “小妹私事已了,但因尋路花了些時間,這才晚來些時辰,不知二位師兄因何事如此著急?”

    梁浩拍腿長歎,愁容滿麵地開口:

    “師妹你有所不知,我二人入裕水鎮後立即著手招收弟子之事,往年陳師叔負責聯係鎮上管事之人,而我則走訪至百姓家中,看是否有適齡的少男少女願入我宗。”

    “奈何今年不知是什麽原因,鎮長聽聞我等來訪,不但不肯相見,還著人將我二人轟出府門,我二人出來之後,走訪數戶人家,卻無一不遭冷遇,那些百姓不願將我二人得罪,卻說什麽也不肯讓家中後輩入我宗門。”

    “何止如此!”

    秦峰急得滿臉通紅,梁浩話音剛落,他便立即出聲補充:

    “先前我們去的那幾家人,態度極為敷衍,莫說是不肯讓後輩入我宗門了,我們竟連他們家中後輩的麵都沒見著!”

    涼錦很是吃了一驚,此話若非此乃梁浩秦峰親口所言,她斷然不會相信。

    凡夫俗子,何人不想成仙?

    她前世見過太多的凡人為了尋求修仙之道不擇手段彼此爭鬥,世人總是如此,但凡求而不得之物,總費盡心機,傾盡所能,隻為搏一分虛無縹緲的可能,仙人長生之道,便是如此。

    便真的不想,那也是看破紅塵因果之後,萬物皆空之時,尋常人家,幾人能有這般心境?

    這裕水鎮上,就算有一兩戶人家舍不得後輩兒女遠離家鄉,卻也不至於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裕水鎮上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之事。

    “二位師兄可曾打探到此間緣由?”

    涼錦深思之後,開口問道。

    卻見梁浩搖頭,愁容滿麵:

    “不曾,鎮上之人聽說我等是淩雲宗弟子,皆都不願與我二人多費唇舌,唯恐避之不及。”

    此事定然有鬼!

    涼錦心中篤定,裕水鎮上之事必然事出有因。

    她沉吟片刻後抬起頭來:

    “二位師兄可有銀兩在身?”

    秦峰搖了搖頭:

    “我未帶銀兩在身,住店的開銷都是梁師兄一人出的。”

    說完便轉頭看向梁浩。

    梁浩自懷裏摸出幾吊銅錢和一些碎銀,遞給涼錦之後疑惑道:

    “師妹要銀子作何?”

    涼錦從入手的錢財中挑出一塊碎銀,將多餘的財物都退還給梁浩,而後狡黠一笑:

    “二位師兄稍等,且待小妹出去探探消息。”

    她話音落下,足尖一點,直接翻窗出了客棧,梁浩秦峰二人還未反應過來,她的身影已然不見了。

    “涼師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法子,卻不與我二人細說。”

    梁浩無奈地看著空蕩蕩的窗口,歎息一聲。

    “既然涼師妹有辦法,那我二人便靜待她的消息好了。”

    想必梁浩的心憂,秦峰對涼錦倒是頗為信賴,既然涼錦向他二人賣了關子,他便索性不去多想,隻待涼錦迴來再說。

    涼錦出了客棧之後飛身穿進一個漆黑的巷子,巷子裏有兩個正互相爭食的乞丐,她那麽大一個人突然出現自然引起了兩個乞丐的注意,他們抬起頭來,目光警惕地看著她。

    他們常年在街頭乞討,最會察言觀色,見涼錦氣度不凡,他們看出涼錦眼前女子身份不同尋常,即便驚豔於她的容貌,也不會將貪婪表現在臉上。

    涼錦手裏拋著那塊得自梁浩的碎銀,兩個乞丐的目光頓時被其吸引,直勾勾地盯著她手中的碎銀。

    “我有一個問題,你們誰迴答得好,我這塊碎銀便給誰。”

    梁浩和秦峰兩人入世未深,在尋常人家碰了壁,便不知如何是好,但涼錦卻非尋常弟子,她知道,鎮上是非變故,這些常年蹲守在各個街頭的乞丐最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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