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少卿以為,是那位病弱的小殿下適合繼位,還是楚王、誠郡王還是安郡王適合繼位?”


    韓謙先頭還隻皺眉,待聽到“誠郡王”時,眉頭一抽。她能牢牢坐在這個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上,可不是憑的“皇帝的表姐”那個身份,“範右丞如此熱絡,卻不知秦王殿下是否知道?”她表情一冷,譏刺一聲。


    “聿確有私心。”範聿並不打算否認這一點,“數日前,我聽說鳳寧有意離京,歸入封地。她若離京,不止我前途堪憂,整個範家都要一分為二天各一方。”她直視著韓謙,“但是這一片私心裏,卻也不全是私慾私利。鳳寧膽色如何,胸懷如何,能耐如何,能問我一句她是否知道的韓少卿,相信都是知道的。那現下敢問少卿一句,撇開那些‘身份’與‘合適’,現在皇家有誰比她更適合登基?”


    韓謙一噎,瞠目之後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若是先帝與鳳後的女兒,隻怕當朝之上再無人置疑。”範聿進迫了一句,“現在,除了她並非睿成皇帝親生,人還不是一樣的那個人?”


    韓謙麵上顏色變來變去,似是在激烈鬥爭,最後化為一聲長嘆,“你,容我想想……”


    範聿聽到這句話終於是鬆了口氣。積壓了幾日的重量,終於開始鬆動了。


    “謝少卿。”


    第263章 馹落世女來


    十一月下旬,馹落汗世女府具了世女的名姓,遣了她從糙原帶來的千騎長到□□送上拜帖。


    就算印象裏還留著那孩子學騎馬的笨拙模樣,可既然都知道要遞帖子來,李鳳寧顯然也沒法再把她當成孩子來對待。於是在臘月九日的那日午後,王府長史便引了一主二從三個女人走進她的小書房。


    李鳳寧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打算,大大方方地看著領頭那個少女。


    或許流著糙原血脈的孩子真是與赤月完全不同的人。短短兩年功夫,幾乎再也尋不見任何一星半點的稚氣。瞧她一身充滿糙原風格的鮮艷皮裝,瞧她腰間掛的短刀,十足一個糙原的年輕姑娘。


    她肅著一張臉,在離李鳳寧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下,等長史稟報過後才彎腰垂手朝著李鳳寧行了一個糙原禮節,抬起頭後又用發音標準的赤月話說:“馹落汗之女阿約夏見過秦王殿下。”


    李鳳寧眼睛微眯。


    她再瞟一眼她身後兩個從人。她們表情警惕,兩雙眼睛眨也不眨隻看著李鳳寧,仿佛她一有異動她們就會拔出刀子來砍她一樣。


    拿著這種陣仗到她麵前,果然是翅膀硬了。


    李鳳寧抿了下唇,彎起嘴角然後拉出一抹專在朝議上對付群臣的表情,指了指對麵,“世女光降,舍下蓬蓽生輝。請坐。”


    “謝殿下。”阿約夏肅著一張臉,帶著一副企圖把李鳳寧的坐榻踩出幾個腳印似的破釜沉舟,一步步朝她指的位置走過來。


    緊張是必然的。李鳳寧能憑著一把刀子就從王帳重重包圍裏擄走馹落汗,對著個將將十四的小丫頭來說,的確是可怕了點。可即便阿約夏再緊張,李鳳寧也沒見她露出膽怯和退縮的表情。


    “不知世女今日前來,何以教我?”


    李鳳寧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替自己斟茶,抬眼果然見對麵那個少女露出茫然的表情。


    一兩年的功夫能學會蒙童的認字課本,再聽懂白話已經算是不錯了,要聽李鳳寧這種文縐縐的話依舊勉強得很。


    所以李鳳寧當然是故意的。


    李鳳寧可以照顧多西琿的妹妹,但赤月的秦王卻不能與馹落汗的世女親昵。既然這個少女選擇稱唿她作“殿下”,那麽李鳳寧能用的態度就隻有一種。


    打壓。


    想了半天沒鬧明白李鳳寧在說什麽的阿約夏,倒是很明白她是故意的,她微蹙起眉頭,努力肅著臉,努力表達自己的認真,“殿下,我要迴馹落。”


    “世女應當知道,”李鳳寧好整以暇地拿起茶杯輕抿了口,“你是人質。”


    “李拉庫的族人需要我。母皇過世以後,葛魯米又下落不明,她們需要一個頭人。”阿約夏努力說服李鳳寧,“我迴去以後,會勸說她們迴去王帳,不要再與赤月開戰的。”


    李鳳寧看著坐在她對麵的少女。


    其實阿約夏長得不好看,但是那雙眼睛卻異常簡單與清澈。就仿佛糙原湛藍的天空一樣,隻要看著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


    在赤月與馹落開戰的現在,把阿約夏留在安陽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反倒是放她迴去,或許還能當成一支奇兵來用。


    是不是,真要放她迴去……


    李鳳寧鬆開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而阿約夏似乎也明白李鳳寧在猶豫,隻是皺著眉,努力用自己認真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就在屋子裏安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而入。


    李鳳寧轉眸一看,卻是多西琿。


    “你們在說什麽?”他極之自然地走到坐榻上便要盤腿坐下。


    古式的坐榻非常寬大,中間是一張寬大的方形榻桌。李鳳寧與阿約夏隔著桌麵對麵坐著,多西琿便要朝中間那裏,與兩人都是側麵而對的位置坐下去。


    “哥!”誰想他才彎了腰曲了膝,阿約夏突然急叫了一聲,引得兩人都朝她看去。她顯然是不想當著李鳳寧的麵來說,所以隻是拚命使眼色叫多西琿坐到李鳳寧身後去。因為多西琿愣了一愣,她眼色使得幾乎要抽筋了。而當她轉眸發現李鳳寧正看著她的時候,頓時漲紅了臉。


    李鳳寧還真是沒明白過來,隻能看向多西琿。


    多西琿卻是抿著唇,眼中有點發冷地看著阿約夏,雖然最後他還是在阿約夏堅持的目光下順從了她的意思,轉身又走兩步到了李鳳寧身後坐了下來。


    一個桌邊,一個她身後。


    李鳳寧看看多西琿之前想坐的地方,又看看他現在坐的地方,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


    就是,女人說話男人不可以上桌的意思?


    在赤月也沒有女人在說正經話的時候,男人可以參與進來的規矩。更不要說男人地位更低的馹落了,多西琿這個監國王子當年可是隻能躲在後帳隔著門簾偷聽孛臘說話的。


    “阿嫂,對不起。”阿約夏看李鳳寧的眼神也知道她是明白過來的,她立刻把頭低了下去,“我代表李拉庫向您道歉。”


    十四歲的孩子,居然說什麽“代表李拉庫”,但看著她認真而誠懇的眼睛,李鳳寧卻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可笑。


    “你哥哥是特別的。”李鳳寧認真地看著阿約夏。


    阿約夏先是一怔,隨後卻是大大鬆了口氣。她眼睛看看李鳳寧又瞄瞄多西琿,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這一笑瞬間衝垮了她之前裝出來的認真,把之前藏得好好的稚氣又全露了出來。


    多西琿假咳一聲,這聲音聽在李鳳寧耳裏隱隱有點尷尬的味道,“阿約夏,你剛剛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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