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


    若是要離開她身邊,若是再也不能見到她。


    哪裏,還有什麽“將來”?


    第164章 將離江夏


    “求殿下,求殿下……”身材高大的女人撲倒在地上,拉著李鳳寧的衣擺,“不是下官做的,不是下官做的啊!”她抬頭,露出一張涕淚交流的臉,“下官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構陷殿下——”


    身材高大的女人即使跪在地上,其實也隻比尋常人矮了一頭。李鳳寧本就坐著,她力氣又大,一時間竟無法掙開。


    李鳳寧眉頭一皺,更加無法掩飾她的厭惡之色。


    李鳳寧在江夏停一停,不過是為了做做樣子。她才是最巴不得州冶署裏一切順利,最好能讓她看一眼就走。


    可現實,永遠都與想望背道而馳。


    一場獻美攪和成構陷已經足夠李鳳寧膈應的了,更叫李鳳寧煩躁的是眼前這個跪在她哭求的袁工曹。


    想升官發財是沒錯的,可她居然連粉飾太平的功夫都不做,光想著上眼藥告黑狀了。


    拎個帳簿出來,墨跡居然是新的,她還說是下雨。這是打量李鳳寧不知道涼州全年幹旱,甚少下雨麽?但事實或許真就是那麽巧,這也罷了。


    可明知她肯定會來查看庫房,好歹挑兩桿看得過去的兵器呢?跟她說幾句話的功夫,居然兩桿長矛都斷了。這要真拿去戰場上用,不是叫士兵白白送命?


    再退一步,李鳳寧可以當她不把兼任的州冶署令放在心上,但是當李鳳寧問起工曹分內的官道時,她居然可以正大光明地來一句不歸她管,她不知道。


    李鳳寧再不想在這上頭浪費時間,總不見得放著亂七八糟的州冶右署不理。她正領著蕭令儀和一幹的侍衛焦頭爛額的時候,這個袁工曹突然撲進來,還哭哭啼啼地抓著她的衣角。


    但是,所謂“不是她做的”……


    也就是說,這個袁工曹就是那個被選出來當“罪魁禍首”的傢夥了?


    這種安排,怎麽有點……


    “來人。”李鳳寧臉色不變,甚至眼皮子也不抬地,“誰把這種無關人等放進來的?給我扔出去。”


    打發出去大街小巷打聽消息的那幾十號人已經收攏迴來,現下分了一大半給蕭令儀趕著把庫房的清點活計幹完。另有幾個守到門口的,聽李鳳寧一聲令下,立時就應聲入屋。一直沒斷過操練的士兵自然不同尋常,輕易就把人高馬大的袁工曹抓了起來。就在她哭號著還想要撲迴來解釋分辨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一道聲音:“下官涼州司馬薛英,求見仁郡王殿下。”


    ……竟是薛英?


    李鳳寧眉毛一挑,口上應道:“進來。”


    施施然好整以暇從屋外踩進屋內地麵後,卻正是那日在洗塵宴上見過一麵的涼州司馬,薛英。


    “見過殿下。” 她自然流暢地拱手作揖,抬起頭時,怎麽看怎麽有點氣定神閑的味道。


    因與洗塵宴那日不同,李鳳寧又細細打量了她一迴。


    圓臉的人看著就和氣,何況她臉上還帶著笑,看起來就更好相處了。而現下午後日光充沛,李鳳寧能看清她衣著也尋常地很。雖然質料看著像綢緞的,卻顯然不是新做的。再仔細看過去,此人從上到下都整整齊齊,看著就更順眼幾分。


    李鳳寧瞟一眼委頓在地的袁工曹。


    這位可是自薛英踏進屋子起就自動消音了的。


    說起來司馬一職,其實並無定責。不像仿著尚書省的六曹,所謂工曹必然管的是修橋補路那一茬事,司馬的職司乃為“輔佐太守”。說白了,該幹什麽全聽太守吩咐。再說白一點,太守若看司馬不順眼,那就是出點錢米養個閑人。


    而這個薛英……


    大概不能算是“閑人”了。


    “涼州,”李鳳寧拉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越來越無趣了。”


    顯然準備了一肚子冠冕堂皇的話要說的薛英就被這麽一句話噎住,看著李鳳寧好一會,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殿下……”


    “燕州寧城,是謝蕭二家爭輝,再添一個不知道杵在那裏十幾年是為什麽的魏王府。”李鳳寧繼續道,“假以時日,燕州太守謝雲流不為重臣就是梟雄。蕭家長女出身世家,為人卻像個心繫國家的遊俠。”她略一頓,“就算是魏王府庶女李鸞儀,都混帳得讓人應接不暇眼花繚亂。”


    薛英徹底安靜了下來,雖然不知道李鳳寧為什麽這麽說,卻隻是看著她。


    “宗室女與皇女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此生無緣於皇位。”李鳳寧才不管她這麽一句話說出來,讓滿屋子除她之外所有人的臉色都為之一變,她甚至聽見幾個倒吸冷氣的聲音,“我與你們是不一樣的。”李鳳寧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的自傲,隻是簡簡單單地在陳述一個事實,“我從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是個郡王。我會有花用不盡的錢財,我不需要任何付出就是正二品。而且,我不需要辛辛苦苦努力幾十年去求取讓陛下記得的機會。”


    李鳳寧到底是李昱還是李端的女兒,區別大概隻在於兩點。其一,她早了二十年獲得郡王封號,其二,她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和郡王府。除此之外,所有的東西與她出生那一刻註定的毫無區別。


    薛英目光一閃,但是這迴她依舊無法迴話。


    “薛司馬有想過,”李鳳寧突然話鋒一轉,“我需要什麽嗎?”


    薛英若有所思,卻隻道:“請殿下明示。”


    “盡我這一生,所能做的無非就隻有一件事。”李鳳寧道,“不要讓陛下失望而已。”她彎起唇,拉起一個冰涼又或者該稱為涼薄的笑,“而攔在我麵前的障礙,想必薛司馬也聽聞過,去年冬天我是怎麽過的?”


    每月兩次的大朝會上有她一席之地,能排在她前麵的人屈指可數。她又怎麽覺得在涼州耀武揚威很有意思?


    安陽首善之都,憑她仁郡王李鳳寧的名字,要多少金錢美人會弄不到手?又怎麽可能會被江夏城內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廝迷了眼?


    若想要攀附交好,就拿點李鳳寧能看得上眼的東西出來。若想要乘機坑她一迴,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隻是這麽簡單。


    而已。


    “辦完事我想盡早走。”李鳳寧隻道,“對我來說,隻要江夏城安安穩穩的,就沒有什麽我該留下來的理由。”


    她不是皇帝,她也不是一州太守,吏治和涼州也都不在她這次涼州之行的目的之內。所以不管江夏城內怎麽暗流洶湧波濤詭譎,橫豎別扯上她,她就當不知道。


    薛英一怔,倒像是不信似的,反覆看了李鳳寧好一會才終於道:“……下官明白了。”


    李鳳寧對著她一笑,又朝地下的袁工曹斜了一眼,“那這個?”


    “袁工曹為求晉升,先買歌伎送予殿下,為殿下所拒後,又指使鴇父冒充歌伎生父訛詐。”薛英想了想,“下官建議革職下獄,按律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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